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德鲁克在《卓有成效的管理者》一书中说,要用人,就要用人所长。
人生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经典定律,叫“嗜好矛盾律”,意指对自己擅长的东西很不在意,却往往羡慕那些自己所没有、所不擅长的,去做自己不能胜任的工作,认为只有这样才有挑战性。简言之,人们容易轻视自己的长处,却看重那些自己不能胜任的工作。
大文豪托尔斯泰擅长鸿篇巨制,著有《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但他却很羡慕契诃夫,写那种精致的、短小的、意味深长的短篇,经常时不时地去尝试写一些短篇。可他一篇大师级的短篇小说都没有写出来,还不停地去尝试,这就是人的“嗜好矛盾律”。
有的人在创意方面其实很缺乏,是一个做执行的人,执行力非常强。
一个人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决定了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但是他不看重自己的执行力,觉得那种东西一点儿创意、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就经常会去做一些广告创意、给人家小孩取名字这样的工作。
这给我们一个最大的启发:如果让人在自己擅长的事和喜欢的事当中选择,很多人会选择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是站在让自己卓有成效的维度上来说,应该去做那些自己擅长做的事情。
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在表层和深层都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尤其是这种内在能量,就是我们说的心力、心血,耗费是非常大的。
在一个心理评测中,人分为本我角色和社会角色两个维度。社会角色和本我角色之间越接近,自我心理的损耗程度越小,反之就越累。有些人做完测评之后明显觉得差距很大,一问起来真的每天活在痛苦中,因为他扮演的社会角色和本我之间差距很大。他每天一脚踩刹车、一脚踩油门,最后两种力量相互耗损,只剩下一点点能量在驱动他缓慢往前走,所以他不可能做到“卓有成效”,不可能做到事半功倍。
谈到能量损耗,总会想起另外一种生命的浪费。有一种浪费,是做事没有效率,而和不应该在一起的人共事共生,就是一种损耗。还有一种,就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该放在前面做、什么事情该放在后面做。
管理就是选择优先级,假如只剩下3天的时光,你会做什么事情?假如还能活1年的时间,你会做什么事情?假如还可以活50年,你会做什么事情?优先级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觉得时间还早,就把它放在了最后。新年给自己制订年度规划的时候,往往都会想到某件事情,但这件事情却会拖很久。
查尔斯·汉迪有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他一直想去看望。但他在英国,那个朋友在美国旧金山。他总觉得时间还很长,一年一年一直在拖,但心里总是放不下。突然有一天,旧金山发生了地震。当他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常后悔,给这个朋友打电话以后,他立刻飞到旧金山了,终于见到了这个朋友。
很多拖了很久的事情,突然在某种情景下,调高了优先级就去做了。值得做的事情,现在就要去做。有些时候,我们经常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到最后来做,把最不重要的事请放到最先来做。生活当中满是各种各样并不重要的事情,人们却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大量的生命力耗费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
史蒂芬·柯维的《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是《卓有成效的管理者》的延续。其中有一个故事,讲一个教授在给学生讲课,这堂课叫“一个水桶里头到底能装多少东西?”。教授的桌子上放了一块大石头,问学生:这个水桶里面能装多少东西?学生说肯定能装一块石头。放下去的石头很大,基本上把这个水桶就放满了。教授又问,还能装什么东西吗?学生说,装不了了。教授又将一包石子儿倒到水桶里头,又装下了。他又问:现在还能装什么东西吗?学生都说装不下去了。大石头、小石头把缝儿都给塞上了,教授说,还是可以装的。然后他又拿出一袋细沙往桶里倒,然后摇动水桶,这一袋细沙也装进去了。他又问学生:还能装什么东西吗?学生说,这下可真装不下什么东西了。他又拿出一小桶水倒向水桶里,这才真的是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教授就反过来问,假如不是先把这块大石头放进去,而是先把水放在里头,然后把沙子放在水桶里头,可能就快满了,再把石子儿放在里头,那块大石头就装不下去了。
我们生活当中,常常把不重要的事优先,最后重要的事情就没时间去做了,这就是“要事优先”的道理。
“要事优先”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东西不能够从水桶里溢出来,我们每天只有24小时,不可能在24小时里面装进25小时。这个故事中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什么是我们生活里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事情”涉及目标管理,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没法判定事情重要与否。在某一个阶段里,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对这个目标进行分解,了解要达成这个目标,最重要的是什么、次要的是什么。如果没有目标作为参照系,就不知道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所谓“重要的”,就是跟目标关联度最强的,有些事情看起来好像需要马上去做,实际上跟目标关联度不强,在优先级上要对它有一个考量,按照四个象限——重要且紧迫,不重要紧迫,重要不紧迫,不重要不紧迫——进行安排。
一个人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决定了什么东西对他是重要的。如果人生目标是名垂青史,应该去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并且把它记录下来,到处跟人家讲;如果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个活得足够长的人,现在应该去做体检,每天学习跟健康有关的知识;如果人生目标是赚到足够的钱,现在就应该建立财务规划。首先确定目标,再把目标分解成若干阶段,每一个阶段总有一些跟它的关联性比较强的事,然后把这些事情解决好——这些事情就是重要的事情。
“要事优先”还有一个原则:一次只做一件事情。这跟时间的势能有关系,大块儿的时间才会产生很高的效率,时间切分以后就变得涣散无力。在涣散无力的时间里做的事情也一定是涣散无力的,所以一次只做一件事情。我们常常因为头绪繁多而东奔西跑,这也重要、那也重要,一天蜻蜓点水、蝴蝶式地飞来飞去,最后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完成,自己的工作留下来一堆半成品,自己的人生可能最后也是个半成品。
对照一下,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在犯同样的错误。有一个朋友曾经问我:如果一件事情能做成的概率是10%的话,那么同时做两件事的成功概率是多少呢?并不是5%,而是1%。这和有人说为什么人要结婚一样,如果有一个人有10%的失业机会的话,夫妻二人同时失业的机会是1%。为什么要结婚?因为可以99%地避免两个人同时失业的可能。
除了要做重要的事情,做出正确的决策也影响着我们的效率和效果。“要事优先”的原则,是避免我们的工作和行为陷入“开碰碰车”的状态。“开碰碰车”是每一个轨迹上都有可能被一个偶然的碰撞而改变方向,不停地改变方向的时候,好像走了很远,实际上却在原地转来转去。我们如果不能做到“要事优先”,很容易陷入这种开碰碰车的状态。
对于一个管理者来说,要做到卓有成效,必须作正确的决策,一旦决策错误了,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不重要的。我们总是在讲知己知彼、集思广益,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等,这些在原则上都是对的,但有时会陷入一种自我循环,用彼得·圣吉的话说,我们只能听到我们愿意听到的声音,有时候作了半天的调查,发现这个东西无非是:“哦,原来我的想法是对的。”在美国有一句话是讽刺调查人员的,说世界上有三种谎言:一种叫谎言,一种叫拙劣的谎言,一种叫调查报告。
好多时候,调查报告实际上是一种不自觉的自我欺骗。因为事先已经有了某种结论和某种愿望,就会只关注所要的信息,无意当中排斥那些不愿意听到、不愿意看到的信息。这个时候,作调查就变成了一件无用功,费了很大的力气,最后无非是来证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对的。作决策是非常难的,需要一种正确的心智模式。
什么样的心智模式才有助于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呢?首先,要对自己已有的心智模式有一个反省,不知道自己的心智模式是什么,就会暗中受它的支配。第二,要尽可能地注意那些习惯于忽略的、有意识、无意识、不愿意接触的信息,要保持某种混沌,不要让这个决策过程顺理成章。常识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如果太顺理成章,一定是有问题的,其中一定存在着我们还没有看到的陷阱。
有一位军事家说,德国人之所以在两次世界大战当中都吃了败仗,跟德国人的思维模式是有关的。德国人强调严谨,强调每一个环节的严密性。但是在商业当中、在战争当中、在艺术创作当中,事物往往是非连续性的。当人们总是寻求这种连续性、寻求顺理成章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一种思维陷阱了,所以德国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个小陷阱,以便顺利地掉进那个大陷阱。他们花了太多的时间在一些静态的细节打磨上,却没有花足够的时间去考虑事物总是在变化的。建立一种面对变化的文化,比处理每一个固态的细节的精密性要重要得多。
从混沌到有序,我们做事情都是这样的,作决策也是这样的,但是有时候,这种有序是很害人的。“协同论”中有个很著名的概念叫“教授的书桌”。就是好多教授的书桌特别乱,但是他们能够在这种貌似很混乱的格局里找到他要的书,他最怕清洁工来给他收拾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这儿放一堆、那儿放一堆,他就什么东西都找不着了。这就是简单有序性,有时候离真相更远,有时候保持适度混沌,反而更接近事物的真相。那种完美的角色,在《三国演义》里常常看到,比如赤壁之战中,诸葛亮说想到了怎么打,周瑜也想到了怎么打,大家先不说出来,各自用笔在手心里写一个字,最后手一亮出来,都写着“火”。
但这实际上是一种小说家的想象,是一种完美到不真实的状态。很多情况并不是大家一下都能想到的,有时候大家想的都一样,也可能是个大陷阱。
当大家意见统一的时候,应该提高警惕,可能大家都忽略了潜在的危险,一个好的决策者不会因为大家意见都一致就同意,这样的决策有时候是很危险的。
德鲁克说,管理者决策不是从众口一词中得来的,好的决策应以互相冲突的意见为基础,从不同的观点和不同的判断中做出选择。通用汽车公司的总裁斯隆,是比尔·盖茨最佩服的经理人。他曾经说过,每次开会的时候,他总是扮演一个搅局者,当大家意见好像很一致的时候,如果时间允许,他不会马上拍板的。当然,如果这个决策必须立马做出,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时候,作决策是一种酝酿过程。今天想得很完美,过两天看漏却洞很大。所以每当大家众口一词的时候,他就会说:“诸位先生,在我看来,我们对这项决策已经有了完全一致的看法,现在我宣布会议结束,这一问题到下次开会时再行讨论,我希望下次开会时能听到相反的意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这项决策真正地了解。”果然,下次开会的时候,大家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能够看到一些过去被整齐划一的思维损失掉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往往是非常关键的。
中国古代有句话叫“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和而不同”。就是说当大家一致的时候,就缺乏了某种因为差异性而带来的丰富性,以及因此而带来的某种不同视角的看法。
领导者作决策,尤其是一个团队,强调的是“和”,就是不同的因素能够达到和谐,在矛盾之后还能够求同存异。很多年轻的夫妻总是抱怨,说对方跟自己想得不一样,这是没有经验的表述。到了老夫老妻的时候,稍微有智慧的人就会说:“噢,我老婆跟我就是不一样,所以我们两个才能够一辈子互相扶持,最终走到这里。有些时候,我作了判断之后,因为她跟我的性格不一样,所以她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避免了一些错误的选择。”
作为一个领导者,应该有能够包容不同意见的胸怀,然后在不同的意见当中看到某种隐秘的信号,这个时候捕捉的东西,才是真正对决策有用的。
值得注意的是,有包容心不是和稀泥,变成一个意见的垃圾桶或传声筒。领导者能在差异当中找到某种统一的东西,而不是在无差异的东西当中找到统一的东西,那就是只求同而不存异,最后得出的决策不可能是个优质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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