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轩窗,送来院中清浅的草木香,铺落满地的彩笺在风中扑棱棱响动,像一群飞鸟掠过梅梢。
魏殳弯腰将吹跑的彩笺拾起,用案头纸镇压着。
纸镇三寸见方,雕着一匹神威凛凛的墨玉麒麟。清风过处,压在玉麒麟下的彩笺扑簌簌翻飞乱响,倒像是一群不服管束的小妖,想要挣开枷锁朝魏殳身上贴去。
温恪搁下卷宗,揶揄笑道:“不知哪儿来的鹊桥仙,投入凡胎化作笺纸。哥哥若不写两行含情脉脉的诗句,怎对得起它此生零落红尘。”
“贫嘴。”
温恪盯了整整一日的案卷,左右毫无头绪,索性搁了笔,望着魏殳笑道:“哥哥,你好久没写过花笺子了。”
“是么?年前才写过。”
“年前?”温恪直起身,有些不满道,“今天是七月初三,算起来可有大半年没碰过了。从前在临江,你可是天天”
“天天什么?”
温恪话音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魏殳微微侧目,望了他一眼,温恪连忙笑着改了口,取过一叠新买的笺纸,送在魏殳面前,软声要求道:
“我想看阿鹤写字。”
少年一双墨眸含了三分眷恋七分柔情,在灯下粼粼有光,融化了漫天星辉一样,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
“恪儿想写什么?”
魏殳被他瞧得软下心肠,伸手接过花笺,却见那人狡黠地扬起唇角,得寸进尺道:
“写情诗。”
“情……”
魏殳眨了眨眼,这一个“情”字方念出口,手中一管狼毫笔竟霎时间烫如火炭。他心下着恼,将笔一搁,清冽如霜雪的眼眸斜斜睨向温恪:
“不会写。换一个。”
“哥哥都不曾试过,怎知自己不会写呢?”
温恪倾身向前,一手揽在魏殳肩头,一边轻抚着那人凉滑的长发,一边放软了嗓音,在他耳畔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念,你写。简不简单?”
魏殳长眉微蹙,还在思考那句诗的含义,却听当啷一声脆响,发间倏然一松,那绾发的素银簪竟被温恪挑落在地。
三千青丝刹那披拂而下,魏殳蓦然回神,回眸怒目:
“温恪!”
温恪无辜地眨了眨眼,撩起他的发丝轻轻一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阿鹤不绾发的时候,最好看了。案牍劳神,早些歇息吧。”
灯下看美人,别是一般殊色。饶是平日里再清冷无情的雪菩萨,映在云雾灯下,也少了几分清寒,多了几分难得的温雅。
乌发如云,飘然堕地,笼着魏殳雪白静悒的面容。远山般的长眉下,是一双湛若秋水的眼眸,那双眸子分明含了三分怒意,可眼尾偏又被昏灯晕出两分浅淡的桃花色。这三分怒意染上浅绯,便映作七分欲迎还拒的情意。
“阿鹤,生气啦?”
魏殳眉眼低垂,不睬他,抚平手中一张花笺纸,提笔落墨。
温恪凑上前瞧,那人笔走龙蛇,须臾间便写完一张。
这字遒劲如苍松翠柏,落在玫红色的花笺上,就像矗立在满目芳菲里的一柄寒霜剑。一如既往的好看,也一如既往的,让温恪心口怦然。
“居处恭,执事敬,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没有旁的了。”
魏殳写的是两句论语。
情诗没讨成,反落了一声教训,温恪也不生气,笑着将花笺接在手中,仔细吹干了墨迹。
说起来,这还是阿鹤头一回当面亲手赠他花笺呢。就连孔老夫子那文绉绉又老古板的说教,也因着玫瑰红的浣花笺,变得可亲可爱了三分。
温恪将花笺翻来覆去地瞧,越看越喜欢。
薄薄的一张花笺纸,透过云雾灯望去,隐隐约约是两朵缠枝的蔷薇花。温恪笑着引魏殳去瞧,余光扫至笺尾,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花笺尾押处,竟印着四字簪花小楷
“凌云诗社”。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二更qwq抱歉白天有点卡文,说好的17日粗长虽迟但到!
呜呜呜丢个糖继续码字去,早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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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元好问雁丘词
居处恭,执事敬论语子路
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论语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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