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钢号称‘横扫千军’,以这一招名动江湖,并跻身于兵器谱之中。
这一拐扫出去,虽然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招,但力道之强,气势之壮,却当真是无与伦比!
江湖中每天不知有多少习武之人在练这一招,使这一招,但也只有他才真的无愧于‘横扫千军’这四个字。
西门柔放声大笑,手中长鞭旋转更急,人则突然冲天而起,躲开了诸葛钢的金刚铁拐。
燕双飞见状,双手齐扬,眨眼间已发出了十三柄标枪,带着呼啸的风声,向西门柔射了过去。
长的标枪先发,短的标枪却先至。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声响,长长短短一十三柄标枪全都被旋转的鞭子拗断。
断了的标枪,在西门柔有意控制之下,尽数向酒楼的高处射去,避免伤及无辜。
枪尖钉入房梁和墙壁,余力犹未尽,半截枪杆仍在“嗡嗡嗡”地弹动不歇。
枪头上的红缨都被抖散了,一根根落下来,漫空飘飞。
西门柔人在半空,身子就像是阵龙卷风般,愈转愈急,愈转愈快。
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道,他猛地长鞭一甩,将离自己最近的窗户抽碎,随即身形一闪,穿窗而出。
酒楼里毕竟空间狭窄,对他长鞭施展不利,要想对付这四人,非得换个空旷的环境才行。
“追!”
诸葛钢大喝一声,手中铁拐“笃”的在地上一点,当即便也从大门处飞掠出去。
这一条腿的人,竟然比那三个两条腿的人的轻功还要高明很多!
四人离开后,剩下的黄衫人也都紧紧追了出去,只余下上官飞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去。
眼见有武林人士厮杀,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登时在惊慌中四散而去。
西门柔仍未落地,凌空一个倒翻,躲过了紧随而来的诸葛钢,旋即右臂一甩,近三丈长的鞭子忽然连抖了三个圆圈,向高行空、燕双飞和唐独三人套了过去。
但三人终究也是名列兵器谱的高手,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电光石火之间,各自施展身法,躲过了这一鞭。
不过,西门柔这一招也并非全无收获。
最先从酒楼冲出的三名黄衫人,不偏不倚,恰巧被套了个正着,锁住了脖颈。
长鞭一触即松,倒卷而回。
第一个人惨叫一声,砰然倒地,头颅软软的歪在一边,脖子竟已被鞭子生生勒断。
第二个人则是连声痛呼,本出数步后才仰天跌倒,长长的舌头在外吐着,双眼怒凸,急剧的喘息、挣扎着,却终于还是断了气。
第三个人运气好些,没死,但这也是他的不幸,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喉咙里“咯咯”乱响,简直比死还痛苦。
酒楼里。
任以诚和林诗音是靠窗户坐着的,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任以诚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位西门老兄的功夫,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旁桌的只是个普通人,闻言大感不解,好奇的问道:“这位使鞭子的大侠,一招出手,两死一伤,怎的公子却说他的功夫不到家?”
不等任以诚开口,林诗音已出言解释了起来。
她浅浅一笑,道:“问题就出在这两死一伤上边,这位大侠适才那一鞭的力道若是用足了,地上那三个人就该同时毙命才对。
现在这三人有死有伤,伤势不一,就说明他对力道的拿捏还不够精准。
以至于这一招出手,鞭子上的力道分布不够均匀,所以才说他差了些火候。”
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由心中暗喜,这番话足够他跟朋友吹牛好久了。
西门柔再次被诸葛钢四人围了起来。
“唰!”
蓦地黑影一闪,西门柔掌中长鞭突然再次飞出,直奔诸葛钢冲了过去。
这一鞭非但又快又急,而且无声无息,直到鞭梢卷到后,才听到“嗤”的一声急响。
显然,西门柔这一鞭的速度之快,犹在声音之上!
就在长鞭逼命一瞬,却见诸葛钢的身子陡然倒翻而起,铁拐凌空迎上了长鞭。
西门柔手腕一振,真力发出,鞭梢当即反卷,毒蛇一遍将铁拐缠住。
又是“笃”的一声,铁拐直插入地。
诸葛钢单足朝天,双手撑持,倒立在铁拐之上,然后整个人便如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
在他转动的同时,铁拐也随着他而旋转。
缠在铁拐上的长鞭,被愈缠愈紧,愈卷愈短。
西门柔的人已不受控制的被拉扯了过去,近三丈长的鞭子,转眼间就被卷去了一大半。
他终究是单手持鞭,诸葛钢此时却已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在两人功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诸葛钢这一招的。
西门柔的脸上再不见之前的从容不迫,面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不觉间脸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诸葛钢忽又大喝一声,倒立在铁拐上的身子,倏然横扫而出。
他居然以自己作拐,再次施展出了那一招‘横扫千军’。
拐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招“横扫千军”在诸葛钢的手里,当真是已脱胎换骨,妙到毫巅!
腿劲迫压眉睫,力道完全不比铁拐弱半分。
西门柔除非将长鞭撒手,否则绝然躲不过这一招。
但他既然号称‘鞭神’,此刻若将长鞭撒手,那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可他长鞭若不撒手,就只能以剩下的左手,硬接诸葛钢的这一脚。
胳臂是拧不过大腿的,这一招接下,他的左手必废无疑!
其实若论武功内力,临阵变化,西门柔全都不在诸葛刚之下,但坏就坏在,他的排名仅仅只比诸葛刚高了一位。
诸葛钢心中当然是不服的,这一招人拐颠倒而用的‘横扫千军’,正是他专门练来克制西门柔的。
“顺势而为。”
千钧一发之际,西门柔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四个字。
他不及多想,当即心领神会,轻叱一声,身形急速展开,反向围着铁拐飞转起来。
西门柔自然是想要将鞭子撤回,怎奈诸葛钢早已算准了他这一招,足尖凌空一踢,身子登时如倒扯风旗一般,再度旋转起来。
并且,他的足尖始终不离西门柔胸前方寸之间,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应对之机敏,变化之巧妙,委实是精彩绝伦。
窗边。
林诗音见状,却哂然笑道:“百晓生虽然人品不行,但眼力倒是丝毫不差。
这两人一个第七,一个第八,对自身劲力的拿捏,俱都差了那么几分火候。
莫说是兵器谱的前三名,就算是比起郭嵩阳和吕凤先来来,也完全是天渊之别。”
诸葛钢这一招若能抓准时机,将部位拿捏准确,那这一脚踢出,胜负就该已分明。
林诗音曾经过‘批纸削腐’的训练,对于力道的掌握拿捏,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任以诚闻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刚才正是他暗中给西门柔传音的。
但这诸葛刚终究还是有两下子,眼下这一招纵然慢了两分,却也足够将西门柔逼入了死地。
他身形虽快,但绕着圆圈在外飞转,是无论如何也快不过诸葛钢的铁拐的。
眼见长鞭愈收愈短,他若在不撒手,就非得伤在诸葛钢脚下不可。
要命还是要面子,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只是,西门柔显然已经没有机会思考了。
唐毒阴目光闪动,狰狞笑道:“死到临头,何必再做困兽之斗,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螳螂刀已交剪而出,带起一片惨绿之色,凛然划向了西门柔。
但就在他将刀挥出的下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劲无比的破风声。
有暗器!
听这来势,出手之人的功力绝对非同小可!
唐独心思电转,急忙回身,以双刀护住咽喉要害。
随即,就听“铛”的一声震响。
他忽地怒目圆睁,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紧跟着便仰躺倒地,动也不动,竟然已经死了!
同一时间。
长街之上,一道赤红光芒透空而过,宛如晴空电闪一般,朝着诸葛钢握拐的右手,直直的劈了过去。
这一击正是围魏救赵之策,不撒手,他固然可以伤到西门柔,但他的右手也定然不保。
若是撒手,那他必定颜面不保。
要面子,还是要手?
几乎一样的问题,诸葛钢很果断,毫不犹豫的弃杖而退。
红芒从他手边擦过,“哧”的一声,斜插进了地面。
西门柔得以抽身,定睛看去,只见救了自己性命的,乃是一柄通体赤红色的长剑。
赫然正是林诗音的涤心剑。
高行空和燕双飞这时都已脸色剧变。
唐独的双刀被穿透了一个小孔,直接射穿了咽喉。
而那暗器就掉在尸体后边不远处,竟然只是个小小的花生米。
上官飞亦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什么人敢管插手我金钱帮的事情?”
“金钱帮?好大的威风!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魔刀门的地盘。
你金钱帮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太长了?”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从酒楼里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飞。
“魔刀门?”
上官飞怔了怔,随即便是脸色一沉,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刀门的两位门主。”
任以诚眉角一扬,戏谑道:“我跟你爹同列兵器谱,以平辈论交。
当日祁连山一见,我二人更是一见如故。
你这孩子怎地一点路数都不懂?连声叔叔都不会叫么?
上官兄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上官飞闻言,面上立时怒意涌现,轻蔑道:“凭你也配。”
他始终都没有忘记,父亲从祁连山回来之后,虽然说过任以诚是个罕见的对手,但言语间却隐隐透露出了不屑之意。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刀中之神,呵呵……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燕双飞冷冷一笑,双手在胸前一抹,弹指间已连发二十柄飞枪,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霎时,又是红缨漫天。
任以诚却是看都没看他,左手袍袖只轻轻一挥,真力翻涌,飞枪登时反射而回。
去势更比来势急!
燕双飞惊骇间不及反应,人已倒飞出去,那二十柄标枪一个不漏,插满全身,当场毙命。
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时,高行空的判官笔也随之出手,身形一闪,迅即无伦的点向了林诗音。
林诗音纤手一翻,劲力吞吐,遥遥虚握。
就听“锵”的一声,涤心剑已隔空出鞘,落入她了掌中。
旋即,剑光一闪,‘夕照古峰’沛然直刺而出。
高行空只觉心头一寒,涤心剑已逼至近前。
紧跟着,他心中的那股寒意,瞬间上升至咽喉,遍流全身。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几乎是和燕双飞同一时间,俯身倒地。
眨眼间,接连损失三名高手。
上官飞怒不可遏,双手在衣袖中一伸一缩,拿出了一对子母钢环。
银光飞闪,双环一上一下,快无声息,分别袭向了任以诚的咽喉和心脏。
任以诚不疾不徐,右手一扬,袍袖翻卷。
“叮”的一声脆响,双环已似乳燕投林般,落入了他的掌中。
“嘎吱吱……”
又是一串令人悚然的刺耳声音响起,这对子母钢环竟是被任以诚徒手捏成了废品。
上官飞瞳孔急剧收缩,后心处更是汗透重衣。
这时,不远处一声惨叫传来,却是诸葛刚也步了另外三人的后尘。
没了铁拐的他,自然不会是西门柔的对手。
上官飞的脸色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他冷眼注视着任以诚,寒声道:“你待如何?”
任以诚随手将那团废铁丢到了上官飞的脚下,微笑道:“不如何,就是给你个教训,手伸的太长,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剁了去。
看在你爹的面子,我也不会把你如何,你走吧。”
上官飞冷冷道:“今日你放了我,他日我却一定要找你报仇,那时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任以诚笑容不减,淡淡道:“什么时候你练到你爹那种境界,再去想找我报仇的事也不迟。”
他自然是不怕上官金虹的,只是他如今并非孤身一人,杀了上官飞必定会招致上官金虹的疯狂报复。
以金钱帮的实力,魔刀门到时免不了要损失惨重。
上官飞的命还没珍贵到那种程度,让他可以枉顾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上官飞走了,盛气凌人的来,离开时却是灰头土脸。
西门柔神色黯淡,拱手谢过了任以诚和林诗音。
看这两人的少年模样,他忽地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道:“看来今日之江湖,已没有我西门柔争雄之地了……”
言罢,他跺了跺脚,弃了手中长鞭,猛地冲天而起,掠身远去。
任以诚和林诗音对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
翌日。
两人终于回到了凤凰山。
同时,江湖上突然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金钱帮主‘龙凤金环’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死了。
并且死状极惨,被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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