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白姑姑思索不语,纷纷催促道。
“到底怎么样啊?绣得太烂就别为难姑姑了吧!”
然后,先生终于说话了。
“叶同学的作品,针法质朴,活泼可爱,心思独特,色彩明亮温暖!”
“这……这是什么评价!”
“我猜就是绣得太烂了。”
“姑姑能给我们看看吗?”
她向下方看了一眼,叶桑榆一抬头正好对上,似乎在问自己的意思。
这还是她平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作品,整个色调是亮黄色丝线绣成,倒还有个花朵的轮廓,只是看不出是什么花,不同之处在于中间花蕊部分绣了一个笑脸。
眉眼弯弯,嘴角翘起咧着憨厚可爱的弧度,丝线分明,两颊边还绣着渐变的腮红,虽然线条简约,但是十分生动。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跟着眉开眼笑起来,所以她才头一次外露了情绪,深觉得这个叶同学果真是个鬼机灵。
“怎么?叶桑榆,你不敢给大家看吗?”
有什么不敢的,她只是被姑姑的委婉夸奖惊到了而已。
“看就看喽!”
“姑姑,快点,让我看看她绣的什么?”
当先生将白色绣帕反转过来后,作品呈现在大家眼前。
“这……”
“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奇奇怪怪的,有点滑稽,有点诡异。”
“可是我觉得好好玩啊!哈哈哈哈哈,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叶桑榆你这绣的是人,还是花啊?哈哈哈哈哈,丑萌丑萌的。”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评论着,更有人开怀大笑了起来。
不过,笑声中没有嘲讽的意味。
姑姑似乎也想让她解释一下,绣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不拘于什么花,我只是将花拟人化了,当我们欣赏花朵之时心情悠然开朗,那么花也可能在仰首与我们对望时,喜笑颜开,两者惺惺相惜罢了。”
叶桑榆胡诌和阅读理解能力越来越强了。
当然学过语文的都知道,当别人只懂的初步解读,而你已经懂得升华的时候,显得你就比别人意境更高一筹。
好比此时院中游鱼浮出水面,天色云舒雾散,表现了什么?表现了某人心情多云转晴,悠然自得的心态。
难得这次课这么热闹融洽,笑声大得都把文七文九和李先生从后院书房里吸引出来啦!
“好了,安静,言归正传,叶同学,刺绣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要明确你要绣什么?往后再不能模棱两可了。
其次就是绣工,你这花朵转角的位置,周围近看比较稀疏松散,可见更改多次,若是不熟练,以后可以在其他地方练好再绣在作品上。”
“是,谢姑姑教诲!”她心虚受教。
就这样,白姑姑温和的笑着将手帕递还给她,叶桑榆蒙混过关了。
一场哄闹之后,白姑姑也没再教什么了,看到从后面走出来的李先生,直接退了出去,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大家正奇怪的时候,结果李先生进来公布了一件事情。
明日休假,并且一共放五天。
这句话刚一出口,后面就一阵欢呼。
叶桑榆虽然意外但也很是高兴,毕竟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自上了族学,也希望有更多自由时间做点自由的事啊!
后来先生解释道,因着国公府要办寿,其他学生也坐不住了,好几个偷偷跟先生请假。
有的要和娘亲出门置办衣裳首饰,有的要跟着家里为叶府帮忙,有的直接说叶府老太太寿辰,亲戚家吃酒。
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先生十分无奈,不胜其烦。
也罢,干脆休假算了。
他也听说了,府里寿辰办得隆重,都是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兴奋些也正常。
干脆趁这个机会两夫妻回老家一趟吧!
先生消息一宣布,男孩子野马似的跑了,其他几个经常抱团的小姑娘,也约着去京都哪家胭脂铺子,哪家首饰店,到时候要如何打扮……
只有叶桑榆走在最后头,先生喊住她。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五天以后,收假回来,我会考考你的学识,莫要玩野了。”
啊!单独测试!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到底能不能有把握过年末考核。
“是,学生明白。”
李先生见她没有问为什么,可见这孩子品性不错,自己没有看歪。
正当她准备告退的时候,突然文七又过来传话了。
“二小姐,这是白姑姑让小人转交给你的琴谱,她说收假回来,就要练琴了,希望您到时候问的问题莫要太简单了。”
叶桑榆一囧,脸红的接过,“谢谢姑姑!”
“二小姐,我们族学是上七日放半日假期,一个月两天假,每月是女红,琴,棋,画,每七日轮一次的,所以收假回来就会换一门课。”
“这样啊,我明白了,不懂的,我会提前准备预习的,也谢谢文七。”
然后她朝李先生行了一礼,“学生告退!”
“嗯,去吧!”
当叶桑榆走远之后,两人看着背影,文七嘟囔道。
“这叶府二小姐人真好,一点架子也没有。”
李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难得,要是男子就好喽!
桑梓院。
叶桑榆一蹦一跳的进了院子,此时,三月正坐在院里的小兀子上。
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簸箕,剪刀布料尺子一应东西都有,显然是在给叶桑榆改衣裳。
这时,某女的歌声由远及近。
三月抬头望去,人已经窜到她的面前。
“三月,我放假了,五天假哦!终于可以赖赖床了,明天不许喊我起来。”
“真的,五天假,那不就是正好寿辰之后吗?挺好的,小姐念书辛苦了,正好休息一下。”
“嗯”
叶桑榆看到三月手上忙活着,正是自己的衣裳。
她突然想起来了,说好了叫三月给大哥哥做的鞋子呢。
“三月,上回我们出去给大哥哥买的衣裳和布料呢?你还来得及给他做鞋子吗?”
“在屋子里博古架最下面的柜子里呢,可是奴婢要替你改衣裳啊!大少爷的鞋子估计没时间做了,要不再等等吧!”
这可不能等,什么事情得紧着他。
“你就先改一件吧,剩下的以后再改,到时候有得穿就行了,我不着急,以前的衣裳又不是不能穿,新不新又有什么要紧的,先把大哥哥的鞋子做了再说。”
“好吧,那您要先去问了尺码啊,奴婢才能裁鞋样。”
“这个好办,现在天色还早,我先过去一趟,找个机会偷偷量了就回来。”
说干就干,叶桑榆立马把书袋放到屋子里。
又看到那日买的牛肉干和酸梅干还有各色果脯各拿了一些包在一张油纸里,还好自己嘴馋买了好多,也给大哥哥换换味儿。
“三月我走了。”
还没等她抬头,就只看到自家小姐右手甩着一包零嘴,逐渐消失在门口的欢快背影。
唉~
三月心里有点酸酸的,怎么感觉自家还没养大的小姐跟人跑了的错觉呢!
放假了回来还没坐下片刻就只记着大少爷了,颇有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哥哥忘了丫鬟的心塞感。
哈哈哈!三月姐姐你心里活动太丰富了。
恨水院。
几日前他将自己当初雕刻完埋在地下的石碑,在每日去大厨房拿饭的时候,借机放在那个假山之畔的池底。
和叶行亭达成交易过后,自己不止一次的找机会和府中的奴仆说话,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府中之人有了联系。
昨天他出院门的时候,果真发现有人在背后观察他,跟他一路去了大厨房。
看到自己提了一篮子饭菜回了恨水院。
都知道老太太虐待他,于衣食上甚是苛刻,这无异于造成自己和那个被阿榆打点过的厨房的王二有什么牵扯。
再加上自己在路上与人攀谈,形成障眼法,自己确实不是一个人,倒真的形成一种若我死了,把柄可能转交旁人的错觉。
果然,今天那跟踪自己的人就不再来了。
叶行亭倒还真的狡猾。
就怕前两日阿榆会过来找自己,然后被跟踪的人撞上,到时候叶行亭又怀疑自己和她的关系。
可是,迟早也会发现的,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至少熬到寿辰之后再说。
老太太信佛,越国百姓也很是信奉神明,敬畏先灵。
叶凉臣就是利用这一招,才想出石碑批命的戏码。
而那些传他是天煞孤星的谣言,也能不攻自破了。
自己又在寺庙里听老师傅说过一些类似的事迹,那碑文雕刻之后又埋在院中地下一个月之久,自己的雕刻手法成熟,再加上做旧逼真。
很大程度上会成功,即便老太太不信自己,还不信她自己的亲儿子吗?
叶凉臣将院中有过土壤松动的地方及其周围,干脆全部翻了一遍,然后将那些泥土垒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沙盘。
这两日正好看了孙子兵法和一些上兵伐谋的书籍,除了上午在屋子里看书,下午都在院子里摆弄沙盘里的东西。
许多石子和树枝交错混乱的摆在沙盘上,还划了两条沟渠,灌上了一些水以后,使得沙盘上假设出山地河流,湖泊峡谷,内行人看来似乎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其实是兵书里的排兵布阵的对练演习罢了。
但外行人看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堆小土包,谁看出来是山啊,一片泥洼里灌着水,谁看得出来是湖啊。
沙盘沙盘有沙人家说不定能看出来,你这土盘算什么?
所以就这么摆在院子里,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这种东西,主要他自己能看懂就行了。
然后。
当叶桑榆来的时候,叶凉臣正俯身蹲在那一片土堆旁,正想什么计策能让自己这方的人马不知不觉渡河绕道敌方后面去。
在他绞尽脑汁,十分投入的时候。
叶桑榆看到今天院门恰巧没关,不知道叶凉臣蹲在地上干什么?
于是,她正准备悄咪咪溜到他身后去。
谁知自己还没说话,便有人出声了。
“阿榆!”
叶凉臣背着她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到旁边的水桶上洗去手上因为挪动石子沾上的污垢。
“不知这人未到而歌先来的是谁呢?”
好吧!她刚刚确实哼着歌来的。
她好奇的走到叶凉臣方才蹲着的地方,皱着眉头看了一下,似乎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最后她语出惊人道。
“大哥哥,都多大了,怎么还玩泥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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