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陈通武陪了唐缨许多天，唐缨这奇怪的病也不见好转。陈通武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唐缨的病让他下定决心去查，或者说只是让他下定决心去撕开那层伪装。

但陈通武没想到查到的东西远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陈通武拿着下属递过来的证据，连愤怒都顾不上了。陈通武看着纸上的字，黑白的墨迹在他眼中旋转。

陈通武站起来，用一只手撑住了身体，另一只手抓着一沓文件微微发抖，一不小心没拿住就散了一地。

站在一边的下属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文件上的内容他也看过，他的震惊也不小。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端庄大方的夫人竟会是一个妒妇，在多年前就害死了一个女人。

陈通武几乎是飞奔去了冯琳的院子，冯琳正和她安排在城里的那些人的头领商量事情。这次是这个人主动过来找的她，是希望他们的计划能改动一下，因为冯长寿传来消息江宁可能要有战争了。

冯琳还没说什么，陈通武就已经冲了进来。陈通武看都没看站在冯琳面前的男人，眼眶发红的看着冯琳像是要把她吃了。

冯琳也吓了一跳，她就没见陈通武这么失态过。冲面前那男人点点头，男人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冯琳站起身，“怎么了？”

“芳魂是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你！”

冯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陈通武会突然提起这个，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们不是默认这件事已经翻篇了吗。只不过冯琳也没什么好心虚的，神色很淡定。

“是又怎样？”冯琳面无表情的反问。

陈通武被她的无所谓惊到了，“你，你怎么这样……”在陈通武心里，冯琳虽然无法容忍他喜欢上别人，但并不是视人命为草芥的人。可她淡定的反问击碎了他一向的自以为。

“我怎样？陈通武，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的芳魂也好，现在的芳魂也罢，她们都是自甘下贱的女人。”冯琳一字一句的说道，十分认真，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冯琳，我真是看错你了！”

“看错我？陈通武，你以为你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冯琳直视陈通武，眼神锐利。

“是我欠你的，但这不是你害她的理由。”陈通武也抬头与她对视，“她什么也没有做，如果你不甘心，你要报复，为什么不找我。”

“为什么不找你？陈通武你真的不知道吗？”冯琳哈哈大笑，干脆摊牌。“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放弃那些青年才俊选了一无所有的你？”冯琳一步步的逼近陈通武，想要看清他真正的情绪，是不是也是个虚伪的人。

陈通武被冯琳灼热的眼神看的难受，他真的不懂吗？他也曾经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那些男女之情他真的就不知道吗？在冯琳的眼光里，陈通武才开始真正的看清自己。

“你看，你也知道的。”冯琳停下脚步，偏头在陈通武耳边，“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她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冯琳蛊惑般的说道。

“不，她不是。”陈通武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冯琳，“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报复我我都不会拒绝，你没必要对付她。”

冯琳也抬头看着陈通武，他眼里纯澈的目光让她心头有些细密的疼痛传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为什么他的眼里心里却从来没有她呢？

“我如果舍得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冯琳轻轻地说，手抬起来落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无比的眷恋。“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在一起？我是哪里比不上她们吗？”

陈通武抓住了冯琳的手，“是我不对，你放手吧。你也可以和我离婚，以冯大帅的身份，一定能给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说到底你就是想摆脱我好和那个贱人长相厮守！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冯琳甩开陈通武的手，大喊。

“冯琳。”

“你不用想要说服我，我不幸福谁也别想好过！你滚吧，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要我还是要那个贱人，你给我想清楚了！”

“冯琳！”

“哈哈哈哈。”冯琳笑着笑着哭起来，“我早已经不能回头了，我是该怨你，可我更不能容忍那些小贱人，你懂吗？”

冯琳弯起她那张颜色正好的嘴唇，淡淡的粉色，优雅又大方。可是陈通武却想起了很多年前，冯琳最爱张扬的红唇，明媚的笑容曾让多少青年才俊拜服。

可那都已经是过去了，过去他们也有如胶似漆的好时候，现在该忘的忘，不该忘的也应该丢弃了。没有人会活在过去，若真的执迷不悟，便只能万劫不复。

陈通武转身离去，院子里枝头开得正好的花突然被风吹落，落在他肩头又被他抬手轻拂去。他的衣裳还是那么一尘不染，仿佛他拂去的不是落花，而是什么沉重的过往。

冯琳也知道她们回不去了，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就回不去了，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不肯相信罢了。如今这个人总算是残忍的把真相递到了她的眼前，她不认也不行了。

冯琳腿软的趴在了椅子上，刚才那些张狂嚣张全都看不见。她趴在那张冰凉的椅子上，哭的伤心。

陈府的院子重门深户，不仅是锁住了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户气派，还锁住了无数女子对自由的向往。埋葬了无数尸骨和冤魂的院子，如今也将埋葬她那些天真。

冯琳抬起红肿的眼，眼角还挂着泪痕，显出深深的疲态，也有了这个年纪的老迈。冯琳斜靠在椅子上，轻轻地笑着，讽刺的，傲慢的。她也下定决心了，要么你死我活，要么同归于尽，她没什么舍不得了。

唐缨坐在檐下的椅子上，日光正好，突然一阵风吹来，把院子里的花吹落不少。她伸出手，苍白的掌心就接了一朵落花。唐缨抬起头看着，这些树应该是芳魂种的吧，却不知她有没有看过这样的好景色。

院门口突然出现了陈通武的身影，唐缨翻过手掌将花扔下，远远地冲他笑了笑。这一切，是该有个了结了吧，只是不知道快不快呢。

陈通武抬起头，就看见唐缨温柔的冲他笑着，立刻就收起了那些严肃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弯腰替她遮住了尚有些灼热的阳光，陈通武看着唐缨漆黑的瞳孔，“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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