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进来!”门外传来了柳畅那略带沙哑的嗓音,恰好打断了王学平的思路,他抬起头,沉稳地唤他进门。
门开处,柳畅率先lou面,紧接着,林猛迈着标准的正步也跟了进来,两人走到距离大班台大约两米处一齐停下了脚步,立正敬礼。
“坐吧,都是自己人,就别讲那些俗礼了!”王学平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坐定之后,柳畅涎着脸叫道:“平叔,我老爸让我代他向您表以十二万分的诚挚的谢意……”
王学平含笑望着柳畅,以柳家和他之间的老交情,这小子又是他一手拉拔起来的,不管怎么算,都是他嫡系中的嫡系,安排到身边来做贴身秘书,恰如其分。
扫了眼嘻皮笑脸的柳畅,王学平有意开玩笑说:“终于肯叫我一声叔了?”
柳畅老脸微微一红,浑身都有觉得不太自在,把头一低,叹道:“平叔,以前我年轻不懂事,您就别取笑我了。”
嗯,知道好歹,方为可造之才!
王学平侧过脸庞,望着林猛,笑问道:“大猛,转业到市局的手续都办好了吧?”
林猛霍地站起身子,“啪!”又敬了个标准至极的军礼,朗声道:“感谢王局的关照,所有手续都办得非常顺当,现在我的人事关系已经转进了市局小车班。”
王学平有些好笑地冲着林猛摆了摆手,笑着说:“好了,坐吧,大猛,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以后私下里说话,就不要这么正经了,好么?”
“是!”林猛嘴上答应着,重新坐到椅子上的那副模样,仿佛一棵挺拔的苍松。
王学平知道,林猛就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说了几次之后,就是不改,也懒得说他,笑着嘱咐道:“老刘师傅的为人非常稳重,开车的技术也确实不错,可毕竟年纪渐渐的有些大了,我不能让他总这么当司长,是吧?把他调去局老干处,一是想解决他的级别和待遇问题,另一个也方便他照顾久病在床的老妻。大猛,以后局里的一号车就交给你了!”
林猛轰然起立,再次敬礼之后,大声说道:“请首长放心,您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王学平点点头,他身边也确实缺少一个象林猛这样身手敏捷的保镖,虽然他包里一直带着上了膛的手枪,可毕竟不是经过射击训练的专业警官,反应方面难免就差了不少。
按照王学平自己的估计,林猛的身手只会比南琳高,而不会比之低。伴随着王学平的步步高升,个人安全的问题,也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
“小畅,大猛,以后你们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听好了,必须随时注意到四周的动静,官场无小事呐!”王学平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话应该挑明了说,市局这座庙神仙太多了,水也非常深,稍有不慎,就可能阴沟里翻船,他必须提点一下。
林猛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听清楚了,柳畅则笑嘻嘻地说:“内外有别,亲疏有别,上下有别,少说多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知道的。”
好小子,大有进步啊!
王学平深深地看了眼柳畅,心想,秘书这种工作关键在于悟性,进门容易大成难,找个机会还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他。
“你们来得正好,我和严叔约好了要去京城看望一位老领导,”王学平抬腕看了看手表,“严叔也快进城了,咱们该动身了。”
柳畅和林猛都知道王学平嘴里的严叔,除了严明高之外,再无别人。
林猛很懂规矩,他快步走到了门边,轻轻地拉开了房门,柳畅则麻利地将大班台上的物件收拾进了王学平随身的小包,夹在肋下,两人紧紧地跟在王学平的身后,径直出了局长办公室。
办公大楼门口,一直守在车旁的老司机刘师傅正守候在车旁,见王学平领着柳畅和林猛快步走下台阶,他赶紧走过来,满是感激地说:“局长,俺老刘劳您费心了,真是过意不去啊……”
王学平伸手握住了刘师傅的右手,笑道:“刘师傅,我好歹是个一局之长,如果连身边人的前途都照顾不好,怎么去领导全局数万干警?你先在老干处待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先提干,再提职务,等你退休之前,怎么着也得享受享受正科级干部的待遇吧?”
刘师傅心头一热,如今眼目下不比从前,工人编制要想转为干部编制,势比登天还难,王学平亲口许下了正科级待遇,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呢?
握紧了王学平的手,刘师傅憨厚地一笑,说:“我的运气真好,跟了您这么一位好领导。”
王学平点了点头,说:“刘师傅,咱们俩谁跟谁呀,那些没必要的客气话就不要再说了,改天上你家里去,讨老嫂子一杯水酒喝。”
堂堂市局的一把手,居然承诺去家里作客,刘师傅立时被这个天大的喜讯给震晕了,楞是说不一句囫囵话来,傻在了当场。
柳畅暗暗点头,王学平的地位变了,可人情味却丝毫未减,刘师傅有了个好去向,他也跟着高兴。
林猛话不多,从刘师傅手中接过车钥匙之后,他就坐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静静地等王学平上车。
告别了刘师傅的千恩万谢,王学平钻进车内,低声嘱咐林猛:“先到老地方换车,再去容华乡。”
容华乡的一座小院门前,王学平早早地就下了车,站在了大门口,等着严明高的到来。
不大的工夫,一辆挂着云州市号牌的小车疾驰而至,稳稳地停在了王学平的车旁。
“学平,你瘦了!”严明高含笑从车内钻了出来,一把将王学平拉到了身旁,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呐。”
王学平笑道:“瘦了才好,真要是胖了,那就说明过头了。”
“哈哈,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很多时候,也是没有办法啊。就拿我来说,每天泡在酒缸里,其实是有苦难言啊,想吃几口你薛姨烧的家常菜,都成了一种奢望,唉……”严明高轻轻地拍了拍略显肥大的肚腹,lou出了无奈的苦笑。
王学平如今和严明高的地位已经等量齐观,都是省管的副厅级领导,严明高的苦处,他也感同身受,轻声一叹,说:“老百姓只看到咱们成日里花天酒地,却很难理解到,其实咱们也是受害者啊!”
“是啊,喝坏了胃,喝坏了健康,可是,接待无下事呐!”严明高自从当上了常务副市长之后,在接待方面的自主权远远小于当初,一天出席五六次宴会,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按照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以县委书记的身份,严明高当初只需要除了招待省、市有数的几位主要领导而已,甚至是一般的副市长下来,他都有资格不lou面。
现在,地位高了,手中的权力却没有跟着壮大,需要出席的应酬场合却比之前大了数倍不止。
没办法,金有工毕竟是老领导,年纪渐渐的大了,体力大不如从前,有些次重要的场合,只能由严明高代为出席了。
“学平啊,上一次你进京城的时候,中组部的潘局长正好出差在外,没和你见上面,真是有些可惜了。”严明高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大为遗憾,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王学平却心中有数,那一次虽然没有遇见中组部干部调配局的局长潘济民,之后,身为代言人的薛文却经过一番努力,已经成了潘家的坐上客。
潘济民确实很难应付,可是,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呢?
潘济民的老婆——杨艳,现任广电总局的处长,正好管着电视节目的播放,经薛文暗中牵线搭桥,以吕紫心的能力三下五除二就将其彻底地拿下了,当然了,明里暗里的好处没少给,而且给的光明正大,绝无后患。
正因为如此,王学平至今依然非常庆幸,当初让薛文全权处理京城的事务,他的确没有选错人。
尽管和严明高的关系非常不同,但王学平也没有透lou这个谜底的打算。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不成的道理,以王学平今时今日的阅历,自是毋须多言。
有些足以惊天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即使是至亲也不能宣诸于口,否则,祸患无穷。
“是啊,严叔,当初还真太可惜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有您带着我上门,相信为时还不晚。”王学平揣着明白装糊涂,口风丝毫不lou。
进屋坐定之后,严明高眯起两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室内的摆设,扭头冲着王学平微微一笑:“你不是经常来这里吧?”
王学平浅浅地一笑,说:“严叔,您知道我手里有两小钱,都是姐姐和姐夫支援的。这些钱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买下了这座小院,简单地装修了一下,以后也方便您来省城的时候,有个接待贵客的所在。”
严明高明白王学平的心思,他哈哈一笑,说:“成,我侄儿的一片心意,我这做老叔的就愧领了。这里我先用着,不过,过户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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