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越打着腹稿来到曲殊同身边,但所有的腹稿在触到曲殊同长睫里的眸光时,悉数成了空白。寇越缓缓收起伞,轻挠了挠侧脸,踱上两层台阶在曲殊同身边坐下。她正不熟练地想着搭讪的开场白,突然看到地上两张扣过去的湿淋淋的照片,她忍不住伸手想要翻过来看,但曲殊同蓦地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寇越这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在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是在盯着照片背面看的。
「是什么?」
「我家人的……车祸现场照片。」
寇越一愣,半晌,反手轻轻握住了曲殊同的手指。
时研以前说过,曲殊同五岁还是六岁那年父母车祸罹难,他是由姑姑姑父带大的。
寇越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曲殊同道:「我在等我姑姑。」
刚刚是一场始料未及的遭遇战,对方单方面宣布开战的时候,曲殊同正在跟姑姑曲霜打电话,所以也瞒不住什么。
寇越道:「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那我陪你一起等一等吧……」她顿了顿,故作自然地问,「曲殊同,上回打你对不起啊,但是你真的很讨厌我么?」
曲殊同闻言默默看她:是啊,就是讨厌你,你喜欢时研,却不追他,所以我以为你只是微末的喜欢,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结果他被别人追走了,你又那样丢脸的歇斯底里。
寇越没有松开曲殊同的手,一直轻轻握着,直到一辆保时捷轿跑溅着雨水停在两人面前。
曲殊同的姑姑曲霜下车一言不发前前后后检查曲殊同。在确定曲殊同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淤血擦伤以后,她转头拾起了地上湿淋淋的照片。只粗略看一眼,她的面色就青了,刚刚及肩的半长发也隐隐有要倒竖起来的徵兆。
寇越侷促地告别了姑侄两人,一边走一边往回看,感觉曲霜仿佛是《复仇者联盟》里单手接住了雷神之锤的海拉。
a医大雷厉风行地只用一天就查明了这起校外斗殴的来由。
曲殊同的教授手上有个美国神经外科专校的交换生名额,而教授毋庸置属意天分最高的曲殊同。教授的另外一位得意门生黄陈晨深知自己出国无望,但实在不甘屡屡屈居曲殊同之下,某天意外在某个不良的猎奇网上翻出当年交通事故的报导,高清彩印了事故现场照片,不怀好意地丢给了曲殊同向他挑衅。
而整件事情最可笑的是,在此之前,曲殊同甚至不知道教授手里有这样一个名额。
最后的结果是,曲霜当着a医大校长的面默不作声给了黄陈晨极重的一个大耳刮子。转过年新学期开学,a医大也公布了学校对黄陈晨的处分——留校察看。
a医大校长的几句话不知经谁传了出来:最讽刺和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一个医学生。黄陈晨,你未来的职业身份决定,虽然你只是列印了几张照片,但是你要背最重的处分,你服不服?
黄陈晨的脑袋埋得很深,只露出小半火辣辣的鬓腮,他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寒假再度轰轰烈烈地来了。寇越在学校里还能很酷地一句不理时研,但回到家当着两家大人的面就不能不理了。不过时研也知分寸,并不故意趁机大肆套近乎,他不疾不徐不露痕迹地向她靠近,借着两家时不时的借维修工具赠当季水果等小动作,慢慢松懈了寇越自元旦以来的严阵以待。
「越越,上午阿姨说你们家卫生间的灯坏了,我妈要我来看看。」
「不用了,我已经修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修理这种东西的?」
「刚刚,百度的。」
时研离开没多久,王馥下班回来了。她看到卫生间里的灯亮着,以为是时研修好的,在低头换鞋之余再度唠叨:以后谁要是嫁给了时研,肯定是要享福的,时研简直是有选择性地遗传了你叔叔的好脾气和你阿姨的勤快。
寇越盘膝坐在沙发上回复曲殊同的微信,只当没听到,默不作声。
王馥习惯了寇越总是突如其来的闷嘴葫芦状态,一路哼着时下最火爆古装电视剧里的主题曲,去厨房里炒菜了。
——两人晚餐的分工一般是这样的,寇越负责煮粥和洗菜切菜,王馥负责炒菜。
大年初三,寇越和王馥再度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
导丨火丨索是王馥听到寇越和楼下的胖姑娘钱末的微丨信电话内容。
钱末的一位亲戚年纪轻轻病逝了,钱末由此推心置腹地跟寇越聊道,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考研的事儿,她要是万一也只能活四十来岁,细数数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学校里泡着,她都没法瞑目。
寇越虽然也没有将考研列入自己的计划,但由于王馥就在周围藉故来来回回地转,所以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嗯嗯哦哦地附和着。但只是这样就足够王馥借题发挥了。
王馥杵着拖把,不请自来点评道:「真是世风日下啊,钱末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好学上进反而不能瞑目了?钱学森、钱三强、钱伟长倒都不如她名不见经传的一个钱末明白人生的真谛。」
寇越不耐烦道:「你为什么听话总是只听自己想要反驳的那一半?钱末自己都说人各有志了!她做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并没否认或者嘲笑别人不同的选择。」
王馥嗤道:「我告诉你啊,你以后少跟她联繫,我最不愿意听谁用『人各有志』这样的屁话混日子了。如果大家都用『人各有志』当藉口,社会早就停滞不前了。谁不知道躺着比坐着舒服,坐着比站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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