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舟用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来下决心,然后才开了口。
当初那段带着血腥气的过往被温子舟淡淡的嗓音讲出来,也还是让凭昆然忍不住收紧了搂在他腰上的胳膊。温子舟就是在不辞而别后还仍旧精神不济,就去找了催眠师,只是本来想通过催眠放松的,却被那个催眠师引出心底深处的想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温子舟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那个曾经痛恨得想用死来逃离的人了。
他是在这种想念和自我唾弃中捱过在国外的那几年的,直到在英国又偶遇了凭昆然,才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崩溃,再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于是他放弃国外已培养健全的人脉和机会,回到了薛茗。
说到这里,温子舟就停了下来。
凭昆然摸了摸他的背,安抚他继续。
温子舟却没有继续了,他又把头埋下去,声音闷在凭昆然肩窝里,嗡嗡地说:“反正我一直相信,你还是爱我的,所以我现在回到你身边了,过去的事情,你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我跟你计较什么?”凭昆然苦笑“我还没有弥补,我还没有给你幸福,我有什么权力跟你计较,听好,子舟,我答应去见那个医生,是为了你,我想治好我自己,这样才能心无旁骛地健全地跟你在一起,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温子舟的身体微乎其微地震了一下。
然后他湿热的吐息染到凭昆然的颈间,他几乎是颤抖地说:“有你这句话就好。”
第三十五章
凭昆然第一次接受催眠治疗的时候就表现出极其明显的排斥,导致之后的催眠医生都不敢进入中度以上的催眠。好在那时候只是需要调整他焦躁的心理状态,轻度催眠有益于放松身心,也多少见了效。
但是凭昆然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催眠没什么好感,所以当温子舟跟他提起自己认识的催眠师有过治癒失忆症的成功案例时,凭昆然是打心底里觉得那种玄乎东西是不可能左右得了这种非心因性失忆的。
并且那位催眠师并不像温子舟所说的,在业内广受好评。起码就方河打听来的消息,那人的风评是很不佳的。年纪轻轻就在催眠界享有盛誉,但是他的治疗风格实在不同于催眠师惯有的路线,催眠师要有温和的性格几乎是准则之一,那个家伙却完全违背了这一点,催眠手法也比较强硬,只要把患者带入到入睡阶段,就基本抛下那套循循善诱,几乎是逼迫患者说出心里话。
老实说,光是想像会被陌生人侵入意识甚至支配自己,他就觉得犯噁心。
但是为了温子舟,他必须积极一些。
“谁跟你说的我本事大到能支配你?”没有穿白大褂的催眠师冷冷瞟他一眼:“不懂就不要多想,躺好。”
凭昆然哑然,也不跟他争辩,耐着性子在那张看上去蛮舒服的沙发上躺下来,他最后看一眼这个表情丝毫称不上温和的青年,闭上眼睛。
“现在放松,什么都不用想,先睡一觉。”
“……”
“在这里,你不需要记得任何人,不需要记得任何事。”
“……”
“固有的记忆不会消失,你等它来就好。”
“……”
“它总会来的。”
催眠师没有再跟他说话。他好像真的睡过去了。
然后做了梦。
一些零散的片段。沙雯在他的办公桌前走来走去,高跟鞋在地毯上敲不出声音,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似乎在数落自己。
方河坐在自己的左边,一边开车一边跟自己说着话,“你也不要太认真。”似乎是说了那么一句。
温子舟站在人群后面,犹豫着抬起手来,朝自己挥了挥,这是要告别吗?
最后是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似乎很年轻,几乎算得上少年,低着脑袋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来回把玩着一只篮球。
接着抬起头来,自己心里想着这回能看清了,那张脸却还是被什么东西遮掩着,便慢慢朝自己靠过来。
嘴唇好像被亲了,然后那个人对自己说:“我是谁?”
“我他妈怎么知道。”
“你知道的,你再想想呗。”
“……我想不起来。”
“再想想。”
“说了想不起来。”
“你别瞻前顾后的行不,伸手摸摸,想知道就伸手摸摸这是谁。”
凭昆然动了动手指,终究没有抬起来。
眼前的人就慢慢消散了,他这才有些着急,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脚下一空,失重的感觉袭到头顶,他听见那个人说:“得了,醒过来吧。”
那种笼罩着自己的空茫感从周围退去, 他感觉到背嵴下面的沙发,然后他睁开眼睛。
年轻的催眠师蹙眉看着他,他只好问:“怎么了?”
“你有不想记起的人?”
这回换凭昆然皱眉了,“什么?”
催眠师把之前解开的袖扣扣起来,竟然是准备结束的模样,一边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周一再来。”
凭昆然快速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医生,好吧我勉强叫你一声医生,你这么着不合规矩吧,我好歹也是付了钱的,我才睡十分钟就算完工了?还有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我有权利了解自己的病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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