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草系好襻膊,三下两下便爬上了树梢,取下了丝帕。
青萝望着手中已被刮破的帕子,十分的心痛。
“可惜了公主的心血。”
细草倒是十分的惊讶。
想不到公主金枝玉叶,竟有如此高超的绣艺。
不远处,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翩然而至。
青萝忙行了一礼,无不可惜道,
“都是奴婢的不是,只想着开窗透气,竟忘了公主的帕子。”
细草早已惊慌跪下,俯下身不敢抬头,心里默念着苏叶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话:“主子没让抬头,切不可肆意观望。”
只听到如细雨般温润的声音道,
“跪在这里做什么,可是惹了青萝不高兴,叫她罚了你。”
细草不敢贸然抬头,只是低头否认。
“没有没有,是奴婢自己要跪的。”
一旁的青萝帮她辩解,
“方才就是这小丫头爬到树上救回了公主的帕子。”
末了又为自己鸣不平,
“婢子又不是红萝那样的炮仗脾气,动不动就要打要罚的。”
“还跪着做什么,教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吃人的老虎呢。”
公主声音细润,轻笑起来如银铃般令人愉悦。
细草吓得呆住了,一动不动。
青萝忙将她扶了起来。
“抬起头来。”
细草壮着胆子,慢慢仰起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绣鞋,上面绣着几朵兰草。再往上看,鹅黄色的宫装,修长纤细的脖颈。
细草收起目光,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只是若觉得家乡天女庙里的天女塑像若是化作人形,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貌美而不气盛,天家贵女,竟至如斯。
景元公主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宫女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她手脚利索,又心性淳朴,交待青萝多照看她。
离去前,又回头看了看她,留下一句,
“明日起,让她到西偏殿绣房服侍吧。”
自此,江细草一生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景元公主回到殿内,想到方才的小宫女,脑海里浮现一个憨态可掬的女娃娃。
那是隔壁冯秀才家的女儿冯玉娘,时常缠着跟在她身后,要看她绣好看的花儿鸟儿。现如今,应该有十岁了吧。
偌大的流光殿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景元公主的过去。
也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曾经坐在院门前晒着太阳绣花的落魄县主,如今成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的主人。
天色尚早,红萝急匆匆进门来报,栎阳郡主求见。
说是求见,人却已踏入宫门,直往正殿的方向过来了。
红萝面色不虞,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却被青萝向后扯了一把,便强忍了下来,默不作声。
青萝镇静自若,
“栎阳郡主这个时候前来,想必是从寿康宫过来的。若是气势不同于往日,必是柳姑姑也在。”
红萝在一旁附和着不住点头。
萧镜清并未太在意,只是对着铜镜照了照妆容。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这次她又有什么新的招数。”
栎阳郡主萧庆云,是齐王萧连平的女儿,从前的上京第一贵女。
当然,这个从前,指的是景元公主萧镜清出现之前。
武朝自开国以来,历经三代,在位者除了陛下,只余下寥寥几位王爷。
子嗣倒不单薄,男多女少,栎阳郡主自然就成了齐王的掌上明珠。太后对她爱如珍宝,连带着当今陛下都对她宠爱有加。
是以上京城的贵女,历来以栎阳郡主为尊。
直到两年前,陛下降诏,只说是景元公主为国祈福,避居归元寺多年,而今思女心切,择吉日迎公主殿下回宫。
持圣旨到归元寺迎接公主鸾车的钦使,便是齐王。
国朝既有了嫡公主,权贵们眼里那还放得下一个王爷的女儿。那些个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人,渐渐的开始说些从前不敢说的话来。
什么栎阳郡主看似一朵富贵花,实则是个空心竹,琴棋书画样样拿不起来。
更有甚者,编排起了栎阳郡主的闲话,说栎阳郡主倾慕永城侯多时。京城能见到永城侯府谢小侯爷的地方,多半就有栎阳郡主在场。
天长日久,众说纷纭,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栎阳郡主心中虽然气愤恼怒,却也管不住外面的蜚短流长。若是到御前告状,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自己心虚。
萧庆云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到太后跟前吹吹风,让太后提点陛下,莫要忘了这位自幼在御前长大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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