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在反思，今日来他自认为所行之事所说之话不说是滴水不漏，也可以说是体贴入微了，理应是没什么惹她不开心的。

如果说两人之间现在具体有什么问题，那大概就是他骗了她的韩侍郎的托付，可她终日待在府中，知晓此事之人又不过他、韩侍郎，与几个暗卫，韩侍郎已死，暗卫更是不可能说出这个秘密。

那她会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回忆着今日暗卫汇报的每一个细节，目光无意中落到摆在桌面上的话本，忽然顿住，对了，她似乎觉得这话本写得好，看完后还特意喊了采买丫鬟来问是谁写的。

怎么？是因为在书里看到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吗？

陆斯年略微蹙起眉，并没有露出什么探寻的神色，像是只是因为等韩雨霏绣花等的无聊才拿起这话本。

香玉缘，这是他平日从不会看的书。

蒋姨娘满心算计，生母又一心皈依佛门，府中哪有几个正常人？她住进来之前，别说是这类话本，武安侯府中就连寻常故事都找不到。

他长指捻住书页，轻轻翻开，故事的开头是寻常的夫妻日常，不算出彩，可是对细微情绪的刻画倒也称得上是细致，此时陆斯年虽然隐隐感觉有些熟悉，但是也没有意识到不对。

直到建平侯陈平逋归京，陆斯年的瞳孔微不可察的有了一丝缩小，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翻动书页的速度加快，往下的故事越发熟悉，甚至他不需要翻就可以知道接着的情节。

书页翻动时不可避免的被扯得发出声音，仅从翻书的声音就能听出主人的焦躁，尽管面上还是谨慎的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但他捏着书脊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尽显青白。

他不想在读下去了，直接将书翻到末尾，赵氏悬梁，陈平逋依旧逍遥。

这故事，像是将每个撇捺都化作尖刺，扎进他的血肉里，在巧妙的错开筋骨，撬开骨节，用他的骨髓，汲取他的所有不可言说的痛苦，再把一个荒谬的笑话摆在他的眼前。

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你以为没人会记得？

他不敢想韩雨霏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她知道这个故事真正写的是什么吗？

他甚至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不敢去问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无力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书，过往的血腥在她面前被掀开的恐惧已经大过了一切疑问。

韩雨霏因为装作低头绣花，所以没有观察陆斯年的神情，只是听他翻书的声音似乎有些烦躁，等声音停了，她也停下绣花的手，抬眼看他，又出现了，那日的眼神。

她觉得不对。

“侯爷是觉得这故事不好看吗？”她没有试探的意思，只是因为他这个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所以感到有些困惑。

陆斯年心里滔天巨浪翻涌，他看着韩雨霏，想要认真的辨寻里面是否有害怕厌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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