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此之后过了许多天。
纪戎忽然发觉,自己的世界很是清净。这让习惯了各种奇葩状况的她有些不安。
皇上毫无动静,也不召见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政务。
沈彤也消失了。
纪戎甚至一度担心沈彤被反杀了。
而车把式权十八表示,能杀掉沈堂主的人,要么都死了,要么还没出生。
纪戎不无担心地撩着帘子问道:“那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个消息。”
权十八驱赶着驴子:“出现了点意料之外的事儿。简单说来,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他不见了。”
纪戎差点一头撞在驴车上:“你说什么?不见了?!”
权十八漫不经心地点头。“对,挺奇怪的。”
“不会是被梁氏的人先找到了吧?”纪戎急吼吼地问。
若秦瑞被梁尔诚派人先找到,情况就非常棘手了。
权十八依旧安稳地赶着驴车:“您别着急。我刚才都说了,是而已不见了。如果他被梁氏抓住,那反而简单些。梁氏找到了他,我们不也就找到他了吗。”
纪戎听得狐疑:“这也行?”
权十八自信满满:“当然行啊。谁找到都算我们的。反正沈堂主既然说要宰了此人,那必定不会让其他人有动手的机会。”
纪戎愁眉苦脸:“但是……为什么秦瑞会突然不见啊!难道走漏了风声?”
权十八摇头:“那还真没有。最近我们的保密管理又升级了,走漏风声的可能性不大。”
纪戎挠头:“那秦瑞难道会未卜先知吗?!”
权十八懒洋洋摇动鞭子:“倒也不至于。不过您想想,这人既然跟梁太师鱼死网破,肯定早就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仅凭一张处子梅花图,是保不住他的命的。所以他可能需要一个强硬的靠山,来防止梁尔诚直接下黑手。”
纪戎看着权十八,忽然觉得这小伙子仿佛继承了他爹的某些特征。
对,就是灵活的头脑。
假以时日,小十八未必不可能是下一个权大人。
然而。
“强硬的靠山?”纪戎重复权十八的话,陷入了思索。“放眼整个大胤朝,谁能够在梁尔诚面前还显得强硬?就连皇上都不能将手段放到明面上来……”
此时驴车停在太医院门口。
权十八将纪戎请下车子。“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只是一家之言,不必挂怀。”
纪戎摇头:“可你说的的确有道理,秦瑞心机深沉,他若不是早已想好退路,绝不会贸然与梁尔诚正面冲突。”
权十八笑道:“既然如此,您且慢慢想。”
纪戎于是茫然地走进了太医院中。
众人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忙自己的事情,于是纪戎也坐在桌前发呆。
半个早上过去,汤杰利太医从外面回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权大人身边,一脸惊恐万状。
“权大人,怎么会这样?!”
权大人抬起沉重的眼皮子:“啊?”
“太可怕了!”汤太医尖叫。
权大人支撑起身子:“你不是天天去刑部搞尸体解剖吗?现在才知道可怕?!”
汤杰利摇头:“尸体有什么可怕的!我今天看到了其他的东西!可以说是super可怕了!”
权大人虽然不懂“super”的具体含义,但也能听出汤太医来自灵魂的颤抖。他于是产生了兴趣,问道:“咦?说说看。”
汤杰利抓着自己鸟窝一般的黄头发:“今天刑部那边来了一批犯人!”
权大人眼睛一亮:“对对对,本官知道。这批人,应该是前任户部尚书胡殷实的家眷吧。”
纪戎从自己模糊的记忆中发掘出了这个名字。
胡殷实,似乎是前阵子忽然被皇上降罪罢免的那个死贪官。
玄鬼修下水道的银子,就是从他那儿抄家抄出来的。
“没错,就是那个胡大人的家眷。”汤杰利一脸不寒而栗。“男女都有,先是在脸上刺字,然后女的单独被带出去了,留下一群男子。”
权大人点头:“对。女眷没入教坊,男丁则另有处置。”
汤杰利发抖:“为什么这些男人的处置是被阉掉啊!”
权大人摊手:“这不是很正常嘛?俗话说得好:一人犯罪作死,全家生不如死。”
汤杰利摇头:“太残忍了,你们大胤真是太残忍了!阉割一个男人,比杀了他还残忍!”
权大人饶有兴趣:“汤太医,难道你们鹰吉利没有阉人吗?”
汤杰利骄傲道:“当然有了。我们鹰吉利和周边的国家,会选出音色优美的贫苦男童,让他们自小净身,这样长大之后才能成为拥有天使般嗓音的伟大歌手。让他们登台表演,成为真正的艺术家!”
权大人嘲讽道:“那你还有脸说我们大胤残忍?我们搞净身起码是对罪犯,你们搞净身居然只是为了听歌?!”
这两人对于彼此文化争执不休的时候,纪戎循着胡殷实的名字,忽然想起一个被她遗忘已久的人来。
缉事署督主,程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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