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泺喉咙有些干：“我觉得……你们可以把我扔在这儿……”
慕容萱冷笑连连：“你知道我的多少秘密？”
李泺小脸一白，连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道生不耐烦地说：“算了，不是计较的时候。看在你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今天便听天由命去吧！”
说着，他抬手就封了李泺的经脉，一脚把她从飞剑上踹下去。
李泺绝望地感受到自己失去了真元和力量，就像个破口袋一样从空中跌落，耳边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便掉进了一片下坠的湍流之中。
水流顿时将她卷了进去，以更快的速度将她向下拍，口鼻顿时被水灌满，李泺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下，陷入一处洪流，不知道被卷向了何方。
看着李泺跌落瀑布，被湍急的水流冲走，李道生这才收回了目光：“走！”
慕容萱点点头，腾空而起：“只希望此处拦路的人不要太强……”
李道生催动太空背包：“我们都能想到这里是一条死路，玉皇观不知道我们有死气披风，当然不可能在这儿安排下太强的……草！”
突然，李道生低声骂道。
两个人身形在空中顿住，与河谷中的慕容素隔空对视，气氛顿时极为尴尬。
慕容萱呵呵冷笑：“不会安排下太强的人？”
谁特么知道慕容素居然被安排在这儿了？
几乎是一瞬间，李道生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一定是上次放走了你，朔雪宗就被安置在了这条傻子才会走的路上。”
“臭弟弟，现在怎么办？”慕容萱低声问。
李道生看着正在接近的慕容素，似乎都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无尽冰寒，不由得说道：“待会儿我拦住她，你先走，我有办法从她手里逃走。”
慕容萱根本没那么乐观：“我觉得师姐现在更想杀你。”
“……”
不需片刻，慕容素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看着他们两个，眼神复杂。
“宗主……”终究是李道生先开了口，却被慕容素打断。
“你们两个，自封修为吧！”
李道生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宗主，再放我一次？”
然而，慕容素的眼神依旧冰冷。
“好吧……”李道生说着，抽出了袖子当中的朔雪剑，先发制人。
慕容素毫不动摇，她当然知道这是李道生的先手，逼她不能动用神器。毕竟，当着众人的面，慕容素绝不可能暴露世上有两柄朔雪剑的秘密，尤其是在慕容萱的面前。
但是就算这样又如何？
慕容素冷笑，抬手一招，便唤出一柄仙剑在手中。长剑挥动，造化境的威压猛然间降临。
李道生一错身，将慕容萱挡在身后。
星陨十破！
“砰！砰！砰砰砰……！”
接连十道沉响在李道生的丹田中炸开，随着归命草和溯源丹入口，李道生的修为境界稳稳地站在了曜尘境界的门线上，真元化为实质，手中朔雪剑散发出璀璨的寒光！
“李道生！”慕容素看着他的坚决，只感觉还未交手，胸口便被捅了一剑，令她痛不欲生，眼角有些温热。
“弟弟……”慕容萱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这动作落在慕容素眼中，更让她难过非常。
李道生却猛地反手抓住了慕容萱的胳膊，猝不及防将她狠狠地朝着另一边甩出去。就在慕容素将要追击的瞬间，朔雪剑出手，拦在了慕容素的身前！
“宗主，对不起了！之后我会跟你解释……”李道生无奈。
慕容素看着李道生决然的面孔，突然有些凄凉。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欧阳玉死去的瞬间，看到了朔雪宗过去四十年来颓废的过往。慕容素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不是真的就这样注定悲哀而结束？师尊战死，为了维持宗门，她服下了千年冰蕊，可终究失败了。转眼四十年如今才有所改变，自己残存不多的人生，也终于有了一些让她感到无憾的色彩……
可李道生也要离她而去吗？
宿命……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她慕容素的宿命！呵！
手中的剑在这一刻竟然松了，与朔雪剑碰撞在一起，没有带起一点的力气。
李道生差异，感受着剑上无力的感觉，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慕容素的眼中居然带着些许的晶莹。他的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心疼无比。
他收回了手中剑，心算着慕容萱也该走远，低声开口道：“宗主，你听我说……”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气急败坏的喊声却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慕容萱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后脖领，将他拽了一个趔趄，猛地退去。而慕容素竟然就这样留在了半空，看着慕容萱的出现，带着李道生又离去，似乎呆住了。
“宗主……”钟盈等人连忙上前欲追，却见慕容素什么都没说。
朔雪宗众人停在慕容素身旁，看着李道生离去，神色都是有些复杂。她们同样不想去相信李道生会为了慕容萱而叛宗，可事实摆在眼前，已经由不得她们不去相信。
之前的时候，不管是慕容素还是她们，其实心里都抱着一种侥幸。
或许李道生是有什么苦衷呢？被抓住了把柄，又或者慕容萱的手里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不得不跟叛徒混在一起。
等到他把问题解决，自然就会回来。到时候，他还是那个朔雪宗的李道生，从来都站在慕容素身后微微笑着的师弟。
可是现在呢？
慕容素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那个师妹是何等的薄情，无论怎么想，在这样的状况下，靠着自身的隐匿手段丢下李道生自己离开，都是唯一选择。
可她偏偏回来了！
在李道生将她推走之后，她竟然自己回来，就为了将李道生救走。这样近乎同生共死的举动，彻底让慕容素心如死灰。
若非李道生真心相待，如何换薄情人一片赤诚？
慕容素抬起手来，擦干了眼角唯一的眼泪，这是四十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那颗被千年冰蕊占据的心好冷。
真的很冷……
李道生看着慕容素痛心的表情在视线中不断远去，心里又急又气！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告诉仙姑所有的真相，可现在……
“你回来做什么？！”他几乎是用吼的。
慕容萱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催动了最大的速度，一边跑一边说道：“当然是来救我的臭弟弟！你若被师姐杀了，我回到风波楼还有什么意义？幸好，看来师姐终究不想杀你。”
李道生心里都要气炸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当即冷声道：“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好在慕容萱忙着逃跑，丝毫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没有遵从他的计划，不由得笑道：“臭弟弟，你管我怎么做？总之我就是要你活着！”
李道生深吸了一口气，挣脱慕容萱的手，强行让自己恢复了冷静。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了，逃都逃了，难道还能回去再跟慕容素坦白吗？就算是回去，恐怕玉皇观的围堵也已经到了断崖，那就是死路一条！
“算了！我们去军阵！”
两个人化为流光，迅速向着贤州的方向飞射而去，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茫茫的树丛中。
没过多久，几道黑色的身影紧追而来，顺着树丛中留下的气息一路向东。没过多久，隐王便看到了前方的慕容萱和李道生。
“是他们！快追！”一名风波楼杀手厉声喝道。
他们前方十里，就是庄州的府兵军屯。隐王的面具下露出了残忍的狞笑，探手便朝着慕容萱的背后抓了过去！
“慕容萱！你终究是慢了一步！”
然而就在隐王胜券在握的时候，瞳孔却猛地一缩。他看到李道生居然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尖头圆筒，上面没有丝毫真元波动。
但是被李道生多次坑害的经验，让隐王顿时心头警惕万分。一念及此，隐王身上的气息几乎超负荷爆发，速度再度增加。
可李道生手里的东西已经点火了。
螺旋升天大烟花！
“咻——！！！”
烟花冒着火光，带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直接朝着隐王冲了过来。
隐王面色一变，根本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螺旋升天大烟花，能够爆发出几乎相当于通明境界极限的速度。如果做一个简单的相对运动物理题，烟花与隐王相对而来，双方都以通明境界巅峰的速度向前运动，那么双方的相对运动速度是多少？
答案是——通明境界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隐王自忖躲之不及，抬手一掌便劈向了迎面而来的烟花。
就在烟花与手掌碰撞的瞬间，一声清脆的爆鸣声顿时在空中响起。紧接着，一朵巨大的、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绚然绽放，照亮了整片夜空，甚至在照亮了不远处的府兵军屯。
不好！
隐王顿时明白了李道生的想法，再看前方，果然便见李道生和慕容萱已经折落地面，不再御空飞行，而是收敛了全身的气息，贴地狂奔。
而隐王挂在半空里，头顶璀璨的火花，活像是一个巨大的靶子。
隐王不由得嗤笑起来，就这？
如此又怎样？在府兵赶来之前，你们能快过我吗？
想到这里，隐王一转身，便要朝着李道生他们的方向追去。
但是……
等等，怎么回事！
隐王猛地催动真元，悚然而惊！他发现自己的真元居然就这样失去了控制。他整个人就这样被定在空中，或者说，是被定在了大烟花的中央，不管他怎么样拼命催动真元，竟然没办法离开，甚至不能动弹分毫！
这是什么鬼？！
螺旋升天大烟花5秒的眩晕效果远超这个世界的既定法则，直接将隐王定在当场。李道生和慕容萱趁机离去，片刻都不停留。
“李道生！！！”
隐王的吼声在空中传来，李道生呵呵一笑，和慕容萱穿过了树林，身上死气披风一抖，在府兵开军屯的混乱中，钻进了阵法当中。
“谁敢冲撞军镇！”
一名将领当先而来，身上的气息赫然也在通明，血气冲天。在他的身后，数百名府兵如同黄蜂出巢，朝着隐王掩杀而来。
隐王要气炸了。
五秒钟一过，他的真元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可李道生已经不见。而现在他要再继续追下去，将要面对的则是庄州府兵的军阵围杀。
“我他妈！啊啊啊啊——！！”
他终于将胸口憋了好久的这句话骂完，一声怒吼宣泄着他的憋闷和怒火。最终，隐王恨恨地看了一眼军屯的方向，猛地一转身，含泪消失在虚空里面。
李道生和慕容萱听着身后的的怒吼，都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呢？你的打算能用了吧？”李道生靠在粮仓的角落，往嘴里塞了两颗补气丹问道。
慕容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悄悄恢复着真元，然后说道：“隐王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先去贤州，不如走海路。我认识一个船帮，可以从海上将我们送到南海的妱州，然后我们走净土寺的地盘去儋州。虽然绕了些路，但是绝对安全。”
“绝对安全？”李道生不由得想到，慕容萱如此对待蒲蓉夫人，这件事情一定天下皆知了，什么船帮老大，还会帮忙吗？
慕容素看出了他的顾虑：“放心吧弟弟，为了天命，我挑的人自然是最稳妥的，不会出意外。”
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居然靠在了他身上：“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李道生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慕容素那张带着眼泪的脸，让他的心头一痛。
从自己进入朔雪宗以来，慕容素一直都对他保持着最大的宽容和信任。他觉得，仙姑对他的感情，就算没有男女之情，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已经算得上是过命之交了吧？
难怪，她当时都要哭了。
一想到这里，李道生就有现在一剑把慕容萱杀了的冲动。
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这个人，现在她几乎是完全没有防备，已经算是向李道生敞开了心扉。他敢肯定，自己现在动手，慕容萱甚至都不会感觉到疼痛，就会毙于他的剑下。
杀？还是不杀？
杀了她的瞬间，她应该会哭吧？万一不会呢？
纠结片刻，最终理智还是重新回到了李道生的脑子里。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行吧，你休息片刻，天亮之前我们出发。”
慕容萱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整个粮仓重新恢复了沉静。
……
断崖，瀑布。
慕容素将这一切冰封，便看到玉皇观弟子飞掠而来，落在她们的面前。
“慕容宗主，妖女呢？抓到了吗？还有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妖人呢？”青羽真人满手鲜血，迫不及待地问着，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第一次见血，杀性已经有点收不住了。
看着还在不断赶来的修行人。慕容素摇了摇头，干巴巴道：“那……妖人手段高超，带着慕容萱走了。”
“什么？又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再看慕容素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慕容宗主，两次三番，你该不是故意的吧？”有人上前问道：“上一次还有为了先救弟子的理由，现在居然连理由都不用了？”
慕容素心情正差，反唇相讥：“我没留住，你们便留住了？”
“我……”那人语气一滞。
确实，李道生他们一开始离开的方向根本就不是断崖这边，而是朝南，结果他们没留住人，现在怎么怪慕容素？
七生和青云飘飘而来，看向慕容素的时候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青云算是对朔雪宗诚意十足了，小声劝说道：“慕容宗主，朔雪宗本就在危急时刻，此时无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如何是好？”
慕容素看向了周围的这些人，突然很想笑。
这就是天下人？天下人就是这样的吗？有趁火打劫的，有趁虚而入的，有欺世盗名的，有背信弃义的，偏偏这些人还要将你指在原地，让你无法动弹。
李道生、慕容萱、隐王……第一圣天、第二圣天、风波楼……三大帝国，以及这些人……
这一刻，慕容素的心里突然烦躁无比，只想逃离这片污浊的世界，想都不想便说道：“第一圣天最近通传魔宗前往极北，我愿亲自剿魔，如何？”
“这……”青云本来好言相劝，意思只是让她服个软而已，可谁也没想到，慕容素居然爆出了这么一句话，他顿时都有些骑虎难下。
“慕容宗主，三思而后行！”七生提醒道。
然而慕容素只是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未留半分的余地。
钟盈也是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匆匆代慕容素向众人行礼，带着弟子们跟上了远去的宗主。
“宗主，会不会太冲动了？”她忍不住问道。
慕容素却心意已决，她现在需要杀戮，大量的杀戮！以解她心头的烦闷。
钟盈见状，也只能是闭上了嘴巴，一行人绕过了河谷，打算出了庄州之后便直接北上。
“宗主！”
就在河谷出口的边缘，一名弟子突然提手指向了下方：“下面河边有个人，好像是……”
钟盈上前一看，也是有些惊奇了。
“宗主，是李泺！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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