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昼眠垂眸低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事……我想你了,林州。”
烛火之下,李昼眠抱着林寻舟,轻轻埋在他肩膀上。林寻舟浑身僵硬,微微怔愣。
他能感受到李昼眠的体温,还有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脖颈。这一刹那似乎过了很久,但实际只在短短一瞬间。
烛火发出“噼啪”的声音,两人都忽然惊醒。李昼眠猛然松开手,推后两步,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李昼眠放下双臂,林寻舟站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瞬,忽然同时错开眼神,异口同声道: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
李昼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终转身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刚刚我……咳,你别往心里去,我我我,我胡言乱语的。”
林寻舟没说话,半晌低低“哦”了一声。
房间里的空气寂静下来,林寻舟坐在李昼眠身边,正想找点什么话题,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李昼眠的声音:“林州,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林寻舟扭头看他,发现李昼眠已经仰面躺到床上,目光盯着床帐。
李昼眠掩唇,轻轻咳了两声,低声说道:“我梦到了你,还有……我小时候。”
林寻舟察觉到他的声音里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是柔声说道:“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过的不太开心。”李昼眠目光移到林寻舟身上,“我小时候很少出门,经常生病,也没有朋友。”
林寻舟怔了怔,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你现在有了。”
李昼眠笑了笑,闭上眼,握住林寻舟的手。
南烟楼后院的那盏青灯,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思绪,执念越重,越难摆脱。有的人心境圆满,幻境不攻自破;有的人妄念深重,陷在虚幻中,难以自拔。
李昼眠知道,他没有真正走出这场幻境。他只是强行破境回到现实,但是万千思绪,依旧困于心头。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的还是幻境中的一幕幕。
如影随形,愈陷愈深。看不破,悟不透,摆不脱。
他不管不顾,抛下云州的事情也想回到陵城,因为在林州身边的时候,他能从回忆中走出来,获得一份安宁。
偌大的燕王府,竟不如陵城小小一家客栈更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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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宗,一川雨坐在议事堂中,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撑着脸,大有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一川雨之前受林寻舟所托,要他注意大长老的动向。于是他尽职尽责,完成的一丝不苟。大长老在议事堂办公,他就凑过来“帮忙”,实际上一页纸也没看,茶倒是喝了两壶。
大长老也不在意,看完一册卷宗,把东西放在一边,笑呵呵地望向一川雨:“堂主可需要茶点?不如差人送上来一些。”
一川雨微微一笑:“不必了,我就是随便坐坐,找您聊聊天。”
大长老面色不变:“聊天也好,堂主想要聊什么?”
一川雨心想聊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个借口罢了。他随口说道:“您对皇族那边想要联姻的事怎么看?”
大长老笑了笑:“宗主婚约,自然还是要看宗主的意见。我觉得有李世子退婚的事在先,宗主应该不会太乐意。”
“大长老似乎不太喜欢李世子。”一川雨微微挑眉。
大长老也不掩饰:“老朽对李世子,确实心怀芥蒂。”
一川雨抿了一口清茶,听到大长老的回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听说当年老宗主定下宗主与李世子婚约的时候,大长老便极力反对。”
大长老轻轻点头:“确有此事。堂主年纪不大,对一些旧事不太了解。李昼眠此人,实在令我难以安心。”
一川雨“唔”了一声,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大长老长叹一声:“世间人人都知道,李昼眠是天生的化神期;但为何没有人怀疑,他为何天生如此——要知道从古至今,可从无天生化神的先例。”
一川雨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盯住大长老的眼睛:“大长老的意思是?”
“世间从来没有天生的化神期,”大长老严肃道,“李昼眠出世即是化神,但并非上天眷顾,而是因为外力。”
“他是皇族举国之力、精心打造出来的……一件化神期的兵器。”
一川雨没有说话,议事堂中,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他才把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瓷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兵器?”一川雨沉声说道,“您这是说,李昼眠他不是人?”
大长老摇摇头:“是人,但不能把他当做普通人来看待。”
“当年魔族入侵,老人战死,年轻一辈弟子中,又并无出彩之人。堂主应当知道,那时候眼看修真界后继无人,皇族与明宗都为此忧心不已。”
“还好,明宗最后找到了一位可堪大任的继承者,便是林宗主;而皇族则铤而走险,用一件珍藏数千年的秘宝‘补天之玉’,以皇族血脉为引,换得了一个化神期的降生,便是如今的李世子。”
大长老摸了摸胡子,摇头道:“李世子并非当年燕王妃的亲生子,而是‘补天之玉’和皇族血脉融合之后,降生于世的……不过这些事做的很隐秘,除了极个别当年的老人,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一川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就算如此,李世子现在也是我修真界的栋梁之材,何必在意出身?大长老何以不喜?”
大长老闭上眼睛,叹道:“堂主有所不知。当年皇族虽然已经倾尽全力,但人力有尽,难以做到尽善尽美。李世子出生之后,不言不语,感情淡薄,空有化神修为,却不能控制。而且……”
大长老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而且他先天不足,体内‘补天之玉’与皇族血脉之间融合不完善,时有冲突,难免心口绞痛,恐怕难以活过二百岁。”
所谓生死艰难,命不由己,便是如此。
“他是皇族失败的作品,”大长老有些遗憾道,“而且他是天玉化身,降生时便不懂感情,说句冷心冷情不为过。虽然面上不显,但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真会全心全意为了修真界着想?我始终不相信。”
说到最后一个字,大长老的声音冷下来。
“……”
一川雨怔怔听着,半晌没有说话。
议事堂外,细雪纷纷,红梅冷香吹入堂中。一川雨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想起来数日之前,与李昼眠那一面之缘。
一川雨抿紧嘴唇,他想,他总觉得李世子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但感觉之事,无凭无据,最终他不知道如何反驳,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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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城,李昼眠仰面躺着,轻轻握住林寻舟的手。
林寻舟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也躺到床上,躺在李昼眠身边。
李昼眠闭着眼睛,耳边是风声雨声,和林寻舟的呼吸声。在这小小客栈之中,他的心很平静,有一种他许多年没有体会过的安宁。
李昼眠轻轻笑了。他忽然有一种想要倾诉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的话。
他想说,于是他便说了。
“在陵城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从小我就很少这么放松过。林州,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他们都敬我怕我,从来不亲近我。”
“我很难过,但他们都不能体会我的难过……就好像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娃娃一样。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难过的情绪,最后我只好学会了笑。只要我在笑,谁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很疼,但他们都不知道,或者不在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会担心我、给我塞药的人,都没有几个。他们觉得我不是普通人,什么病都能自己好,可是真的很难受啊。”
李昼眠没有睁眼,他能感受到林寻舟的手把他的手握紧了一点点,手心相贴,传来微暖的温度。
李昼眠轻轻咳了一下,然后微微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身体不好,不能出门。身边的人都不敢和我说话,我一个人在床上,醒了睡,睡了醒,最夸张的一次,我睡的时候桃花盛开,醒来时已经开始飘雪。我才知道,我足足睡了三年……咳咳……”
李昼眠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边笑一边咳,他用一只手压住喉咙,努力放缓呼吸,想要把伤势掩饰过去,不想让林州为他担心。忽然他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专注。
李昼眠下意识睁眼,发现林寻舟侧躺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糟糕,一时没有忍住,说的多了。都怪气氛太好,他一见到林州就放松下来,忍不住说了平时不会说的话。
李昼眠张了张嘴,最后有些懊恼地说道:“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唉,我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能睡三年那还是不是人啊……”
李昼眠也翻了个身,与林寻舟面对面躺着,克制住伤势带来的疼痛,眼含笑意道:“刚刚都是开玩笑,逗你玩的。”
林寻舟认真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不是。”
李昼眠:“……”
李昼眠尴尬道:“好吧,也不全是假话。但小时候的事嘛,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林寻舟皱起眉:“不好。”
李昼眠:“……”
林寻舟沉声道:“你受伤了。”
李昼眠:“……”
“很疼的话,为什么不说?”林寻舟低声说道,“对我也不能说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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