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唳山庄。
这是位于越国某座不知名的山林深处,方圆十里荒无人烟,也是生死阁所挑选的人员训练的地方。
叶凉臣来了这里正好三年,原本生死阁七十二人,加上最后来的自己共七十三人,训练完成,不日将各自回家待命。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天边红云似火,大雁结队南飞。
叶凉臣还在自己宿舍的院子里练剑,疾速的动作和招式穿风破云,强大的内力带动地上飘落的树叶卷成一团。
他耳边微微一动,飞起一个横踢,将那团落叶袭向趴在墙头上的人影。
只听“哎呦”一声,有人砸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叶凉臣也不曾理会,只是迅速收了剑负在身后,斜眼瞧着捂着臀部从院门走进来的男子。
“凉臣,你下手怎么这么重,还是不是兄弟了?”
叶凉臣没理会,只是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干布拭了剑锋装进剑鞘里。
“正门不走。”
“这不是近嘛,翻个墙过来多快,三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李筠哪里是会正经走门的人。”
叶凉臣懒得理会他,李筠是自己在书院认识的同窗,原本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偏被院长贺枕选了来,他自己当然也有过人之处。
擅长算术,且心算能力强大,即便自己算术能力也不差,但也还是在某方面不如他,因为李筠无论多大的数量,通通不用算盘。
是户部侍郎的庶子,原本一直藏拙,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即便来了这里也整日想着逃走。
一次半夜里出逃之时,在丛林里误入其他学生摆的阵法,落入陷阱,正当叫天天不应之时,偏叶凉臣在外独自习武回来听见有人呼救,既解了阵法又救了他上来。
自那以后,他便缠着叶凉臣称兄道弟的,也不跑路了,日日跟在他身边,只求叶凉臣护着他。
呵呵了。
虽然很烦人,但是从前习惯了一个人,最多就是和阿榆相处,和不熟悉的人凑一块都会不舒服。
可是时间一长,还是被李筠带着合群了一些。
除此之外,还认识更多的人,而且原本学院里,大部分都是选修课程,专攻几门擅长的,其他的涉猎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叶凉臣大部分都学,且各科成绩都优异。
从一开始的大家排斥他,到后来他出谋划策,请教他问题,之后无形中成了众人的领头羊。
而且贺枕和其他训练的老师都认可叶凉臣,多次私底下和张衍说这孩子不一般,学成后估计会被皇上委以重任等等。
当时的张衍只是淡笑的摸了摸胡须,还嘲笑贺枕和几个生死阁知情人,挑选学生的时候千挑万选,好不容易凑齐了七十二人,没想到被张衍半路带来的人压下了风头。
不过,他们几个老家伙是很乐意于有这么个学生的。
历经三年,在越唳山庄的学习和训练也要告一段落了,总算能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说吧,来找我何事?”
“问你几时回京,你还有我和郑阳是要往越都去的,到时候我们结伴一起,何寻与方邈一个家在长陵郡,一个在甫陵郡,正好相邻,也便顺路了,正好我们五个人分两批。”
他们四个也是在书院里认识的,身份各不相同,但是难得在不打不相识中也有了一些交情。
若是叶桑榆知道了,定然为他高兴吧!从前在恨水院的时候就怕他性子太孤僻一直一个人,在这里能够有些朋友,也让他待人处事比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好了一些。
“你们先启程吧!师傅回京之前命我去寻找一味药草,我可能会晚些回京。”
“啊!那,那好吧!你若回京了,可别忘了兄弟几个,我和郑阳会在国师府逮你的。”
他们几个都不知道叶凉臣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被国师收养的孩子。
因为张衍也想尽力教导他,干脆收他为徒,对外也有一个交代。
“嗯!”
由于皇帝病情加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张衍才急忙提前回京,临走前才让叶凉臣寻找一味珍稀药草,或可缓解病情。
三年的时间里,张衍已经完全信任叶凉臣,其间也不止一次的派他外出做事。
叶凉臣如今不仅继承了他的武功和本事,平日里可以说最是刻苦,卯时起子时歇,和其他高手过招请教,不断精进自己的能力。
就连学院已经结业了,有些人已经陆续回家,他空暇的时间也还是在练剑。
和其他人相处虽然还是沉默寡言,但求教这方面,无论哪个老师,包括院长贺枕,无不对他频频称赞。
贺枕已经将所有人的表现和名册上交给了皇帝风严,在密信中更是特地提到了叶凉臣,一旦回京,被皇帝召见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以他的本事被皇帝赏识,委以重任,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叶凉臣和李筠分别后,又去贺枕的院子和其他老师请辞,等他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山庄很大,虽然人数众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虽然地方很小,除了一张窄床,剩下的就是一张书桌,几个柜子。
叶凉臣推开房门之后,在桌前小坐了片刻,然后拉开了柜门,打算简单收拾一下。
但当他看到柜子里边,有几套穿得很旧的衣裳被整齐叠在角落时,他愣了一下。
伸手将那几件衣裳拿起来,用手摸了摸,发现其中还有一件袖子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那是一次和其他人比武切磋之时被他人划破的。
那时,他当即黑了脸,原本点到即止的比试,另一个人被他一掌打得飞出十丈远爬都爬不起来,因为这事,他才唯一一次被院长训斥了一顿。
以至于,自那次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这是阿榆送给自己的衣裳,离开京都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这几件衣裳就来了这里。
每日都穿在身上的,就那样被人毁了,他能不生气吗?
若是有针线的话,估计某人都要自己缝补缝补都说不定。
其他两件衣裳也是穿得不能再穿了,才脱下来,谁让他身体长得太快了呢!
叶凉臣将手放在衣裳上摸了摸,仿佛想到了什么,抿着唇不自觉笑了一下,眼里顿时盈满暖阳。
他将这几件旧衣裳放在包袱的最底层,再拿一件可以换洗的衣物放在最上面,顺手就将包袱系好,这便收拾好了。
洗漱过后,他今日早早的躺在靠窗的床上,一轮弯月遥挂,将缕缕清辉泼洒下来。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手轻松放在身侧,即便偶有晚风入窗而来,因为习武,他也丝毫不惧寒冷。
按照往日该到子时才会歇下,今日反而有些睡不着。
一双墨瞳就那样静静的望着那轮弯月,这是在他休息之时,最惬意的时刻。
这清辉也会落在阿榆身上吧!这样想着,好像日子就不那么难熬了。
三年之期,也终于到了即将回京之时。
他无数次的设想过,再见阿榆之时会是什么情形呢?
一想起来,他的心里不自觉的满是欢喜。
叶凉臣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明月,仿佛看着它就能看到京都里的人一样。
细如弯钩,像阿榆弯弯的眉眼,特别是笑起来抬头望着自己的时候。
更像——
他伸手从压在枕头下的一个布料摸出来,打开一看,这不就是当初叶桑榆无意中掉在恨水院的女红作业吗?
他看着手帕中的笑脸,仿佛阿榆那个话多又爱凑在他眼前的样子还在昨日一般。
这手帕一直被他珍藏,存放的时候,还特地拿一块布包着。
到真正要回京的时候,他反而有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明明躺下良久,但他好像越来越兴奋睡不着是怎么回事?
手里握着手帕,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微笑入眠。
五日之后,越都城外。
一个女子和两个丫鬟被几个脸上有疤的恶徒围了起来。
“你们是谁?也敢打我的主意!”
“管你是谁?今日落到我们手里,也是你倒霉,将钱财都交出来。”其中一个提刀的男子恐吓道。
“小,小姐,给他们吧!我看着他们好像就在山脚下那个客栈就一直盯着我们,一脸凶相,奴婢害怕。”
“给什么,天子脚下,马上就要入城了,还没人能打我安颖的主意,看我不教训他们。”
说话的正是安武候和长公主之幼女安颖,昨日去法安寺祈福,突然下了暴雨,才在山下客栈停留了一日。
不想竟然被歹人盯上了,可是安颖被长公主和安武侯娇惯坏了,又跟着她父亲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
平日里又在京都耀武扬威惯了的,要不是叶桑榆迷途知返,指不定这两个都能被评上京都双煞。
即便此时被人拦路打劫,她也是不服气,有本事就打呗!
说着她从马车的包袱里抽出一把精美的宝剑。
“若是打得过我,钱财尽管拿去,若是打不过趁早滚蛋!”
“呦呵,兄弟们,今日遇到一个辣的,给大哥换换口味怎么样?”那领头人舔了舔舌头对着身后的小弟说道。
“行!”
“听到没有,现在不仅钱要留下来,人,我们也要!”
“小姐,怎么办?”两个丫鬟害怕缩在安颖身后。
“上!”
一群人冲上来,领头的那个专门对付安颖,别看手里宝剑舞得花里胡哨,可是没两下子就被那人卸了甲。
“怎么样,还打吗?”
“你,快放了我。”安颖挣扎着。
其他人直接上手按住了两个丫鬟。
“二哥,这两个也长得不错,我们想……嘿嘿!”剩下的人纷纷起哄。
“行,赶紧撤,大白天的,万一碰上有人经过就不好了。”
“快放了我,救命啊!我娘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块脏布塞住了她们的嘴巴,并将她们绑了起来,正要往道路两旁的密林里拖。
而此时。
叶凉臣正一骑白马自远处踏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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