既然不在一个宿舍睡觉,大牙也就没有多少跟李铁生碰面的机会,虽然在一个班组,但是潇洒叔的排班,也尽量吧两个人往两处安排,为的就是避免矛盾。
但是几天干下来,李铁生因为塌实肯干,性格也温和,不管是谁需要帮个忙,搭把手,都尽力而为,渐渐得到了大家的欢迎,没事的时候,大伙还时不时找李铁生到宿舍里,坐在床沿上聊天。
这么一来,大牙心里的怨气就更加的浓重了,这股怨气不仅仅是因为货站招了外地工,还因为潇洒叔处处护着李铁生,更因为此时的李铁生,已经逐渐赢得了大伙的好感,自己这边倒像是被孤立起来了。自己这个村长的儿子,在货场干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跟着他混,可现在这几个人也“叛变”了,虽然明面上还是大牙哥大牙哥的叫,但实际上,自己已经没什么号召力了。
中午吃饭时,大牙盛完了菜,故意往李铁生的面前一摔,坐在他对面了。
李铁生抬头看了一眼大牙,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你瞎啊?看不到我么?”
李铁生抬起头,看着大牙那撇着大嘴的模样,应了一句:“大牙哥。”
大牙点点头:“去帮我盛碗汤!”
今天的汤是菠菜鸡蛋豆腐汤,盛在一个大铝盆里,工人们可以随便盛,盛完为止。李铁生顿了顿,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放在盛菜的碗边,起身去帮大牙盛了一碗汤。
可是这汤盛了回来,桌子却已经狼藉一片,菜碗翻了过去,馍浸在菜汤里,全都不能吃了。
大牙翘着二郎腿,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两颗大牙耀武扬威的呲出来:“刚才一抬腿,不小心。”
李铁生定定地看着大牙,有些内双的眼睛里透出一阵怒意,端着汤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可是,正当大牙饶有兴致欣赏着李铁生发怒时,李铁生却把汤碗放到了他面前,又转身问食堂师傅借了一块抹布,把一张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一通针对李铁生的重拳出击,居然打在了棉花上,这让大牙心中更加气恼,他本来想借着机会找李铁生打一架,发泄发泄心中的不快,可是李铁生却忍下来了!
“你连这么点脾气都没有吗?孬种!”大牙骂了一句。
李铁生看了看大牙:“你都说了是不小心。”
说完,李铁生就走了,大牙在后面继续骂着什么,他也就当没听到。
同个班组和李铁生差不多大的王海看到了,凑上去说:“铁生,你就这么甘心让他欺负?没听他骂你孬种?”
李铁生如何甘心?只是一想到那天在宿舍,与大牙争吵起来那次,还不是潇洒哥帮他搭了床睡觉?就连潇洒叔也都要给大牙面子,他要不是不想再给恩人添麻烦,才咽不下这口气呢!
王海是这座小站的广播员,人送外号“王广播”,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嘴不消停,中午食堂发生的这点事,经他这么一传,迅速传遍了货运站,几十张碎嘴,几十次转述,加上大牙的一番添油加醋,再次传进李铁生耳朵里,就变成了大牙把汤泼到李铁生脸上了,李铁生还为这事儿给大牙道歉了。
本来一个班组的工人里,有不少也是强制被大牙拉拢的,不仅仅是因为大牙的爹是村长,更因为他身上那股痞气也没人敢惹。刚开始看到李铁生和大牙叫板,心里暗暗叫好,佩服这个少年的勇气,现在也觉得他就是个屈服大牙淫威的瓜怂!
李铁生瓜怂这个外号就从大牙的口中传开了,刚开始李铁生也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很快这个外号就传遍了整个货运站,他也懒得一个一个的去解释,瓜怂也就彻底成了他的代名词。
唯独潇洒叔在的时候,大家才稍有收敛。
“铁生。”临睡之前,潇洒叔说:“我最近听班组里的人都叫你瓜怂,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了吗?”
李铁生躺在床上,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潇洒叔,但是并没有说是为了潇洒叔忍下来的:“我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计较了,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潇洒叔是个粗人,但心却很细,他也知道李铁生估计是为了自己,才忍着火气的,心里也有点歉意:“哪有把骂人的话当成外号天天叫的?明天我就跟他们说不许这么叫你了!”
“算了。”李铁生翻了个身把手往火炉边上凑了凑:“我来这儿就想踏踏实实的干活,赶快把我家里的钱攒出来还给我爸妈,至于别人怎么叫我倒是无所谓,叫我瓜怂我不应就是了。”
潇洒叔借着炉火的光,看着李铁生那张年轻的脸庞,心里也暗暗佩服起这少年的心性来。他刚选上组长的时候没少和大牙打架,甚至就因为打架差点丢了工作。后来他才明白,面对大牙这样的人,你越是起来反抗,对方越是来劲,反而耽误了自己的心情和工作,中了对方的下怀。
不过,这个道理他悟了好几年才明白,李铁生却几天就明白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初春的微风渐渐驱散了往日的严寒,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也钻出许多嫩绿的新芽来。货站的大伙看着满是肃杀的周围渐渐焕发生气,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在这样的季节,人们总想在闲暇时间动动身子,正好,站长冯金山为了响应上面关注职工文体生活的文件,准备组织一场篮球比赛。
在这座货站,正好就有个篮球场,它就在站房后面的一片空地上,球场两侧的篮球架显得陈旧而松垮,就连篮球圈都变得锈迹斑驳——除了三五个年轻的或站正式职工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人主动过来打球,大家平时都太忙、太累了。
冯金山本意想每个班组都组成一个队,打个预赛和决赛,但是有接近一半的工人都四五十多岁了,不愿参加比赛,还有一部分不会打的,总共才有十几个人报名比赛,冯金山一合计那就别搞预赛了。反正前屯后屯的工人也不对付,不想升级矛盾,把编外工人和车站职工混合起来,随机编成四个队,随便打上几场拉倒。
由于这是第一次搞篮球比赛,除了工人,南岭村的妇女拖家带口的也都来了,比篮球场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热闹程度可以说是空前绝后。除了大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孩子被挤的哇哇直哭的声音,就连冯金山讲话的声音都给盖住了,他自顾自的说了几句什么谁也没听清,就听到最后一句:“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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