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梁尔诚的外公就不是个好东西。”权大人坐在一个倒扣的箩筐上。“他外公曾是个地方小官,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后来获罪斩首,家中女眷悉数没入教坊。”
“啊……”
“梁尔诚就是这样,出生在妓馆之中。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妓馆当小厮,后来长大了些就成了龟公。但是梁尔诚总觉得自己是官宦之后,不应该过这种低贱的生活。”
“原来如此。可是龟公不是属于贱籍吗?这样的人似乎并不能参加科举。”纪戎道。
“你说的没错。”权大人赞许。“梁尔诚十分机灵,一直在寻找脱离贱籍的机会。于是,几十年前,宁亲王就成了他的机会。”
纪戎吃惊了:“宁亲王?!那不是十八年前叛乱的那个亲王吗?后来被咱们玄鬼给干掉了!”
“嘿嘿,你知道的不少嘛。的确,宁亲王就是你爷爷纪霖亲手干掉的!”权大人有些小兴奋。
纪戎睁大眼睛:“不会吧!他可是个郎中啊!还会杀人!”
那个死老头!居然……手刃叛王?!怎么想都不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郎中是最会杀人的!生死都在一念之间啊!……总之,让我们回到梁尔诚身上。”权大人如同说书一般,把纪戎拉了回来。
“几十年前,宁亲王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梁尔诚也是差不多的岁数。宁亲王当时尚未迎娶王妃,于是经常乔装打扮,流连秦楼楚馆。刚好就来到了梁尔诚的那家。”
“太巧了!”
“可不是嘛。更巧合的是,那天宁亲王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几个蒙面杀手冲进了妓馆,二话不说就是要刺杀宁亲王啊!”
“这么刺激!”
“没错!”权大人的讲述越发生动起来。“梁尔诚当时浴血保护宁亲王,还受了伤!最后他带着宁亲王成功逃脱!宁亲王与梁尔诚回到王府,表露了真实身份!”
“……这!”
权大人摇头晃脑:“富贵险中求!梁尔诚抓住了天赐良机!宁亲王很感激他,便要赏赐。但梁尔诚只求脱了贱籍,能够参与科举考试。宁亲王大喜,立刻答应。而梁尔诚天资聪慧,一路高中。再加上宁亲王保举,于是在官场上崭露头角,平步青云啊。”
纪戎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太巧合了,难道是梁尔诚自己安排的杀手?”
权大人噘嘴:“梁龟奴这么奸诈,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纪戎又问:“可是最后宁亲王叛乱,为什么没有牵连梁尔诚呢?”
权大人露出唏嘘的表情:“这,正是梁尔诚登上官场巅峰的台阶啊。当时他还官居吏部尚书。在宁亲王叛乱之后,梁尔诚反而连升两级,被封为上柱国,后来又加封了太师。”
“蛤?!”
“你可知道,是谁向先皇告密,说宁亲王有反心?!”权大人睁大不大的眼睛。
“不会吧!梁尔诚竟然这么干脆就把老主子卖了?!”纪戎不敢置信道。
“所以梁乌龟不是一般人。”权大人心有余悸道。
梁府。
梁尔诚挥手,让身前的小太监起身:“杀了就好。不必再提此事,你回去禀报贵妃娘娘吧。”
小太监匆匆退出。
梁尔诚站起来,向后院走去,一旁的管家急忙跟上。
“陆修炎在哪儿?”梁尔诚直呼道。
语气中,有明显的厌恶,甚至仇恨。
“回老爷的话,在后院中习武。”管家道。
“老夫去会会他。”
说话间,梁尔诚来到后院中一处僻静的所在。
纪征正在此处,裸露出精壮的上身,正稳稳扎着马步,背对着梁尔诚。
梁尔诚立刻换了一副谦恭的面孔,缓步上前。
纪征保持着姿势,并未回头。但他显然已经发现了梁尔诚的存在。
“梁太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梁尔诚慌忙施礼道:“怎敢劳烦世子爷。”
纪征依旧背对梁尔诚。他脸色冰冷,语气却很是热情:“太师突然造访,不知有何事?”
说罢,纪征缓缓收了姿势,转过身来。
冰冷的表情如同青烟散去,早已消失无踪。
“老夫近几日没见到世子爷,心中想念,便过来了。”梁尔诚笑道。
纪征在一处石凳上坐下:“难得。太师请坐。”
梁尔诚坐下,目光扫过纪征:“世子爷,您上次提到,想参加今年的武举秋闱,可是认真的?”
纪征点头:“是,太师可有办法?”
梁尔诚点头:“这不难,老夫已经跟人打过招呼。您现在已经有武举人功名在身,参加今年秋闱没有问题。但是何必多此一举呢?老夫可以替世子爷保举,直接派个官职,也并不在话下。”
纪征笑道:“那倒不必。只不过我听说,今年武科秋闱,陆修羽会亲自前来。”
梁尔诚点头:“没错,皇上的确会来。”
纪征收敛笑意:“我想借此机会,见见我这位堂兄。所以,太师不必多做安排。”
“是。”梁尔诚低头道。
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憎恶的表情再度爬上他的面庞。
纪征俯视梁尔诚,眼神如刀,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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