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问了,你会把银行卡的事告诉她吗?像对我们一样随口就说了。”罗菲道。
“不会……我怕她没收我的钱。”郯蓉道,“她爱财如命,我剩下的存款她拿走了,还把我唯一的首饰黄金手链占为己有了。拿走我钱的理由是,免得我乱花钱买衣服,化妆品。”
——童心夫妇在郯蓉的生活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呢?这简直就是一个比理解生死还让人难回答的问题。
郯蓉提到儿子的时候,失落的神情让人疼惜,人在极端悲伤的时候,脑子反而更清醒。罗菲再次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家乡在那里?比如你的家乡有怎么的山,怎样的河流?”
郯蓉思忖了一下,说道:“奇怪……我仿佛能想起一点家乡的情景了……好像有蓝天,白云,连绵起伏的山,木屋和清澈的溪流……其它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全世界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等于白说。
罗菲道:“你说的那几起死亡的人,有着怎样的情形?”
郯蓉道:“我没有亲临他们的死亡,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形是怎样的。”
“我的意思是,那些死亡的人,都是你亲密的人,你不能记起他们生前的任何什么吗?点点滴滴……总会有你记得的地方。”罗菲迫切的询问道。
“我只知道他们死亡了,其它我都不记得了。”郯蓉固执道,语气真切。
“你的丈夫呢?”罗菲道,“他曾是跟你同床共枕的人,是你爱的人,你应该对他很熟悉。”
“我只记得我丈夫的名字,还有他是掉下悬崖摔死的,其它我都不记得了。”郯蓉做出想回忆一切的表情,最终说了一句让罗菲只觉得心酸的话,“我记得我丈夫身上的味道,虽然我描述不出来,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爱情的味道。”罗菲笑道。
郯蓉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面上冒出红晕……
——可见,丈夫的爱情真挚地滋润过她的心扉,现在都不能忘却,但她似乎只记得那份美好的感觉了,对丈夫本身却忘记了。
“你的弟弟和奶奶呢?”罗菲道,“他们也是你亲密的人,应该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郯蓉沉默了一阵,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弟弟和奶奶……他们好像只是对我很好的人,我平时那样称呼他们而已,也就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最后死了,弟弟被水淹死的,奶奶被火烧死的。其它我就不记得了。他们的模样我只是依稀记得。”
罗菲和顾云菲惊讶得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她的奶奶和弟弟竟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你的父母呢?”罗菲又问道,“你对他们有着怎样的记忆呢?”
“我爸爸病死了,我稍微记得他的长相,他很瘦,很高,是一个年纪很大,却很精干的男人。至于妈妈,我不知道她现在在那里。她一个星期只跟我爸爸见一次面,她比我爸爸年轻很多。我爸爸死后,我还会经常去看她……其它我不记得了。”郯蓉说到这里,对自己失去记忆也很失望。
“去那里看她?”罗菲问道。
“好像要坐飞机,才能到她那里。”郯蓉道。
“她那里,是那里?”罗菲道。
“不记得了。”郯蓉沮丧道。
“那个在你面前被重物砸死的人,在那里被重物砸到的?”罗菲道。
“一座高楼前,”郯蓉道,“我在小说中写了。”
“那座高楼在那里?”罗菲道。
“忘记了……我一点也不记得,”郯蓉痛苦地摇了摇头,“我能记得是在一座高楼前,已经是我的最大记忆限度了。”
“你自始只记得死亡这件事,其它都不记得了,”罗菲丧气道,“你确定你的记忆没有出错?说不定,那几起死亡,其实是你记错了。”
“虽然,我的记忆库‘存货’很少,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死亡这件事……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中,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你若问再多,我的脑子里会轰隆隆响,好像被人在敲打。”郯蓉皱眉道,“我真怀疑我的脑袋曾被人狠狠地敲打过……所以很多事,才都想不起来。”
——郯蓉究竟遭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呢?
“你什么要写那样的小说,然后匿名投稿呢?”罗菲问道。
“我做了跟《基督山伯爵》这本书有关的怪梦,醒来后,发生了跟梦境相似的死亡事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我,不会有人经历我这样古怪的事了,为了验证我的这个猜想,我匿名向杂志投稿,我想编辑看到我的离奇故事,一定会选用的,不想杂志社真的采用了我的投稿,这证明我的故事很吸引人。但编辑和读者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我的真事。”
“故事中只有梦和死亡本身是真实的,其它都是你编造的?”罗菲再次确认道。
“是的……除了这两件事,其它我都忘记了,”郯蓉道,“为了故事的完整,其它我就编造了。”
“你好好想想,跟踪你的滑雪服男子的相貌特征。”罗菲锲而不舍地问道,心上明白,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滑雪服男子跟踪我时,一直戴着大墨镜,大半个脸都被遮住了,我看不到他的真面目。再说,每次他发现我看到他,他就迅速闪开消失不见了,我根本没有机会仔细看他。”郯蓉道。
——事情就是这样的不顺遂,郯蓉只记得她经历奇怪的事,却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让罗菲找到如何深入调查的切入点。
……
罗菲和顾云菲辗转找到胡同小屋的房东,童心和张年代租房时有登记身份信息,但都是假的。在他们离开的头天晚上,他们一次交了三年的房租,房东从来只对拖欠房租的人追根究底,像童心夫妇这样果断交房租的人,房东对他们的来历,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所以童心夫妇来自那里,何从何从,房东不关心。
A大学附近的小吃店年代屋,是童心夫妇直接接替原来店家做生意的。之前的店家有事不能继续做生意,但房租合同还没有到期,所以他们直接从店家手里接手了过来,除了补足剩余租期的租金外,店家直接走人了,没有跟童心夫妇办转租手续,准备等原来的租期到了,童心夫妇再跟商铺房主直接续约。童心夫妇突然关店走人,商铺房主毫不知情,对他们的具体身份信息自然无从所知。
咦……真是一对奇怪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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