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明显地,朝堂乱了。
陆修羽高坐龙椅,一双眼睛冷冷地望向下方。
窃窃私语织成云雾,震惊和不安笼罩了所有人的头脑。他们想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就追究到了赵京安本人的头上。
这不是乱套了吗?
那帮书生明明是为了立后之事四处奔走,怎么现在忽然就成了伸冤来的?
这局面真是越发混乱了。
赵京安本人此刻面无人色,仿佛被九天降下的怒雷击中,从身到心都出于麻痹状态。
他混沌的脑袋想起,儿子赵传宗的确是买了一座京郊的铁矿。
他这儿子是独苗,受尽娇宠,养成了纨绔的性格。从小到大不学无术,闯祸专精,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是口头斥责两句作罢,始终舍不得打骂。
买了铁矿之后,这小子倒是比之前有了些正形,没事还会去矿上跑一跑,管一管。到了去年年末,这铁矿竟然盈利不少。
赵传宗也会装乖,立刻拿盈利为双亲父母置办了豪礼,逗得赵京安足足开心了好几个月。他本以为,传宗这回是懂事了,以后赵家的家业还有希望。
可这打杀士子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怎么一下子,这天就给捅漏了呢?!
此时此刻,赵京安忽然想起一件久远的事儿来。
他青年时,曾找乡里的出马仙算过命。出马仙要了他八字后一番推算,说他才气过人,将来必能纵横官场,一路青云。一切皆好,唯独命中无子。
赵京安后来果然如这出马仙所说,步步高升,直做到京兆尹这样的高位。而子嗣方面更是与出马仙所说的毫无二致:女儿倒是生了两个,儿子半个都没有。
赵京安为了拼个儿子,陆续纳了七八房姬妾,又找遍了京城名医,却依然毫无用处。
郎中们都说,赵大人能生出小姐,说明男性功能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生儿子这件事,的确是要看天意的。逆天而为,终究是难。
赵京安心高气傲,不能容许赵家好不容易建立的基业无人继承。于是他左思右想,找到了时任钦天监正的“天罡再世”马玄通。
马玄通听了赵京安对生儿子的执念后,也依言为他批了命。然而结果与当年出马仙算出来的相同:赵京安注定命中无子。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下官都想要个儿子!还请马大人出手相助,务必成全!”赵京安对马玄通倒身下拜。
马玄通看着这个想儿子想到魔怔的男人,略微沉思片刻。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的。”他说。“但这代价恐怕不是赵大人能承受的。若真要强求,只怕……”
只怕生出灾祸。
“只要能够后继有人,就算下官身受千刀万剐,也是在所不惜!”赵京安的表情近乎疯狂。
于是马老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到内室写了两张符纸,随后交给赵京安。
“请赵大人回府之后,与夫人共同将这两张符纸烧成灰,与茶水一同服下。”马老头说。“如果不出意外,您明年就能得偿所愿。”
第二年春季,果然如马老头所料。赵京安的正室夫人生了个儿子,取名赵传宗。
老赵家后继有人,赵京安简直大喜过望,立刻大宴宾客,宴席足足摆了三日夜。马玄通自然是座上宾。
然而老头喝了一杯水酒便匆匆离去,并未久留。
因为他看出来,赵京安大人只怕是早已忘了“代价”的事儿。
回到现在,赵京安此刻面无人色。
随着那段记忆的回溯,马玄通提过的“代价”二字,也重新浮上他的心头来。
他更是清晰地记起了自己曾经发下的誓愿:只要能够后继有人,就算身受千刀万剐,也是在所不惜。
千刀万剐。
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赵传宗不寒而栗。他粗喘着抬起眼睛,向龙椅上的陆修羽看去。
皇上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就这么平直地望过来,仿佛天意一般无情。
赵京安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被抽走。
原来帝王真的是“天子”。替代天意来收取欠债的,是这苍天的爱子。
而他赵京安,只不过是个逆天而为的可怜虫而已。
蝼蚁一般的人,却在巧合之下预言了自己的命运。
“怪不得马玄通大人不肯久留。”赵京安惨笑着想。“传宗出生,并非喜事,而是我赵家的丧钟啊。”
“赵京安,你可认罪?”此时,宛陵郡王陆修林上前一步,断喝道。
赵京安颓然跪坐,忽然以头抢地,发出砰砰的闷响。
这闷响打在众官员们的心头,仿佛重锤。
他,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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