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了,一百二十五岁的大龄男青年居然春心萌动了!
一川雨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半晌憋出来一句话:“要不然,给你开个比武招亲大会?”
看着一川雨一脸呆滞,林寻舟重新瘫回躺椅上:“开玩笑的,我现在修炼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精力搞这些风月闲事。”
一川雨本还想拿他单身一百二十五年的事调侃,听到林寻舟这话,心情也有些酸涩。
“你还在为太上境界的发愁?”一川雨安慰道,“修炼一事急不得,你才出关五年,想要这么快突破太上境界谈何容易,放轻松。”
修真一道,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太上六重境界。修真界最鼎盛之时,曾有两位太上期、十数位化神期坐镇山河。
可惜如今修真界人才凋敝,五年前最后一位太上强者老宗主油尽灯枯之后,整个修真界太上期再无一人,化神期也不足十位。
其中林寻舟正是以化神巅峰的实力,居于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地位举足轻重。
林寻舟垂眸:“时不待我。天外魔族蠢蠢欲动,恐怕不到两年,又要起战事。如今修真界连一位太上期都没有,别的不说,谁能拦得住魔君?天下人的期待都放在我身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
说到天外魔族,一川雨也沉默下来。
一切都要从两百年前说起。
自从两百年前天外魔族入侵,打破了修真界数千年的和平安定,整个人族都面临灭族之危。
无数强者战死沙场,甚至有太上强者以身殉道,才为天下换得片刻的喘息时间。
那毁天灭地的一战中,化神以上修士十去其五。修真界失去了近乎一半的土地,沦于魔族之手,成了如今的“魔界”。
梅峰小院里,细雪纷纷,红梅似火。
林寻舟语气不见波澜:“你可还记得我为何要闭关百年?”
一川雨苦笑点头:“记得。百年前,与魔族的战斗十分惨烈,太多人身死道消,老宗主等前辈担忧修真界后继无人,于是有意培养后辈弟子。你是当年最出色的天才,前辈们举国之力为你寻来天材地宝,又找了洞天福地让你闭关,才助你百年化神。”
寒风呼啸,林寻舟透过一片茫茫雪雾,望向远方的静默群山。
他轻声道:“前辈们所做的一切,只为了我能在他们故去之后——也就是现在,能撑起修真界的大局。”
一川雨宽慰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林寻舟摇摇头:“还不够。魔君有太上期巅峰的实力,要不是老宗主仙逝前,以毕生修为重创他,恐怕修真界连这几年的和平都不会有。”
“如今魔君尚在养伤,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等到那时候,我修真界连一个能阻止他的都没有了。”
林寻舟叹道:“除非,我能在两年内突破太上期,到时候拼上性命,或许还可以与魔君勉强一战。”
一川雨苦笑:“太上期哪是说突破就能突破的,纵观修真界数千年历史,有几个太上修士……”
林寻舟忽然打断他,说道:“一川,我想去陵城看看。”
一川雨奇道:“你想出去转转?出去转转也好。修道亦是修心,行走红尘也是修道的一种方式。说不准你出去走走看看,就能找到突破的契机了呢。”
林寻舟却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其实……我听说,陵城有‘焚天灭地’出世。”
“什么焚天灭……卧槽你说焚天灭地?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材地宝?”一川雨一呆,手里橘子滚到雪地里,“林寻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一川雨急得一把扑到林寻舟身前,揪住他的衣领:“‘焚天灭地’可不是好东西!它是能让人短时间上升一个大境界,但是药效一过,服药之人就会经脉尽断、气尽而亡!境界一事急不得,林寻舟你别做这种傻事,慢慢来总来得及的……”
他说不下去了。
林寻舟眼神很平静。
一川雨看着他的眼睛,能看到天空、飞雪与梅花的倒影。他眸光清澈,波澜不惊,像初春未化的冰凌。
一川雨忽然意识到,林寻舟不仅仅是可以与自己一起开玩笑、说闲话的朋友,他更是明宗的宗主,是剑神,是天下人心中不败的神话。
他劝不动他。
林寻舟扒开一川雨的手,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别这么担心,我还没死呢。说不定就像你说的……我到处走走看看,有了契机,就突破境界了呢。”
一川雨喃喃道:“想要找到突破境界的契机,谈何容易……”
他看着林寻舟的浅笑,有些伤感:“寻舟,我好久没见你笑过了。”
自从林寻舟接任明宗宗主以后,一天比一天严肃,沉默,冷淡。
一川雨知道,林寻舟负担了太多。尽管他总是开玩笑说自己只有二十五岁,但到底不能像个真正的少年那样潇洒轻狂了。
“你现在处境如此艰难,李昼眠那个混蛋,和小情人卿卿我我倒是潇洒。”一川雨忽然有些愤愤不平。
林寻舟心想怎么又提到前未婚夫了,无奈道:“我与他婚约已解,再无纠葛。从此只是陌路人罢了,不必再提。”
一川雨敷衍地点点头,心想他在这么艰难的时候还来给你退婚添堵,你不在意,我可不会放过他,以后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一川雨眼珠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
……
明宗千里之外,云州燕王府,后院。
自从世子侍卫李三七受伤以后,整个燕王府气氛肃然。所有下人都知道,世子李昼眠已经在李三七床边待了整整三日,未出门一步。
私底下人人都说,世子果真是个痴情种——不爱宗主爱侍卫,天下独一份。
王府下人把药端到屋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咳咳……”屋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下人慌忙低下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小小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只手接过药,说道:“下去吧。”
下人快步退出院子,才猛然松了口气。
与他相熟的丫鬟见到他一脸紧张模样,小声问道:“你刚从后院出来?”
“是啊,后院的气氛太可怕了,”下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压低声音道,“自从李三七受伤,世子曲儿也不听了,箭也不练了,连以前常去的猎场也不去了……”
丫鬟往后院的方向望了一眼,叹道:“世子果然对李侍卫用情至深……听说了吗,世子这次退婚,陛下震怒,让他亲自前往明宗赔罪,但世子顶着压力,宁死不从,只为了陪在李侍卫身边。”
下人摇摇头,一脸不赞同:“这次燕王府差点与明宗反目成仇,要我说,世子行事确实不妥。”
丫鬟嘘了一声:“主子们的事,哪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
下人连忙闭上嘴,二人对望一眼,各自退开了。
……
后院屋内。
“咳咳咳……”一人仅穿着里衣坐在软塌之上,用白绢捂住嘴,咳嗽不止。
床边还站着两人,都是一脸焦虑,欲言又止。
那人终于停下咳嗽,看了看白绢,上面一抹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他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把白绢放在一边,虚弱唤道:“李三七,李二八……”
他身旁两人连忙上前,急道:“世子,您说,有什么事,属下定为您办好!”
软塌上虚弱咳血的年轻人,原来正是燕王世子李昼眠。
他欣慰点了点头,艰难说道:“咳咳……城南的戏楼……可上新曲儿了?”
“……”
屋里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世子!您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新曲儿呐?”李三七都要崩溃了。
“三七啊,你这话就不对了,”李昼眠施施然靠在软塌上,树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记住,伤的不是我,是你。”
李三七:“……”
李昼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受伤的事,不能传出去。三七,委屈你‘替’我受伤了。”
李三七原本满心担忧,听到这话,忍不住咬牙切齿:“世子,替您受伤也就罢了,有一件事,我已经想问很久了。”
李昼眠点点头:“你问。”
李三七一脸悲愤:“现在外面都在传我是您的情人!我呸!我就想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闲言碎语?”
“……”李昼眠咳嗽。
“噗。”李二八没忍住笑出声。
“你还笑!”李三七对李二八怒目而视,“都传遍了,这样我以后该怎么娶老婆?”
“以后你娶老婆的事,我帮你办了,”李昼眠宽慰道,“委屈你,再多当一阵儿我的……‘情人’。”
“世子,这个词您自己说着不恶心吗?”
“……”
李昼眠轻咳一声:“与那位宗主退婚总要有个理由,我现在不出门也要有个理由。你再忍忍。”
李三七忧虑叹道:“世子,我倒是无所谓,可您这次是把明宗得罪狠了,现在有很多关于您的风言风语……”
李昼眠笑了。
他长得俊朗,因为身体虚弱,显得面色苍白。这一笑,让他的眉眼都舒展开。
“反正我原本就是个纨绔公子,任性妄为,评价再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明宗宗主光风霁月、自有雅量,想必不会与我计较。”
李三七愤愤不平:“不计较?您这伤可就是出自明宗弟子之手!”
“慎言,”李昼眠厉声打断他,“刺客没有抓到,你怎么笃定动手的是明宗弟子?就算是,也不一定是明宗宗主的授意。”
李三七嘟囔:“都退婚了,还这么为自己前道侣说话。”
李昼眠莞尔一笑:“我与他退婚,是因为我不爱他,不代表我不敬佩他。执剑护苍生,林寻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怎能随意诋毁。”
旁边李二八忽然插话:“听闻林宗主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世子您连他也不爱,那您爱什么样的人呢?”
李昼眠想了想:“喜欢一个人,不能只看脸。我喜欢和我心意相通,能与我一起‘昼眠听风,夜坐听雨’的妙人。明宗宗主听起来就像个老气横秋、严肃冷漠、满脑子都是剑的木头美人,不好不好。”
李昼眠勉强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李三七与李二八不用扶他。
屋内挂着琵琶古琴,屋角金丝楠小案上,还摆着一张造型精致的凤首箜篌。
李昼眠赤脚走过去,轻轻拨了拨弦,又停下了手。
他叹道:“焚天灭地的消息,打探到了?”
李三七与李二八忽然沉默,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
李昼眠语气平静:“说。”
“……打探到了,离云州不远,就在燕王府的封地内。”
“具体位置?”
“陵城。”
李昼眠点点头:“好,准备一下,我再养几天伤,就动身去陵城。你们不用跟着我,好好待在府里,做出我没有离开的假象……我自己去,有事情了再给你们传讯。”
李三七有些难过:“世子,您真的决定了?用焚天灭地强行提升境界,药效一过,死生难料。”
李昼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正我本来就是要死的,怕什么。我这一生锦衣玉食,该玩儿的都玩儿过了,婚也退了,不会连累人家为我守寡。为天下而死,死得其所。”
“只是可惜……”
李昼眠温柔地抱起箜篌:“我唯一没有体会过的,就是爱情。听了那么多戏里的风花雪月,在死前连一个真心喜欢的人都没有,总觉得,白来世间一趟。”
李三七正听的难过,忽然听到李昼眠话锋一转:“平生没有桃花运,唯一的流言对象还是你,我这辈子太亏了。”
并不想做流言对象的李三七:“……”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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