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要值班。」
「啧,你问问,他没空就拉倒。」
「……那我等会儿问问。」
只是这样应付林染而已,寇越并未打电话。医生的工作真的很忙很累,曲殊同眼里常带着睡眠不足的血丝,她捨不得他牺牲有限的休息时间,大半夜开车绕半个城市,仅仅为了来接她。
时研大约是一路飙车过来的,十五分钟就到了。酒吧太吵,不适合说话,寇越让他在附近等着,跟大家交代了一句,重整表情出来了。
时研正坐在便利店窗前的座位上吸菸,眉头皱巴巴的,情绪显然也皱巴巴的。
告别周韵韵以后,他回了趟家,推门进去,玄关角落里倚着干枯的玫瑰,厨房的电磁炉上炖着鸡汤,马慧珍正在阳台落日的余晖里收他的衬衫和长裤。时研躲开马慧珍的触碰,慌乱地撒了个谎,再度离家,他开着车在城市里乱转,不知归处。
北方气候就是这样,白日里秋老虎归秋老虎,一到夜里,温度就降下来了,小风也一阵比一阵凉,要是再带点细雨,能吹起人的鸡皮疙瘩。
寇越经不住风吹雨打,接连打了两个大喷嚏,她嘴里嘶嘶了两声,在时研对面坐下。
「什么事儿这么急找我?」
「越越你说,故事里的反面角色,如果没有早逝,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或者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寇越:「……」
寇越:「你是不是喝多了?」
时研缓缓抬起脸,眼角通红,他仿佛在解论述题,字斟句酌:「故事的里反面角色常常都是扁平的,作者懒得花心思刻画,所以我们可以毫无负担地唾骂,但现实里的反面角色却是立体多面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寇越:「……」
寇越噌地起身,有些生气:「发什么疯呢,回家去吧,我以为真有什么急事儿。」
时研仰头望着她,眼泪突然涌出来了。
寇越一愣,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也突然跟着鼻酸。她从小到大没见他哭过几回。她不小心摔倒砸坏他攒了四个月钱买到的手办,他也只是微红了红眼圈,然后开门请她离开。她重新坐下,使劲儿咽下喉咙里的哽块,硬声道:「你碰上什么事儿了回家去跟你马慧珍说啊,跟我说干什么?!」
时研感觉心上密密匝匝地疼,他轻声道:「马慧珍就是那个反面角色。她对我一心一意,她怀了我的孩子。」
寇越默默瞪着时研,半晌,突然伸手在时研肩膀上用力掴了一下,暗夜里,啪得脆响,片刻,使足了劲儿又掴一下,仍旧脆响。寇越蜷缩着震麻了的手指,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但她没等眼泪落下就抬手抹去了,因为不值得。
「我跟你说多少回!我们二十年的朋友!你只信她不信我!你就比她好到哪里了?!你个大王八蛋!你活该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一再在微丨信群里寇越,催促她回去,寇越不胜其烦,索性打开了手机的勿扰模式。她与时研相向而坐,与他一样单手支着下巴,静静发呆。两人上次这样相顾无言要追溯到十几年前。寇越逃课上网,弄丢了学费,错过了月考,王馥正在来学校收拾她的路上……时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过去多久,寇越轻声道:「你自个挑的,你自个儿愿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她过日子去吧。」然而终究感念他大半夜过来找她这一场,她顿了顿,松了口,「即便没有马慧珍,我们长大了,各自有自己的生活,自然而然也会生疏的。以后不用再纠结这个了。」
以前的算了,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算了,此刻的算了,是真的算了。时间既是一剂良药,也是一把锋利的刀,它将所有刻骨铭心的变得不再重要。正如此刻,寇越接受时研的道歉和忏悔,也默默反思自己近些年时时事事的针对,但也仅此而已了。时研于她,以前是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如今却只是芝芝阿姨的儿子。
两人再没有说别的,十分钟的时间到了,寇越起身离开。时研用不大的声音问需不需要待会儿送她回家。她听到了,却没回头,只轻轻摆了摆手。
寇越酒劲儿上来了,脚下有些踉跄,但大脑是清醒的。她翻出手机,想给曲殊同打个电话——并非要他来接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却发现通知栏里有两个来自曲殊同的未接来电。
寇越眨了眨眼,回拨给曲殊同,她刻意放满了语速,尽可能地吐字清楚:「我刚刚跟人说话,开了勿扰模式,你下班了?」
曲殊同默了默,平声道:「正在下雨你感觉不到吗?」
寇越呼吸一窒,情绪瞬间昂扬了,她抬头四顾,最后落在斜前方二三十米远的房车上。她匆匆留下句情绪鲜明的「等我」,转头进了酒吧。片刻,她拎着精緻的包包踩着七寸高跟鞋一路飞奔而至。
半途,雨突然下大了,大到一度看不清前路,车速已经降到屈辱的地步了。寇越没了精气神,跟摊烂泥似地软在座位里,不错眼珠地盯着曲殊同。
曲殊同给她紧盯了两条街就撑不住了,他伸手推开她的脸,道:「不要再看了。」
寇越抓住他的手,在其骨节上轻轻啃了两下,道:「问你个问题,大学时,如果你追求得再明显些,我也再通透些,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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