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宗的老宗主长明子坐在炼丹房中看着那几颗珍贵的丹丸,那双浑浊的眼睛忽然冒出些精光来,好似擦亮了的珠子,他痴迷地看着那丹丸上的光泽,自言自语道:“真漂亮啊。”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捡起一颗,放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咽了下去。
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冲贯四肢百骸,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下巴处生出黑色的须发,他大睁着眼睛,感受着那股充沛的力量是如何让这具枯老的躯体焕发出新的生机,一切犹如枯木逢春般奇妙,让他深深地沉醉其中。
他对面年轻的炼丹术师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他耳边仿佛响起了珠子坠地的声音,叮当——叮叮当当——你听啊,多么好听的声音。
他的嗓音还是一贯的温柔清澈,“龙珠炼成的丹药,药效就是如此的神奇,我将会为您炼更多的丹药,还是原来的条件不变。”
唐皎赶到太元宗已经是一个月后了,他害怕自己来的迟,一路上几乎没歇过。太元宗坐落在霞州东南天象山,离天水路途遥远,他怎么赶路上都要花些功夫。到了地方,直奔那座巍峨大山,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原想着随便找个太元宗弟子夺他的衣裳,结果在天象山转了半天,竟然没看见一个人?他觉得有些古怪,心中更加谨慎了。
此时的霞州还有另一群人,叶夔、祝霜等一大群天衡弟子也在此地,他们此行是奉了妙妙真人之命,秘密来霞州勘察太元宗的情况。叶夔是个不爱动弹的人,天衡宗弟子们私下里将他的举动认为是判断道门局势的风向标,如果是一般的小灾祸,叶夔绝不会出门,如果叶夔被师门赶出去干活,那意味着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是叶夔自己主动下山,那这情况从来没人见过。
这一次就是如此。
叶夔他们比唐皎早到了十天左右,他们当时见到的霞州可不是唐皎如今见到的这模样,那些场景可是让人终生难忘啊。
唐皎走过无人的山阶,忽然撇见了阶下有一小摊血迹,已经干涸了。他扫过一眼,继续无声地往上走,长夜中没有一丝光,唐皎凭借着小时候做客的记忆来到了天象山正殿,殿中竟然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有座孤零零的炼丹炉摆在一旁,看起来火已经熄灭了很多天了。
长剑落在手中,唐皎绕过正殿,一直继续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有声音响了起来,唐皎手中的剑飞出去斩下来人的头颅,却在最后一刻堪堪收住。
“是我!”
黑暗中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唐皎一下子没认出那声音,“谁?”
“是我啊!”
“谁啊?”
“我啊!”
“我怎么知道你谁啊?”
“夏嘲风!”
“我日!”唐皎用两个字干脆地结束了这段紧张的对话,刷一下收了剑,对方手里的折子点了起来,果然是夏嘲风的那张脸,唐皎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夏嘲风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管我在哪里呢?”唐皎刚刚冷汗都快吓出来了,从对面夏嘲风的脸色来看,他应该也够呛,这不是有病吗?
夏嘲风:“行行行,我来找龙珠,你来干什么?”
唐皎:“我也来找龙珠啊。”
夏嘲风:“你找到了吗?”
唐皎:“没有,你找到了吗?”
夏嘲风:“没有。”
唐皎内心又是一阵无语。
撞都撞上了,索性就一起往里走,这太元宗确实看着有些恐怖渗人,两人正好做个伴。唐皎问道:“你来的路上看见太元宗弟子了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怎么会这样?”
唐皎心里也耐闷,人呢?这太元宗不是说已经取代了紫微宗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宗吗?如今该正是鼎盛的时刻,怎么会所有人都不见了?这宫里也不点灯?
“你闻到尸臭味了吗?”夏嘲风忽然问道。
“没有。”唐皎话音刚落,一股腐臭味就飘了过来,“等等!”
两人如今所处的大殿是太元宗大名鼎鼎的极元宫,两人慢慢地沿着台阶往上走,唐皎走在前面,夏嘲风手里拿着火走在他身侧后一点,火光隐隐约约照开大约三四步的距离,随着那股味道越来越近,唐皎握剑的手紧了些,两人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具尸体。
两人站在那尸体前,“他死了吗?”
夏嘲风道:“看起来是死了。”
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披着紫袍垂手坐在黄金椅上的修士,看不见脸,头直挺挺往后仰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从喉咙处被人挖开,肚肠也大敞着,腐烂的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唐皎走到那尸体的背面去看那张脸,却忽然愣住了,“长明子?”
夏嘲风一听这个名字立刻道:“太元宗那老祖宗?”他大步走到了那尸体的背面,那张脸干枯发黑,眼眶深陷,最恐怖的是嘴巴被人撕到了最大,甚至下颌都不翼而飞了,对应着那挖开的喉咙,像是有人在他活着的时候从他嘴里掏着些什么。夏嘲风同唐皎一样,他是见过长明子的,太元宗的老宗主,被人称为老祖宗的活神仙。
夏嘲风一时恍惚,竟是有些认不出来,他忽然看了眼他的脚,发现这个人右边裤腿空空荡荡,“果然是他!”
“他这是个什么死法?”唐皎观察了一阵子,竟是无法判断出来这个人究竟怎么死的,传闻中这位太元宗隐世不出的老宗主修为深不可测,紫微宗一倒,他就是当今道门的第一人,这前两日还风光无限,谁料今日竟是落到了这个下场?
夏嘲风从地上找到了些金色的粉末,他极轻地嗅了下,没闻出来是什么,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地面上,他将折子靠近了些,地上竟是有许多凌乱的痕迹,从脚印到摩擦痕迹,密密麻麻全是,他看得头皮一阵发麻。
两人绕开了那具诡异的尸体,继续往内侧走。
在他们的身后,尸体仍是坐在黄金椅上仰着头望着那吊顶,黑暗中有灰落在了他的脸上,逐渐覆盖了那两颗灰色的眼珠,被撕开的下颌竟是有些像在笑。
夏嘲风已经从渗人开始觉得邪门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样东西,贴在一个大殿的门上,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天衡宗的镇邪符印,用剑气所化,他立刻冲了过去查看,上面还有干涸的血,“祝霜?”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从夏嘲风的手中夺过火折子,他迅速沿着那扇门往右走,果然围绕着这座封闭的大殿,每一扇窗户上都有一个天衡符印。
他脑子里几乎能想象出祝霜、陈不道等人站在此地用剑与屋内的东西对抗的画面,在最后一扇窗户上,他看见了半个残存的符咒,那是最特殊的一个符咒,因为那竟然是个紫微宗地咒印,想象中唐皎望向对应着的阵法位置上站着的那个身影,那个人他就穿着紫微宗的道服,火光映照着模模糊糊的脸,慢慢地抬起头看他。
而现实中的唐皎也不由自主地扭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有人!”他忽然喝了声,夏嘲风一下子回过头来,“哪里?”
唐皎与夏嘲风飞速地奔下台阶,在这大殿右侧装饰用的大鼎旁,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躺靠在哪里,唐皎冲过来低下身查看,夏嘲风那火一照那脸,惊了,“紫微宗大弟子谢丹?他怎么在这里?”
“人还活着!”唐皎按住谢丹胸前的巨大血窟窿,另一只手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瓶丹药,果断地喂了一颗给他,夏嘲风也上去搭了把手,握着谢丹的手输了点灵力进去。他们两人从前都与谢丹有过点情,紫微宗大弟子,见了面他们也要喊一声谢师兄的。
谢丹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夏嘲风扶住了他,唐皎忽然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夏嘲风问道:“你找什么呢?”
“我师兄弟来过这里。”
“这也没人了啊。”
唐皎看向那间紧闭的大殿,他重新低头看向谢丹,恐怕只有他才知道这里几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扶着谢丹平躺下,夏嘲风找了干净的泉水装在灯油碟子里喂给他喝下去,唐皎又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谢丹的手终于动了下,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谢师兄?”
谢丹看着身边的两个人,好像过了一阵子才将人认出来,“怎么是你们?”
唐皎立刻问道:“谢师兄,你有没有看见我师兄他们?叶夔,祝霜,陈不道?”
谢丹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去,忽然他扭头看向那仍然紧闭的大殿,眼里的光微微跳动着,“他们啊,都死了。”
唐皎闻声眼神忽然一变,死了?
谢丹从袖子里慢慢地掏出一块带着血的玉佩,唐皎曾经见过这块玉佩无数次,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叶夔剑上的玉佩,他重复了一遍,“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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