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一拽马缰,说了句带我去都督府,就领着向导和五十个亲兵出发了。
卫允急忙又跟上一句。
“不要杀了高赟,将他活着带过来。”
之前斥候说过,此人在信州颇有威望,这是能利用上的地方。
见段秀点头而去,廖狗蛋等人则开始了接管大营,和占据城门之类的工作。
卫允也没忘了之前的承诺,他已经命令随军的医官,开始为向导的老娘诊病。
之前用老太太威胁,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九万人谁都没到过信州呢。
大营还在忙乱时,段秀就将只穿了件睡衣的高赟,带到了卫允面前。
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因而什么都没说,就跪在了敌人的脚下。
“本督……愿降……”
生与死的抉择面前,自诩是聪明人的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卫允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高都督,还请你明天在城中百姓面前,当众承认归降了东卫。”
“朕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在信州颇有声望,见你主动归降,百姓才不会生出波澜。”
到了这个份上,高赟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到了第二天中午,七万降兵已全部编入东卫兵的序列之中。
情况也跟卫允想的差不多,听说高赟投降后,百姓们只是唏嘘了一下,就接受了现实。
隐患解除了,卫允又朝高赟道。
“高都督,朕还想让你办你件事。”
高赟早已放弃了抵抗,除了一句听凭吩咐之外,也再没说别的。
现在作为一个降将,能替卫允办事而不是被处死,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卫允却好像并没看见他的落寞。
“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朕就还你自由,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就去哪。”
还有这样的好事,高赟以为听错了。
“陛下,此话当真?”
就算做一个寻常百姓,也比给卫允卖命强,悖逆了祖宗,死后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段秀急忙阻止道。
“大哥,这……”
此人既然在信州颇有威望,就证明是个人才,就这么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卫允却没让他说完。
“我意已决,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又转头对高赟道。
“我让你做的很简单,去望疆城给欧克带个话,就说我军所向披靡,他不是对手。”
“让他赶紧率人交出玉玺投降,朕不跟他一般见识,若不识抬举,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卫允看来,就算欧克不降,知道又丢了信州的南疆群臣,必定大为震恐。
能轻而易举的动摇对方的军心,甚至使其溃不成军,这比留下一个高赟有用的多。
非但如此,卫允放了高赟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城中传遍。
到时他的仁慈之名,定会在信州百姓口中流传,至关重要的民望也就来了。
高赟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策马直奔望疆城而去。
姓卫的,你必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等我带来兵马,定要找你一雪前耻。
想想昨晚的屈辱,不得不投降的他,马鞭甩的更用力了几分。
与此同时,卫允则告诉段秀,马上派人飞马返回卫王城去见司马郁。
让他再派四名文官过来,以便接管信州和日后的束浪、柳陌和南统三州。
段秀刚要去派人,卫允却又将他叫住了。
“等等,你急个什么,还没说完呢。”
“既然北辽的局势已经稳定,东卫九州肯定也早已太平,令司马郁在调五万兵马过来。”
“事关后面的战局,一定不要延误时日,去吧。”
段秀刚走,他又叫来了鲁小七。
“小七,马上朝束浪方向派出斥候,侦讯那边的情况。”
“我思谋良久,还是决定先踏平束浪,再南下南统,而不是直接攻打望疆城。”
就像他段秀说的那样,欧氏一族树大根深,不先剪除其羽翼,很难一战将其击破。
鲁小七却是一笑,他告诉卫允斥候早就派出去了,同时他也猜到了卫允的打算。
暗道了声你还挺聪明后,卫允又问起了那向导老娘的情况。
鲁小七说医官已经看过了,就是岁数大了身体不好,不是什么大毛病。
现在人已经醒了,就安顿在都督府的后堂,向导和几个仆人正伺候着呢。
卫允笑了笑。
“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毕竟攻下信州,那向导也就立了功的。”
府中的后院很安静,卫允刚要问问对方安置在了什么地方,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娘!”
这撕心裂肺的声音,正是昨天的向导发出来的。
卫允以为老人又出了什么变故,赶紧带人循着声音,大步走了过去。
房间的门刚一推开,他就看见了那个嘴角渗血的老太太,和满脸悲痛的向导。
卫允脸色一变,赶紧令仆人去传医官,可满脸苦涩的向导,却说不用了。
“我娘咬舌自尽了,叫谁都没用了。”
他的声音中满是愧悔,眼泪止不住的四下流淌。
咬舌自尽?
卫允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想不开了?
向导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愧悔也渐渐转变成了怨毒。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这位东卫的陛下所赐?”
我?
卫允愈发的糊涂,连忙问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还扯到了他身上?
向导恨恨一笑,眼中满是苍凉。
“我娘听闻是我把你们带进城的,说我悖逆祖宗,无颜苟活于世,这才……这才……”
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暗道声忠义后,卫允还没说什么,那向导也不知从哪抽出支匕首,就刺进了他的胸膛。
“娘,孩儿不忠不孝,愧对娘的一番教诲,儿这就找你请罪去。”
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那向导脖子一歪,就重重倒了下去。
对此,沉默良久的卫允除了句厚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他而言,征服整个大陆,无疑是最大的梦想。
可对与死去的那个老妇人而言,保住祖宗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她虽只是个升斗小民,可却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祖宗疆土,当以死守,岂可尺寸与人”?
这无疑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卫允虽然惋惜,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他们追求的不同,最终的结果也势必天差地别。
在信州住了五天之后,司马郁派的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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