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馥极自然地转了话题:「一会儿你表嫂也跟着你表哥过来接我,你见面打招呼时嘴甜点儿。我在你大姨家住两天就回,你自己睡觉关好门窗。」
寇越喝完最后一口汤,道:「行,我知道了。」
结果一起过来的除了表哥表嫂还有远嫁最南边岛屿的表姐。四个人坐在客厅里热热闹闹聊了一个小时,寇越两度谢绝一起回去住两天的邀请,然后目送他们载着王馥离开。
寇越将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下,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晚饭做好一个小时,曲殊同到了。
曲殊同现在已经很少开他的房车了,他开的是余闲前不久赠送的轿跑。余闲给他车钥匙的时候,煽情地说了一番话。他说,小子,我每回看到你开房车,心里都特别难受,房车上有你需要的一切,你好像出门就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路上太堵了。」曲殊同解释。
「雪下了一天,街上的车子都是一点点往前蹭的,能不堵吗?」寇越回锅了两个小炒,又热了汤,一一端出来,笑道,「要不是提早跟你约好,我就跟我妈去我大姨家了,我表姐也回来了,她家可热闹了。」
曲殊同回之以面无表情。所以你的男朋友拖你后腿了呗?
寇越现在对曲殊同的眼神和情绪都十分敏感,她立刻娴熟地在胸前比了个扑通扑通跳动的火热的心,招呼着:「快来吃饭。」
曲殊同这是第一次在王馥和寇越的家里留宿,也是第一次躺寇越的床。两人都感觉很新鲜。寇越坐在床沿望着床上盖着她的被子的男朋友,感觉自己从身到心都是软塌塌的。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但并没有就往深里做些什么的欲望。
寇越轻轻抓着曲殊同吹得半干的头发给他放松头皮。曲殊同很久没有休息了,眼下的青影折损了1%的颜值,寇越刚刚耍赖将之按倒硬给涂了眼霜。但曲殊同没坚持十分钟就用桌上的化妆棉给擦掉了,因为有点油。
「虽然我原来不住这里,但这个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陪我长大的,我妈什么东西都没丢,几乎一比一复原的。飘窗上我爸爸买给我的那些毛绒玩具,我现在都不敢再碰了,因为碰脏了就得洗,就洗两水我估计就糟烂了。」
「上回跟我妈一起去给我爸上坟,我听到她嘱咐他:下辈子要投个好胎,下辈子要多想想自己。但我转头去追被风吹跑的塑胶袋时,她以为我没听到,悄悄地又说,但你还得要做一个天真的人,不然活得没有意思。我跟我妈一直有不小的矛盾。她嫌弃我不思进取,没有年轻人的危机感和紧迫感。我嫌弃她满脑子现实,天天挥着小鞭子抽着我跑,仿佛我即便死也得死在向前的路上。但我听到她隔着厚厚一层土对我爸的嘱咐,突然就特别难过。我妈其实什么都知道,她也不是生来就这样的。」
「我今天听说马慧珍抑郁了,闹着要自杀,不过最后让人给救回来了。她跟时研现在应该每一天都过得煎熬。但我也并不会因此就翻篇儿了。我不可能因为他们现在五内俱焚就原谅当初他们给我带来的五内俱焚。我上回说『我没了爸爸,你没了儿子,就是要这样才对』你在门外肯定听到了。作为一个跟死神抢生命的医生,你估计不大能认同我轻贱生命的这句话。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嗯,也后悔,后悔不小心被你听到。反正就是不存在和解。我以后遇到他们如果变得……不那么可爱,你一定要多担待。我跟我妈说你是个没出息的恋爱脑,你得立住这个人设。」
「曲殊同,以上就是我此刻脑子里的所有内容,我一比一给你翻译出来的。以后我也给你翻译。所以你永远不用苦恼你的脑回路有问题不能理解我,你真的可以不用完全理解,你不用费这个脑子,你只要相信我就行。我不骗你。所以你就原谅我上周二出差忘了说『爱你』吧。不管说不说我都深爱你。」
曲殊同捉住寇越的手,半晌,将之贴到自己的胸口。他闭上眼,嘴角微微牵起,给她挪出一个位置。寇越踢掉棉拖紧搂着他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听到他用微哑的嗓音治学严谨地更正了她妄给他立的人设:「如果只相信你的话,应该叫寇越脑……这个可以的。」
窗外的大雪簌簌下着。寇越决定明早带着以自己名字冠名的男朋友一起堆雪人。因为男朋友起夜回来盯着楼下的积雪,突然矜持地怀念起二十年前余闲给他堆的雪人了。寇越在相册里看到过七岁曲殊同歪着脑袋和雪人的合影。余闲的糟烂手艺,呔,也就能骗个七岁小孩儿。
「我没想堆,你自己堆。」曲殊同掀开棉被进来。
「呔,自己就自己,谁到时候忍不住动手谁是狗。」寇越打着呵欠重新将之抱紧。
——床太小了,不抱紧半夜容易掉下来。
大年初三,微博上有个热搜:那些普通人的爱情。
刚刚下了手术正在扒饭的李佩琪长吁短嘆划拉着评论区的留言突然啊啊啊啊啊叫起来。她摘下蓝牙耳机,将手机硬塞到曲殊同掌心里,星星眼让他「看,快看,你快看」。
曲殊同一头雾水地点开评论里「不知名」网友的录屏:
寇越眯眼凑近电脑弹幕轻声读弹幕,主播是不是很爱你男朋友,最近几个月笑容变多了,人也温柔很多。她眼睛里笑意藏不住,转头避开镜头片刻,但仍是藏不住,她不好意思地轻轻捂住眼,温柔承认:确实很爱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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