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相盯了一会儿, 对着李齐慎那张脸, 谢忘之实在没法把话说出口, 总不能指着他鼻子大喊“你占我便宜你不要脸”。她只好忍住羞恼, 又瞪了他一眼, 猛地别过头,声音闷闷的:“我要回家了,不然我怕我阿兄着急。”
“好。”李齐慎顺杆爬,“我陪你过去。”
他硬要跟着,谢忘之也不能打他,转身,闷头往窄巷外边走,一面走,一面绞着袖子,抓得骨节都微微泛白。若是让人这么按在墙上轻薄,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傻,但李齐慎不先开口,她好歹也有些贵女的矜持和女孩的娇怯,实在没法主动问。
李齐慎却完全感觉不到女孩的羞涩,只以为谢忘之是懂了,没再开口逼她。他这人虽然胡来,但面对谢忘之还是得珍之重之,刚才是一时冲动,最过分也就到此为止,既然谢忘之暂且没回应,他不多问,只默默做好了挨几个巴掌的准备。
两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闷头走出窄巷,过了街就是谢府的马车。
“……到了。不用陪我过街了。”谢忘之倒没抽李齐慎,只抬手摸摸犹自发烫的脸颊,低着头,“就到这里吧。”
“好。”李齐慎点头,“过街时当心。”
没听到想听的话,谢忘之弄不明白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她暂且说不清自己对李齐慎是什么心思,先前从未想过那些心潮澎湃和辗转反侧从何而来,只以为是故人久别重逢时该有的,但刚才让李齐慎轻薄了一通,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深埋于心的东西。
那是只有爱侣之间才能有的厮磨,热切深沉,隐约含着谢忘之不曾触碰的东西。
但她……并不讨厌。
谢忘之犹疑片刻,只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刚迈出一步,背后突然传来李齐慎的声音,语气平和,显得莫名郑重,像是准备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等等。”
“……怎么?”谢忘之心头一紧,总觉得李齐慎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心跳都乱了一瞬,强定下心神,“你、你还有话要说吗?”
“有。”
“那……说呀。”谢忘之在心口按了一下,缓缓转身,没敢抬眼看李齐慎,“我听着的。”
李齐慎看着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用目光描摹,从雅致的眉眼一点点勾勒到优美的下颌。按理他该试着伸手,反正用手碰碰脸颊,光明正大,大大方方,横竖都算不得脖子以下,奈何有人自个儿心里脏,看什么都脏,他只好作罢,顺带后退两步。
“我刚刚没尝到味道,不甜。”他神色温柔,眼神也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解风情到了极致,偏偏他还是真的迷惑,“女孩的口脂,原来没味道吗?”
谢忘之:“……”
“……我今天,没有涂口脂。”她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李齐慎,褪下腕上的玉镯,直接朝着眼前的郎君砸过去。
她羞恼到了极致,生平第一次这么喊,“李恪衡,既然想吃甜的,东市这么多糖摊子呢!”
喊完,谢忘之还恼着,看都不看李齐慎,扭头就跑。
她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饶是恼成这样,一个镯子砸过来也不痛不痒,不像生气,倒像是借故发脾气,等着人去哄哄。李齐慎信手接了镯子,微微一怔,没追上去,看着谢忘之上了谢府的马车,就真不能追了。
他只能低头,盯着手里犹带体温的镯子,眉眼间浮出迷惑的神色。看了一会儿,李齐慎忽然把镯子拿起来,凑近鼻尖,极轻地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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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一路没说话,回谢府也没有,谢忘之一贯话少,就算心潮涌动,也没被看出什么异样。拜月是女眷的事儿,到了夜里,谢忘之跟着王氏,在祭月的台子前行完礼,再之后则是中秋的家宴。
折腾一大通,这个中秋节就算是过了,等她回自己的院子,沐浴完,差不多到了亥时,收拾收拾就该说了。
谢忘之没熬夜的习惯,沐浴后直接换了寝衣,绿珠替她理袖口时却突然小小地“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谢忘之莫名其妙,“哪儿不妥吗?”
“……这倒没有。”绿珠想了想,刚才伺候谢忘之沐浴时太着急,她也不太记得事儿,“娘子,奴婢记得,您出门前戴的是对镯,这会儿奴婢想起来……先前摘镯子,好像只有一只?”
谢忘之心里一紧,当即想起镯子砸的是谁。过了小半天,她早就冷静了,乍想起来,面上又是微微一红,不由轻咳一声:“我记得,是在东市弄丢了。”
“那奴婢明儿去记个档?”丢只镯子而已,以长安谢氏的财力,无所谓,就怕被有心人捡着,绿珠揣摩着谢忘之的神色,“娘子还记得大概丢在什么地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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