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此事露出去,哪怕只是一点,也足够外人猜想诋毁了,侯爷圣眷在身,自然不怕,可夫人只是一个深宅女子,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可躲又是躲不过去的,夫人住在这武安侯府中,又是失去了丈夫的女子,上无公婆庇佑,下无子嗣傍身,母家也是一群贪婪小人,只能靠着侯爷生活。
若侯爷当真起了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呢?只希望侯爷只是一时兴起,为色所惑,并不是认真的。
方才用膳的时候,侯爷提起改嫁的话题,夫人没有注意到,可在她这里确实看的清清楚楚,侯爷的眼中暗色翻涌。
哪里是真的想给她留后路的样子,分明只不过是起了兴致逗弄试探她一下而已。
可这个问题,无论夫人拒绝了还是同意都是错的。
同意了只会惹怒侯爷,拒绝了,却又是为了死去的大爷守节,只会让侯爷求而不得,更加惦念。
她看着年轻,却已经廿九了,算得上这府中的老人了,她是府中的家生子,是陪大爷侯爷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她一开始就是被分在侯爷院中的。
她清楚得很,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侯爷内里有多么冷酷残虐,虽然大爷性子同样好不到哪去,但比起真实的侯爷确是要差的远的。
两兄弟从小就水火不容,无论在大人面前装的多么和睦,却从没少过摩擦。
每次看起来都是二爷温和知礼谦让兄长,可实际上,侯爷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抢走了许多大爷喜欢的在意的东西。
大爷每每都要被气得大病一场,可是却只会被认作肚量小,气性狭隘,大爷觉得老侯爷不理解他,老侯爷觉得大爷斤斤计较,于是大爷越发的和老侯爷离了心。
侯爷始终看起来温润如玉,若说以前年纪尚小的时候有时候会忍不住发脾气,那现在的侯爷可以说是伪装的天衣无缝,若是真的生气了,也不在外面表现出来。
府中有老侯爷死后,侯爷专门开辟的暗牢,她自然是没进去过的,每每侯爷因什么事生气,都会到暗牢里待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的血腥气。
许是因为大爷死了,侯爷心中去了一个疙瘩,较以往心情好了许多,连去暗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侯爷就变得手段温和了。
若侯爷真的想要夫人,夫人躲不过,而她作为侯爷的人,对夫人也仅仅能是同情了。
用过了膳,陆斯年揽上玉青披风,踏入遍地粲然雪色,每一脚落下去都有嘎吱嘎吱的雪压声音。
昨夜下的雪落在枝头,有雀儿叽叽喳喳,轻巧在枝头跳跃,庆着天晴,却惊的雪扑簌簌掉落。
陆斯年抬手挡在额前,透过指缝,望了望头顶璨蓝刺目的天,轻嗤了一声。
那天的天气也是这样的。
他喜欢抢陆斯然的东西,陆斯然也喜欢抢他的。
他比陆斯然出生晚,陆斯然便仗着年长他,总是抢他的东西,起初是一些小的玩具,屋中摆设,后来是他亲近的小厮和丫鬟。
那些人大多都被陆斯然要去后,肆意作践,吩咐杂使,最后随意配婚赐给了府中年老丑陋的奴仆。
渐渐的就没有人敢与他亲近,怕毁了前程。
毕竟那时的他虽然名义上是这府中唯一的嫡公子,可实际上,却无人可依,连管事都能随意磋磨他。
如果说一开始年幼的他还会有讨好兄长父母的心思,那么从那天起,他便彻底认清了这府中的腌臜本质。
他十岁,陆斯然十三。
陆斯然惯来会在长辈面前装乖,但实际上却早早地就与年纪大的纨绔子弟逛遍烟花柳巷,也被拐带的通了人事。
那日是他被准许成为皇子伴读的第一天,当他回到家中,却听见屋里传来陆斯然与他的贴身丫鬟的厮混声。
“爷搞得你爽吗?”
侍女吟哦着配合他。
“凭什么陆斯年那个蠢货能进宫我就不能!就因为我是庶子吗!”
“大爷大爷莫生气!大爷!啊!您轻点!”
“哈!他明明哪里都不及我,凭什么?!”
“你自然是要比二爷好千倍万倍的,大爷可别和二爷置这个闲气了……啊!”
“啪!”
“你这个贱妇也敢指点我做事!哼!估计着这个时候我那个好二弟也该回来了,我就是要让他听听,他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的丫鬟我还不是想睡就睡!”
平日里他自然是不敢这么猖狂行事的,现在也只不过是仗着父亲远戍边关,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而他的母亲又不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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