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红山:长路」

第4章青葱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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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金城有亲戚朋友?”

李铁生摇摇头。

“可你身上的钱不是都被偷光了么?怎么买的票?”

李铁生犹豫了几秒,才低下头说:“逃票。”

周跃平马上问:“你怎么能逃票?”周跃平的父亲就在铁路局任职,最近整顿车站里逃票呢!

李铁生就连忙小声哀求:“求你了,千万别把我逃票的事情告诉列车员!”

高天琪看了一眼周跃平示意他别追究了,接着问李铁生:“你身无分文怎么还非要出来呢?大不了可以回家拿了钱再出来。”

李铁生没有回答,脸上却已经满是委屈的表情,他家里哪里还有钱呀?高天琪见他实在可怜,就让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了?我给你拿点吃的吧。”

周跃平心中多少有些不快,高天琪对他这个发小兼同学总是态度平平,但是对这个陌生的小伙子如此关心,不过毕竟是他夺回了高天琪的挎包,便主动帮李铁生泡了一碗方便面。

香喷喷的方便面使得李铁生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但是他仍然迟迟没有端起那碗泡面,甚至目光都不敢落在上面,直到高天琪劝说:“你就吃吧,你帮我夺回了包,这碗方便面就算是我们谢你的一点小心意!”

李铁生这才端着方便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这是他人生中吃的最美味的一碗泡面,即使在后来去青藏高原修铁路的时候,他吃泡面吃到想吐,也永远无法忘怀今晚的美味。

吃完了泡面,高天琪看李铁生也不像是学生就问:“你是出来打工的么?”

在高天琪那温柔的关心中,李铁生终于无法控制的哭了出来,一肚子的委屈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原来,李铁生有个同村的发小,就是王小梅。在过年之前王小梅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她订婚了,和刘放羊家的儿子。

李铁生先是错愕了一会儿,接着脑海中便瞬间浮现出他与王小梅过往的岁月:他们两家的地离得近,小时候大人下地干活,两个小娃娃就在田埂边捉蚂蚱,逮蜻蜓,善良的王小梅每次抓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抓到了又都放了,李铁生问她为什么,她说蚂蚱蜻蜓不也是生命吗?

一转眼到了上学的年纪,两个人天天结伴上学,他们喜欢在路上背古诗,稚嫩的声音在山坳间回荡着。渐渐地他们不再背古诗,山坳里也安静了下来,少年少女走在路上身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时嬉闹几句,有时彼此害羞的偷望几眼彼此,一种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情在两个人的心里悄悄滋生,又在青春期的年纪发展壮大。

因为害羞他们无法表达出情谊,只能把自己身上最好的东西塞给彼此,比如亲戚从城里带回来的高档点心,汽水,或者是家里新打的热腾腾的糖油饼。尤其是当李铁生下地干活正渴的厉害的时候,王小梅总是及时的给他递上一瓢甘甜冰凉的井水,或者是用衣服兜着一捧酸枣,瞬间就滋润了李铁生干涩的喉咙,以及那颗躁动的心。

“谢谢你,小梅!”李铁生用已经成熟了的男性嗓音笑着对王小梅说,换来王小梅一个羞涩的甜蜜笑容,李铁生的心仿佛又燥热了起来。

这种质朴而朦胧的浪漫,渐渐成为彼此的默契,让他们早在心里认定了彼此。李铁生有好几次想要告诉王小梅他的计划,他打算跟父亲说去王小梅家提亲,订婚,但是看到王小梅那羞涩的笑容又都咽了回去,直到这一次他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告诉王小梅,得到的却是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匝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艰难的说:“订婚了,是好事。”

“好什么好!”王小梅一屁股坐在干草堆里低下头哭了。

长大了之后李铁生第一次见王小梅哭,哭的他心慌也心疼:“你为什么哭?”

“我根本不想和他结婚!”王小梅哭的更激烈了。

“为什么?刘放羊家可有钱哩!”李铁生也坐下来,鼻子发酸。

李铁生怎么也没想到,王小梅竟然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有钱又怎么样?铁生,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么?”

李铁生弄不清现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就觉得身体像是三伏天的冰糕,本来凉透了,现在又要化了。

但是,王小梅马上就松开了李铁生:“都怪我爸,他看上人家彩礼三千块钱了,为了钱就私自把婚订了!我该怎么办呀?”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李铁生说:“要不你跟你爸说,让他把婚退了,然后我就去你家提亲!现在都是婚姻自由了!他们无权干涉我们的婚姻!”

“铁生……”王小梅的热泪流淌在饱满的脸上,她深情的望着李铁生。李铁生也终于将自己憋在心里多年的情谊倾吐而出:“小梅,我从小就喜欢你了,我这辈子是非要娶你的!我正打算让我爸去你家提亲呢!”

王小梅一愣:“铁生,你早就这么打算了?可你怎么不早点说?早几个月刘志强还不认识我呢,不就没有这档子事了么?”

李铁生心里懊悔不已,恨不得给曾经的自己来几个响亮的巴掌,一个男子汉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都怪我!”李铁生也哭了。

王小梅也不忍李铁生难过,便坚定的说:“铁生,我这辈子也是非你不嫁,我回去跟我爹说退婚,然后咱就订婚!”

“那就说定了!”

李铁生在王小梅的脸颊上重重地一吻,留下一嘴冰凉的咸涩味道。

等王小梅回家之后,李铁生又在外面坐到了天黑,心里因为与王小梅互相表白了心意而惊喜激动,又因为自己的害羞而懊恼万分,他不得不跑到山头上朝着空旷的田野鼓足了力气喊了几回。晚上到家他就急匆匆的把这件事跟父亲一说,就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原来这娃娃们的恋爱作为过来人的大人哪个不是看在眼里?人家王小梅的父亲看出来这两个娃娃好像在搞对象,老早给过李铁生家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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