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蒙蒙晦暗的雨幕，她看见他伞下无表情的清俊面容，那双弯睫之下是沉静包容的眸子，她可以看见他浅淡的唇色，带着性感棱角的下颚，那里一道美人沟。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裙角摆动，不觉想要将那一小团红线燃成的灰烬挡住，她垂下眼睫，似是被人逮住的作乱的猫，恃宠而骄毫不畏惧主人的惩罚，用一种淡然平静的姿态等着主人将这轻轻揭过。

陆斯年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感觉这雨在倒流，感觉这竹叶在笑，这天地都在旋转，一切都透着股荒谬感。

话在喉头兜兜转转的踟蹰着，到最后他只听见自己平静如死水的声音。

“下雨呢，怎么不撑伞。”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在笑，但想来就算有笑也该是很难看的吧

他在装傻，想装作自己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决绝的话，装作自己只是撑伞来接她回家的，他只要挡住着寒冷浸湿的雨水，她就会乖乖的跟着他，回到家里，然后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后他们两个还可以继续纠缠。

然后死去的就可以永远死去，活着的依旧可以活着，什么都不会回归那所谓的正轨。

两人离得有些远，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将自己手中的伞往前送了送，明明根本无法送到她头上，但还是做出了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傻气的动作。

就像他们两个一样。

一个永远不可能走过来，一个只能站在原地。

她没有笑，一如他的脸，她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眉目浅淡。

也许只是一个眼神，又或者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他伸出的握着伞柄的手已经变得冰凉，久到他的眉眼已经有些被渐渐大起来的雨滴浸润。

他迟缓的动了动干涩的喉头，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完全不似他的乞求，“回家吧，好吗？”

她才缓缓绽出一个笑容，一个纯净的，一如他初见她时她身上纯净的悲伤那般纯净的气息，“好。”

她将耳边湿润的鬓发捋至耳后，温婉颔首走到他伞下，然后在他沉默注视她的时候，状若疑惑的抬头望他，“怎么？”

他觉得心脏那里，似乎跳的迟缓，跳的沉重，跳的痛苦，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该回去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婚礼，只要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他们就可以开始一个新生活。

她不喜欢这个侯府，可以换个府邸，她不喜欢京都，也可以搬去别的州府，他不去想她不喜欢的可能仅仅是他而已。

该回去了，她该感风寒了。

“这就回。”

回去吧，忘了这荒谬的一天。

只要在等一段时间，她就会是他的妻，他们会举案齐眉，会白头偕老，会儿孙满堂，她会忘了陆斯然，只做他一个人的妻。

他撑着伞，将她完全遮至伞下，低头就是她浇湿了的鬓发还有发间的素白发簪，他沉默不言，只是悄然回眸望了一眼地上青灰的灰烬。

所以说，是恶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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