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院。
叶恪坐在院子里摆好的躺椅上,一个丫鬟给他捏肩捶背,另一个则娇羞的剥着葡萄喂进他的嘴里。
“怎么样?小黑什么问题,诊出来没有?”
张大夫皱着眉,捏了捏它的喉咙,听见里面呼呼的声响,回禀道。
“恪少爷,只是饿了太久,猛一吃东西,跟人一样噎着了,多喂些水,消化消化就好。”
“就这样?小黑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是噎着了?再好好看看。”
张大夫无语了,我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动物看病的,慌慌张张的拉他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结果是给一只兔子看病。
“少爷,要不您去请精通此道的大夫过来,恕老朽无能了。”
“废物,滚滚滚!”
张大夫谢谢你了好嘛,和这个魔头多待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是”
叶恪又问旁边的小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厮是文心院做杂活的,有一日少爷用笼子提了一只兔子要他照看,某日喂食的时候,又被差谴做了别的事情,结果一时太忙,竟然忘了,就连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
这要是被少爷知道了实情,那他叶府不用待了。
昨日叶恪突然问起这事,他才慌着去找,幸好在今天一大早,无意中在花园的树下找到了,结果想去抓的时候,那兔子竟然跑了,一路追到恨水院,看到它缩在墙角吃着什么东西。
他猛扑过去,终于抓到了。抱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它突然就奄奄一息趴在那里了。
少爷问起的时候,他只能说本来养在院子里说要放风,结果自己跑了出去,在外边吃了脏东西,所以才……
少爷又问,是谁给它喂的,那小厮瑟瑟发抖,含糊的说道是在恨水院发现的。
叶恪听到这里,立马就大怒了起来,一定是叶凉臣那个小畜生故意的云云。
然后,派了人将叶凉臣押了过去。
刚到文心院,下人还没提着叶凉臣到叶恪面前,那厮就站起来走到叶凉臣面前抬脚就朝他的肩膀踹去,将他踢得往旁边侧倒,立时手臂失去知觉。
原本按着叶凉臣的下人都怕受到波及躲闪到一边去。
“说,你给我家小黑吃了什么?”
叶恪指着缩在一边的那只兔子,正恹恹的匍匐在地上。
叶凉臣朝地上看去,从错愕到恼怒,再然后眼里透着狠厉对视着叶恪。
“问你话呢,不说是不是?”
说着又拿起旁边的丫鬟手里托盘上的茶盏就往他头上砸,只是被叶凉臣偏头躲过去了,落在他的身后噼啪一声响。
“哈,你吃了狗胆子了?还敢躲。”叶恪厉声喝道,“给我按住他。”
“是”
叶恪气死了,这是他讨好那个青楼小美人的宝贝,听说她爱养这些玩意儿,特地花高价买来的,要捕捉一只毫发无伤的兔子可不容易,而且这只皮毛乌黑发亮,摸起来手感极好,就等她过几日出台的时候送过去博美人一笑了。
结果,昨天父亲和祖母不仅不允许自己娶她进门,他妈的今天就发现小黑快死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说能不发火吗?
偏偏又是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小王八羔子,一顿怒火直往他身上烧去。
叶恪见自己刚才拿茶杯砸他被躲开了,现在直接提着茶壶走到他面前,一整壶茶水就要从他的头往身上浇。
尽管没浇到脸上,挣扎间茶水连带茶叶也泼到叶凉臣身上不少。
好在是七月底,丫鬟备的不是滚烫的茶水,但这也是相当屈辱了。
叶凉臣没有一味地忍让,激烈的挣扎起来,眼睛赤红,面部紧绷。
“滚”
虽然他最近身子养好了许多,力气也大了不少,挣脱那几个下人的时候,横拳竖腿,但依旧寡不敌众。
场面又是极度混乱。
他不过就是早晨从大厨房拿膳食回来,破天荒的发现,似乎丰富了很多,不仅给了他很多馒头和米饭还有两盘菜。
这时候,那只小东西又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他的院子,缩在外面的墙角下,似乎又是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他看着自己那比起以往多上很多的食物,就随意掰了半个馒头丢在墙边的破碗里,然后就再也没管了,它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然后就被抓到了这里。
他推开所有人,讽刺的看着叶恪,试图去辩解这些人对他的污蔑。
“不过是半个馒头罢了。”
这时,旁边那个小厮又插话道,“少爷,方才张大夫就说了,兔子是被噎着的。”
那小厮生怕叶恪怪罪自己,极力将责任推到叶凉臣身上,时不时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吃馒头或许不会被噎,但要是它吃东西的时候猛然一把从背后抓住它,倒有可能因为惊吓噎到。
“听到了吗,谁让你喂它吃东西的,啊?还馒头,什么鬼东西就敢给我的小黑吃,还敢狡辩,几日不见,你能耐了啊。
行,正好本少爷最近心情不爽,既然你自己撞上来,那就陪你玩玩儿,来人!”
“少爷”
“将先锋牵出来!”
叶恪吹了吹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找个人给他玩玩。”
“啊,这,少爷,会不会闹太大了,万一叫老太太知道了……哎呦喂!”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恪一脚踹翻了,“要不换你?”
“不,奴才这……这就去。”
叶凉臣擦了擦嘴角的血,扶着自己的胸口独自站在一旁,听到叶恪的话后,顿时警惕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半人高的猎犬被扯着链子拉了出来。
铁链子拖在地上呲呲作响,因为体型庞大,还没靠近,都能听到那庞然大物因为呼吸发出的声响。
所以丫鬟小厮都躲到了一边去了。
这条狗可是少爷从别国商贩手里买的特殊品种,体型极其庞大,凶猛异常,极具攻击性,在越国是根本没有的。
每次别人喊少爷去打猎,少爷不擅长骑射,但带着这条猎犬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有时候成绩还很不错,让少爷很有脸面,所以他宝贝得很。
可是今天牵出来,文心院里的下人,没一个不怕的,你要知道,它可是每三日以生肉喂养的,恰巧有两日没进食了,今天恰巧第三天。
叶恪冷笑着看着叶凉臣那警惕的模样,缓缓朝旁边一个胆战心惊的小厮问答,“东西呢?”
“在……在”
叶恪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那人抖抖缩缩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粉末,猛地凑近叶凉臣,往他身上一扫。
一阵奇异的怪香飘入空中。
正是因为这味道,让那狗立马狂躁了起来,喉咙间传来的呼噜声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口水从锋利的齿缝间流了一地。
“放”只听一声令响,那狗立马拖着铁链往叶凉臣扑去。
纵然再坚强,再镇定,看着如此庞然大物冲向自己,叶凉臣垂落在一旁的手还是生理性发抖。
还没等他往后退去,那狗已经迅猛将他扑倒。
他仰躺在地上,两只手尽力将它往外推,因为要防止那东西咬到自己,那四只利爪刺到他身上都不觉得疼。
“咬,先锋给我咬。”叶恪在一旁命令着。
先锋是狗的名字,能猎猛兽,能驱虎狼,现在正丧失理智,嗅着叶凉臣身上的味道,勾着它靠近自己的食物。
叶凉臣目眦尽裂,双眼布满血丝,尽管有一只肩膀刚才受伤了,他还是拼命的对抗着。
他试图往旁边一滚将那东西甩到一边去,但是不一会儿又朝他冲来。
如此反复几次,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其中一只手已经毫无知觉。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眼中仿佛有了泪,眼角微微湿润,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但他依旧凭着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和那只猎狗厮打。
最后,那猎狗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他也逐渐力竭……
这时。
“大哥哥!”一声叫喊从院门口传来。
叶桑榆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呆滞几秒后,立马冲了过去,试图一脚将凑在叶凉臣身前的狗头踹走。
结果,那狗也再次发力要咬上叶凉臣,正好叶桑榆的腿送过来……
然后。
叶桑榆,被狗咬了,正中小腿腕上。
“啊……”
叶凉臣听到她的痛呼,眼里的狠厉与绝望即刻破碎,转而被慌乱填满,他眉头紧皱,突然发了狠,一个翻身将狗按在地上。
叶桑榆也倒在一边,感觉到那锋利的牙齿钻进她的血肉中,还在微微扯动。
“疼!”
“阿榆”
“来人”叶凉臣凶狠的试图掰开还咬着叶桑榆不放的利齿,不忘大喊,“快救人。”
“小姐,”后来的四月立马冲过去,帮忙按住那猎狗的四肢。
叶恪慌了,他是打算教训教训叶凉臣,可叶桑榆怎么突然冲出来了。
“快,赶紧打水。”
周围下人立马寻着桶到那种着睡莲的水缸里灌了半桶水往那猎狗的头上倒去,立刻,那狗就浑身湿透,瞬间清醒了。
牙齿放松,随着叶凉臣一掰,立马就把狗整个甩到了旁边三尺远。
连向来力气大的四月都有点惊到了,那可是那么大一只狗啊。
在她还傻愣着的时候,眼前的小姐已经被人抱起往外走了。
“去请大夫。”
“哦,是。”四月立马小跑跟上去。
叶桑榆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抱在怀里,是男配吗?
刚刚她好像还听见他喊自己“阿榆”,不会是自己狂犬症发作出现幻听了吧?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人,红红的眼眶,目视前方,一脸坚毅的抱着自己往外走去,似乎因为紧张导致他下颚线紧绷。
叶桑榆似乎忘记了小腿的疼痛,只是恍然发现,这个人似乎有点记忆中又狠又冷,还帅到她满床打滚的样子了。
感觉到身子颠簸着,而抱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
她闭上眼睛,安然昏迷。
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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