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之中。
玉帝眉头紧锁,负手于背,不住的来回踱步,一副惴惴不安之色。
“唉——”
王母娘娘劝道:“陛下,稍安勿躁,坐下等吧。”
玉帝不由又叹了口气:“娘娘,此情此景,你叫朕如何能安心,如何能坐得住?”
王母娘娘神色平静道:“弱水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咱们的人已经派出去了,时间足够等到五极战神前来,届时天廷之围自然迎刃而解,还请陛下宽心。”
玉帝冷哼道:“到头来还要靠旁人出手,此番天廷和朕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王母娘娘道:“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除了那四个妖孽才是首要之事,不然天廷恐将永无宁日。
陛下放心,今日之事皆因瑶姬思凡所致,日后若再有女仙妄动凡心,臣妾定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嗯,理当如此。”玉帝点点头,愁眉稍缓,坐回了宝座上。
“报——”
忽然有天兵急奔而至。
玉帝刚放松下来的心弦,登时又紧绷起来。
天兵神色惊慌,骇然道:“启、启奏陛下,大事不好,弱水倒流而回,正在朝瑶池方向冲来。”
“什么!”玉帝‘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王母亦然惊起,不敢置信道:“怎会如此?”
天兵道:“弱水本已冲出南天门,是妖女杨婵用那盏莲花灯,又将弱水送了回来。
但弱水却不知为何,没有回到天河,而是来到了瑶池。”
“那到底是盏什么灯?”玉帝惊怒交加。
卷帘天将匆忙上前,面带焦色,躬身道:“陛下,事不宜迟,小神恭请陛下和娘娘移驾。”
王母娘娘也已失了方才的从容:“卷帘说得对,陛下,我们先离开再说。”
轰!
怒涛席卷声忽地响起。
瑶池登时一阵地动山摇。
天奴等一众侍者惊呼声四起,乱做了一团。
“护驾!护驾!”
玉帝与王母娘娘亦是身形不稳,摇摇欲倒,所幸有卷帘天将在旁,及时将他们扶住,才不至失了仪态。
慌乱中,伴随着澎湃的潮涌声,四面八方尽皆掀起了滔天巨浪,高逾百丈,浪头凝顿在半空,似铜墙铁壁般将瑶池笼罩在内。
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
原本的仙宫至境,此时俨然变成了一座水牢,困住了三界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位仙神。
王母娘娘怒斥道:“弱水,你也想造反不成?”
弱水乃天河之灵,化身为女人,算起来也是隶属于王母娘娘的管辖范围之内。
然而,四周只有汹涌的水浪声。
弱水丝毫无惧,天河一日不枯,便谁也无法杀死她。
“自古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作威作福,实在无药可救。”
讥诮的声音从瑶池外传来。
弱水随之分开了一道门户。
任以诚、杨戬、杨婵、哪吒,迤迤然飞身而入,落在了瑶池的正中央。
在他们面前七尺之处,便是玉帝和王母的宝座。
“反了!反了!”玉帝脸色阴沉如铁,胸膛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护在他和王母娘娘身前的卷帘天将,紧了紧手中的降妖宝杖,脸上满是艰难之色。
“陛下娘娘放心,小神会誓死保卫天廷。”
昂~
任以诚忽地剑指一扬,离火剑气信手而出,在半途化为一条赤色的长龙,奔腾蜿蜒,迅疾如电。
玉帝和王母悚然大惊。
“大胆!”卷帘天将厉喝一声,抡起降妖宝杖迎了上去。
不料那剑气却方向陡变,与他擦身而过。
嗤!
“啊——”
一声惨呼从后方响起。
卷帘天将回头看去,赫见中招的竟是天奴。
离火剑气透体而入,瞬间在天奴体内爆发开来,煮铁融金的烈焰,由内至外,灼烧起了他的神魂。
天奴目呲欲裂,同时心中更有万分不解,愕然看着任以诚。
这把火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烧到他身上来?
任以诚冷笑道:“天意不可违是吧,你当老子没听见么,不杀你,任某念头难平。”
“呃……”
天奴张了张嘴,突然周身火光大作,砰然一声,整个人化为了灰烬。
玉帝见状,目光不由缩了一缩,旋即挺了挺腰身。
“你这是给朕的下马威吗?哼!朕乃堂堂三界之主,岂会受你恫吓!”
任以诚呵呵一笑:“瞧您这话说得,我们要真怕你玉帝的名头,还能站在这儿听你废话呀。”
王母眼珠转了一转,突然笑道:“诸位的胆识本宫和陛下已经见识过了。
说起来,今日之事皆因瑶姬而起。
你们也是救母心切,本宫和陛下其实也能理解,不如咱们各退一步。
天廷会赦免瑶姬,几位也就此收手。
要知道,陛下总领三界,肩负着三界秩序的稳定,他若当真有个闪失,三界就乱了。”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咱们也该为下界众生的安危考虑一下,实在不应妄动干戈!”
任以诚哂笑道:“嘿!娘娘您这话可就玩笑了,怕是我们前脚收了手,后脚五极战神就会追上来。
这个时候求和,您这是想拖延时间吧。
可惜呀!瑶池外面已经背弱水包围,五极战神纵然真的来了,也休息靠近瑶池一步。
再说了,没了这个玉帝,还有下一个,偌大的三界,还怕芸芸众生中,找不出一个真正有德行的人嘛,您就别瞎操心了。”
王母娘娘心头一凛。
任以诚明明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语气也是出奇的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慄。
“荒谬!”玉帝恼羞成怒道:“尔等无知妖孽,当真要行那欺天罔上,大逆不道之举吗?”
任以诚笑吟吟道:“我又没犯错,你的天规用不到我身上。”
“昏君。”杨戬沉喝道:“你以为杨戬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么?
错了!
杨戬今日踏进瑶池,不但要为家父与家兄报仇,更要为在金乌大阵下饱受痛楚的凡界众生讨个公道。”
任以诚悠悠道:“正是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犹当诛。”
玉帝冷笑道:“杨戬,你错了!大错特错!众生遭难非朕之罪,而是受你杨戬的连累。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所有的罪孽也都要由你来承担。
朕是秉公执法,朕问心无愧!”
杨戬大怒:“强词夺理,我母亲何错之有?”
玉帝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身为神仙,妄动凡心是错!私自与凡人成亲是错!生下你们这群妖孽,更是罪大恶极。
朕没有将她送上剐仙台,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任以诚闻言,眉角一扬:“那任某请问公正无私的玉帝陛下,十大金乌跟您是什么关系?王母娘娘跟您又是什么关系?”
“这……”玉帝语气一滞。
任以诚又道:“众所周知,玉帝的儿子不识数,说得就是大金乌。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都没能以身作则,怎么有脸去管束别人?”
他顿了顿,恍然道:“还是说,你身为玉帝就能为所欲为,罔顾天规?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你这玉帝就更不用当了,这么舒服的位子,任某也很想来坐上一坐。”
“无道昏君,你滥发淫威的日子到头了。”杨戬迈步而出,提起手中三尖两刃刀。
锋刃映出森寒银芒。
“唰”的从玉帝眼前一晃而过。
任以诚按住杨戬肩头,缓声道:“二弟,怎么说他也是你亲舅舅。
由你动手,日后传扬了出去,好说不好听,还是让为兄我代劳吧。”
“…好,有劳大哥了。”杨戬稍作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客气。”任以诚笑了笑,越众而出。
一身法力汹涌激荡,但他的心情却比法力更加澎湃。
这可是玉皇大帝啊!
“休得放肆!”
卷帘天将一咬牙,纵身而出,降妖宝杖的一端的月牙铲,急往任以诚颈间戮去。
任以诚脚步不停,右掌探出,“咔”的捏住了月牙铲的锋刃,声似金铁碰撞,激鸣刺耳。
跟着,他随手一翻。
呲溜!
卷帘天将只觉双手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宝杖旋转之间已然脱手。
任以诚顺势抡动宝杖横扫而出。
嘭!
卷帘天将胸口一震,登时被轰飞了出去。
“倒也称手。”
任以诚掂了掂手中的降妖宝杖,不由一笑,停步在玉帝面前。
玉帝端坐在宝座上,沉冷的目光凝视着任以诚,一呼一吸,愈显沉重悠长。
“深呼吸也没用了。”任以诚神情淡然,但心绪却如潮翻涌。
这一铲落下去,可就要变天了!
“阿~弥~陀~佛!”
一阵悠扬的佛号如洪钟大吕般,猛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围在周围的弱水,退潮般轰然散落。
祥和的金光,应声照亮瑶池。
随之而来的,是一尊佛陀的丈六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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