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霍纪寒的人,霍修臣知道。
陈栋拦在霍修臣的面前,“你们想要做什么?”
阻拦住住霍修臣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却没有给霍修臣让路的意思,意思不言而喻,今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霍修臣离开。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霍修臣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
霍氏控告中甫,提出,中甫的实际负责人霍修臣,在中甫创立之初,以不正当手段,挪霍氏的公款操作中甫创立,并在后续发展之中,暗箱操作,收购部分股东的股权,继而牵连出了一系列金融诈骗以及经济犯罪。
这事儿一爆发出来,便引起了内部股东的轩然大动。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对于商人而言,这是大忌讳。
再加上霍修臣的身份本来就特殊,霍氏人人都知道,他是霍家的养子。
事实与偏见糅杂在一起,人心走向与舆论已经在无形之中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控制住。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股东的情绪过大,霍氏不得不召开股东大会。
而霍氏既然能做到控告霍修臣这一步,自然是已经获得了相关的证据,这个股东大会,除了安抚那些不明情绪,害怕侵占自己利益的人之外,更重要的是,阐明霍修臣的所作所为。
这件事,是由霍氏的法律团队负责人来解说。
霍氏内部,其实也有不少霍修臣的人,在场的股东,有几位跟霍修臣便有许多利益关系,一开始还在为霍修臣辩解,但随着法务的阐述和提出的证据,也渐渐消声了。
到底是专业团队,法务负责人阐述完了之后,说,“对于霍修臣先生的行为,公司已经安排法务介入,在场诸位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时提问。”
虽然说得够清楚了,但是还是有许多细节的东西需要问清楚,比如,中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存在,还有这个中甫跟美国的SD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在新闻中甫被搜查的时候,便有媒体为大众介绍过中甫,但是媒体说得再多,在短时间之内,也没有办法搜集道足够的信息与资料,因此,即便有人关心这件事,至今也仍旧不清楚。
一时间,会议室闹得不可开交。
既然早已关注过这个公司,法务的讲解自然是详细清晰的。
就在大家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一向不参加股东大会的乔舒燕,忽然出现在了会议室,这一突然的状况,让原本哄闹的会议室,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乔舒燕。
她表情冷肃而高傲,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一时间,在场的人,看看乔舒燕,又看看霍纪寒,却都聪明地选择不说话。
霍纪寒和霍世泽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看到乔舒燕进来的时候并不感到意外。
霍修臣出事了,她一定会来。
乔舒燕进来之后,先看了一眼霍世泽和霍纪寒,而后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在大家安静的氛围之中,声音冷硬地道:“我不同意,修臣没有做过任何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便全都轰动了起来。
有人小声提出:“事实摆在眼前,霍夫人,您这样说,未免太情绪化了。”
“即便您要护着修臣,这话也不应该这么说吧?”
“证据都出来了,媒体甚至已经公布修臣这些年的账户情况了。”
乔舒燕就算执有霍氏的股权,但是在霍氏内部,都已经默认她不能参与霍氏的决策,从乔舒燕嫁进入霍家开始,她便从来无法在股东大会上参与过决策,当然就算她持有霍氏的股份,但也是极少的一部分,即便她参加,她的话,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比较有作用的,反而是她是霍纪寒的母亲,以及霍鸿远的妻子这个身份。
这个时候,在法务已经阐述清楚了霍修臣的所作所为,乔舒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当即被许多人站起来反对。
谁还记得乔舒燕是霍鸿远的妻子或者霍纪寒的母亲,在场的多是商场上的老狐狸,怼起人来,根本让乔舒燕无力反击。
霍纪寒敲了敲桌子,“都安静。”
他一句话,不轻不重,却让哄闹的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霍纪寒看向乔舒燕,“法务已经举证。”
他话虽少,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乔舒燕咬了咬牙,神色不快地看着霍纪寒。
母子两人,在会议室里无声对峙。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来护霍修臣的,自然坚决为霍修臣辩解:“那是修臣自己的分红所得用来投资,其中也有我自己的部分,我可以为他作证,你们还有媒体说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存在,就算他在霍氏有股份,也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他不能再自己开另一个公司。”
法务负责人神色微妙,如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一般,看向霍纪寒。
霍纪寒眼色一使。
法务和财务的负责人,立刻调出了霍氏的股权分布,分析了霍修臣做占据的股份,每年应该所得的分红,而后,再调出了查到的霍修臣部分账户的资金情况,以专业的,甚至可能乔舒燕自己都听不太明白的给乔舒燕分析了一番。
早些年,霍修臣把自己所有的资金都投入了美国那边,试图壮大在美的势力,而国内,只能兵行险招,中甫创立的时候他确实耍了心思,用了霍氏的钱。
半个小时,乔舒燕基本是听不太明白多少。
公司的事情她不参与,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她不完全明白,尤其事关霍修臣,关心则乱,竟一句反驳的话,也无从说起。
霍纪寒使了个颜色,很快便有人从外面进来,请乔舒燕离开,“夫人,请您先离开。”
乔舒燕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对方,转头对上霍纪寒,眉目不善。她被法务和财务说的那些事情弄得脑袋一团混乱,根本找不到头绪,但心理却早已认为,一切的过错,都在霍纪寒的身上。
此刻,不顾霍氏股东在场,隔着会议桌厉声质问霍纪寒:“是你,你想让修臣离开霍氏,这一切,都是你一手操控的,是不是?”
众多的股东,此刻也都把目光放在了这对奇怪的母子身上。
不过,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了,想当初霍纪寒十几岁,刚刚进入霍氏的时候,乔舒燕也是这般刁难。
不少一心跟随霍鸿远的人,此刻看着这样的景象,都有些心寒。
霍纪寒脸上倒还是一贯如常的冷漠模样:“事实摆在眼前。”
霍世泽这时候也开口说了一句,“二婶,您就算要护着修臣,但何至于此,难道,要罔顾霍氏的利益么?”
有老股东提了一句:“这才是简直无稽之谈!”
但其实说来,霍修臣件事发展得如此快,并且如此突然,不乏霍纪寒在其中起的作用,但是,霍修臣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实打实的。
本事没有多少,野心却大得很,乔舒燕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却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霍纪寒的身上。
当然,在场股东们也知道,早没有,晚没有,现在却突然扒出霍修臣做的这些事情,肯定也是霍纪寒有意而为之。
但此时能说什么呢?
商人重利,损害霍氏的利益,便是损害每一个股东的利益,此刻大家都在私底下小声地议论着。
霍纪寒沉默地看了一眼乔舒燕。
乔舒燕冷笑了一声,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霍纪寒:“你是不是想让修臣离开霍氏,霍纪寒,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绝对不让你这么做。”
霍纪寒当然不会去跟乔舒燕争论,对门口的两个人说,“把夫人带出去。”
立刻有人上来,强行拉住了乔舒燕。
会议室里的人,看着这一幕,也都没人再出声。
“霍纪寒!你这个疯子!”
“我告诉你,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对待修臣!”
会议室的大门,重新被从外面关上,隔绝了乔舒燕的声音。
霍纪寒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说,“会议继续。”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才结束了这场会议。
股东们交头接耳地离开了会议室,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严肃而凝重的神色。
乔舒燕先前被带走了,带回的是霍纪寒的办公室。
她脾气大,尤其随着年纪的增长,面对霍纪寒的时候,更加没有收敛,在摔坏了霍纪寒办公室的一个茶杯之后,才霍纪寒保镖的阻止下,收敛了一些。
霍纪寒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便看到乔舒燕脸色不虞地坐在沙发上,看到霍纪寒走进来,乔舒燕站起来,看着霍纪寒的眼神,如同看着自己的仇敌一般。
霍纪寒早就习惯了乔舒燕这样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地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地板上的瓷杯碎片,眼眸微垂。
乔舒燕抱胸坐在沙发生,看着霍纪寒,冷声道,“你到底要怎么做,才会放过修臣?”
霍纪寒走过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将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才漠然地看着乔舒燕:“什么叫放过他?”
“撤销对他所有的控告。”
霍纪寒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拒绝乔舒燕,还是对她的这句话感到无奈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乔舒燕忍着怒气:“你想把修臣怎么样?”
“证据摆在面前,该怎么处理,走的是法律程序。”
其实霍纪寒倒是不想走法律程序,比起法律,他更想自己处理这种事情,但是,知知并不喜欢他做那些。这件事闹得太大,就算他想瞒着知知最后她也会知道,她虽不会责怪自己,但霍纪寒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去欺骗郁知意。
“你一定要这样做?”乔舒燕沉着脸问。
霍纪寒看了乔舒燕一眼,不缓不慢地说:“就算我放过他,霍氏的那些人,会放过他?霍修臣这这些年,在霍氏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乔舒燕被霍纪寒一句反问,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自己在霍氏的股权,明面上还在自己的手上,但是,实际上已经给了霍修臣,甚至,为了霍修臣,让和自己相熟的一些老股东,也在暗中帮助霍修臣,目的就是渐渐壮大他在霍氏的权力。
霍纪寒冷笑了一声,“不仅这些,恐怕你还不知道,他在美国做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乔舒燕眯眼。“什么美国?”
霍纪寒提醒:“沈立。”
乔舒燕呆呆愣了一下,霍纪寒说,“沈力是董中明妻子沈君的弟弟。”
董中明这个名字一出来,乔舒燕脸色就变了,方才还对着霍纪寒剑拔弩张的人,此刻如同被人施了定身的魔咒一般,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表情,也维持着惊愕的神色。
霍纪寒唇角扯了扯:“你还记得董中明是怎么死的么?”
乔舒燕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诸多复杂的神色,在她的眼中渐渐汇聚在了一起,愧疚、眷恋、以及痛苦。
霍纪寒直视着乔舒燕,将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乔舒燕嘴唇颤抖着看霍纪寒,干哑的嗓子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看向霍纪寒的神色,带着震惊和恐惧,“你知道?”
霍纪寒唇角划过一抹不屑:“不仅我知道,霍修臣也知道,你以为,这些年,他好好地呆你的身边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妈,就真的忘了自己姓董,而不是姓霍?”
霍纪寒每说一句,乔舒燕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一分。
“沈立当年虽然被送去了国外,但他也是沈家的孩子,沈家没人之后,他姐姐沈君那些年,一直在接济他,董中明夫妇车祸而死,沈力会不知道么?如果你还记得沈力当年是因为什么被送去了国外,就知道,他睚眦必报。”
“闭嘴!胡言乱语!”乔舒燕猛地站起来,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又倒在了沙发上,神色慌乱地看着霍纪寒,却又试图维持肯定,可苍白、惊惧以及提及董中明的时候,无法掩饰的痛苦神色却又已经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你闭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你为了将修臣赶走,才做出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话,如果是很多年前,霍纪寒大约会觉得受伤,或者愤怒。
但现在,已经不会有这些情绪了。
霍纪寒笑了笑,直面乔舒燕,他其实也并不愿意,在乔舒燕的面前,提起那个董中明。
此刻乔舒燕这样失态,他也不在意:“就算是我设计的,那又如何?”
乔舒燕愣了一下,对上霍纪寒冷漠的眉眼,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纪寒说,“别说是他这个霍家三少的身份让我厌恶,就他动的那些手脚,也已经足够我要了他的命。”
霍纪寒一句充满戾气的话,乔舒燕身形一颤,被霍纪寒阴沉的目光看得呼吸都不敢大声。
董中明已经让她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里乱糟糟一片。
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没有人跟她提这件事了,此刻忽然被霍纪寒提出来,将心底的愧疚、痛苦、不甘、愤怒怨恨和惊惧全部打翻了。
因为董中明、因为霍纪寒和霍修臣知道当年董中明夫妇身死的真相而升起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手指颤抖地指着霍纪寒:“你这个疯子!疯子!”
“我是疯子。”霍纪寒低声笑了笑,“你不是说我是疯子么,疯子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乔舒燕最怕霍纪寒这句话,本能地阻止:“你别!”
“你别这样,纪寒,放过修臣。”
“修臣不能有事。”
“我让人送你回霍家老宅。”霍纪寒站起来,也没看乔舒燕一眼,往外走。
乔舒燕追上去,“纪寒!听妈的话,放过修臣。”
门口砰的一声被关上,徒留下乔舒燕一人在霍纪寒的办公室。
她浑身都在颤抖,早已没有了来时的那股气势。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还有霍纪寒留下来的文件。
上面罗列了霍修臣这些年,或者暗中扩大自己在霍氏的股权,又是如何转移霍氏的资产,以及,和沈力的一些往来记录。
当然,也有沈力这些年在国外的一些记录和痕迹。
乔舒燕双手颤抖地拿起这些东西,一张一张地看过去,脸色苍白。
董中明,这个几乎不会再提及的名字,以及许许多多的过往,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在她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乔舒燕没有想到,霍纪寒会去查这些事情。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乔家和霍家是商业联姻,乔家的势力自然比不上霍家,这场商业联姻,是因为当时霍家的继承人霍鸿远,看上了乔家唯一的女儿,也就是乔舒燕。
二十年前的乔舒燕,形象姣好,在名媛圈也有“明玉美珠”的美称。
乔家虽也是豪门,但势不如霍家,能抱上霍家这样的大腿,乔家的长辈自然求之不得,只要霍鸿远表现出了那么点意思,乔家恨不得立刻将女儿送去霍家。
而董中明,和乔舒燕青梅竹马长大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很好。
在没有霍鸿远出现以前,便是两家的长辈默认的小两口。
可惜有了霍鸿远,以及乔家想要借着女儿攀上霍家之后,一切都变了。
乔家开始阻止乔舒燕和董中明来往,甚至不惜和一向关系很好的董家闹翻,并以最快的时间,让乔舒燕和霍鸿远订婚。
乔舒燕和董中明这对青梅竹马就此被拆散。
此后,乔舒燕成为霍鸿远的妻子,董中明也另娶她妇,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所以,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乔舒燕最恨的人是谁,乔家的人,必定是其中之一。
以及霍纪寒的父亲,霍鸿远。
在乔舒燕看来,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霍鸿远的一句话的,因为霍家和乔家,才让她和董中明不能在一起。
青梅竹马长大的交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即便在嫁入霍家之后,乔舒燕和董中明之间,仍旧有一些联系,只要乔舒燕一句话,或者知道乔舒燕的心情不好,即便已经娶妻的董中明,也可以立刻出现。
这也是导致后来的董中明夫妇意外死亡的最大根源。
董中明的妻子沈君不满于丈夫总是挂念婚前的恋人,在一次开车的时候,因为董中明接了乔舒燕的电话,两人争吵了起来,车子失控,车祸发生,当场双双死亡。
当时,董家只留下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霍修臣。
而后,被乔舒燕带回了霍家养大。
董中明的死,是乔舒燕跟霍修臣隐藏最深的秘密,因为董中明的死亡,也是乔舒燕间接造成的。
霍修臣来了霍家不久之后,当时身体已经非常不好的霍鸿远,也并不阻拦乔舒燕领养这个孩子。
但霍鸿远也已经永远不知道,霍修臣来霍家之后,彻底占据了乔舒燕的心思,从此之后,乔舒燕对霍纪寒的无视和冷落,只会变本加厉,以至于造成了后来,那样疯狂的后果。
而在乔舒燕的心里,接受不了青梅竹马的恋人的死去,也将这一份责任,归咎到了霍家和霍鸿远的身上。
这些事情,是霍纪寒十多岁的时候,才查出来的。
母子关系成了这个样子,终究是他心里的一道坎,少年人的执着,让他不允许自己不清楚不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而查到了当年的事情,从知道这件事开始,也彻底割裂了他和乔舒燕之间的情分。
霍世泽的办公室,难得时梵也在。
法务的负责人和霍世泽以及霍纪寒在开会的时候,他就坐在霍世泽的办公椅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着。
“两位霍总放心,我们手里掌握的东西,已经足够法庭审判,霍修臣没有翻身的可能。”
霍纪寒当然也知道,点了点头,说,“就按照刚才说的去做,霍修臣死不死无所谓,让他永远出不来就行。”
在场的律师,都是霍氏的老律师了,听到霍纪寒这句话,神色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只应了下来,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人了,时梵站起来,走过去坐下,看了一眼霍纪寒,叹了一句,“不知道霍修臣被霍家收养,到底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霍世泽看了对方一眼。
时梵扬了扬眉,而后正色道,“沈力在美国,有时家在,他的手伸不到国内,他这些年的重心,本就不在国内,如今更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你们尽管放手处理国内的事情就是。”
霍世泽点了点头,扬眉对时梵笑说,“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你妈妈,顺便感谢她。”
时梵:“……”
说起时梵,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影帝,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美国财富榜上排名前十的时家的人。
时家是华裔,在美国扎根已久,势力极大,拥有的商业版图,足以媲美本土的大家族。
时梵的父亲,具有一半的华国血统,而他的母亲,却是真正的华国人,所以,他的长相偏向中式,却又有一些西方人的特征,综合之下,这副皮相,在娱乐圈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
加上因为母亲是华国人,早已将国籍转回了华国,也因此而规避了家族内部的争夺,且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华国,因而并没有人知道这一层关系。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把心思放在了演艺圈,还是华国的演艺圈,无意于加入家族的内斗,反而更与现在的时家的掌权人关系更好,处理许多事情来,也更加方便。
无视时梵无语的表情,霍世泽问,“霍修臣呢?”
霍纪寒:“带回来了,刚进入帝京,就交上去了。”
霍世泽扬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霍纪寒,“这不太像你的风格。”
霍纪寒站起来,已经不想留在霍世泽的办公室,“知知不喜欢那样做。”
霍世泽一噎。
行吧,郁知意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到办公室时,乔舒燕已经被带走了。
这段时间,要腾出时间来处理霍修臣的事情,霍纪寒不会让乔舒燕插手。
办公室也重新被秘书整理干净。
沙发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霍纪寒离开之前留下来的文件袋,霍纪寒站在办公纸中间看了一会儿之后,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重新拿起那些东西,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当年第一次知道父母之间的事情,知道乔舒燕和霍修臣的生父之间的那些事情,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霍纪寒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却找到了乔舒燕不喜自己的原因。
从那时开始,他才真正放下了对母亲的渴望。
如今再看这些东西,更不会再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突然,办公室的门口被敲响,霍纪寒抬眼看过去,便发现,郁知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霍氏。
他愣了一下,而后立刻站起来,朝着郁知意走过去,“知知。”
郁知意笑了笑,轻轻抱了一下霍纪寒,“我听说今天开会的时候,她来了?”
至今,郁知意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乔舒燕,反正她和霍纪寒说起乔舒燕的时候也不多,只能就这么称呼。
霍纪寒顿了一下,点头轻嗯了一声。
事关霍修臣,只要乔舒燕出现,准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郁知意有些担心霍纪寒。
霍纪寒说:“我已经让人将她送回霍家。”
郁知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拉着霍纪寒在沙发边坐下,才发现了上面的文件。
不经意扫了一眼,郁知意愣了一下,“这个?”
霍纪寒也不避讳郁知意:“知知要是想看,也可以。”
郁知意犹豫了一下,拿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看过去,等到看完了,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她一直不明白,乔舒燕为什么这样对待霍纪寒,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却当做仇人一样。
哪怕刘嫂当时跟她说过,乔舒燕因为难产以及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那一句保小弃大的话而心生怨恨,也不至于这样对待霍纪寒而对朋友的孩子这般疼爱。
现在她知道了。
乔舒燕大概是将对霍家,尤其是霍纪寒的父亲的恨意,转移到了霍纪寒的身上,不惜以折磨自己亲生孩子的方式,来报复霍家,报复霍鸿远。
甚至她对霍修臣这样亲近,也是因为霍修臣是董中明的孩子,或者将她心里对间接让董中明车祸去世的愧疚,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的情绪,都补偿在了霍修臣的身上。
一段可悲的过往。
可这一切又该如何去评判。
霍鸿远的一句话,造成了乔舒燕和董中明的分开,而乔舒燕,却又在后来这样报复霍家。
阴差阳错,悲剧是一步步酿成的。
但也像一个循环的圈异样,走不出来。
霍鸿远有错,乔舒燕也有错,可他们的错,也都充满了悲哀。
霍纪寒才是其中最无辜的人。
郁知意看完这些东西之后,只觉得心疼不已。
“霍纪寒……”她不知道应该对霍纪寒说些什么,抬头叫着他,叫完了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霍纪寒一把抽掉郁知意手里的东西,将人揽入自己的怀里,“知知,别看,也别想,这些都没什么,我只要你就够。”
郁知意抬头,愣愣地看了看霍纪寒。
霍纪寒倒没有多少情绪,只是面对郁知意时一惯的温柔:“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我爸去世时,我还小,也没什么印象,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情绪。”
他在告诉郁知意,自己对这些,没有什么情绪,所以,郁知意也不必有。
郁知意弯了弯唇,对霍纪寒露出一个笑脸,点头应了下来:“好。”
应是这么应着了,但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郁知意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她一定,加倍加倍地对霍纪寒好,
好一会儿之后,郁知意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放进了文件袋,才问,“那霍修臣呢?”
“他没有机会再出来了。”霍纪寒说。
郁知意一顿,了然了。
霍修臣从南方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警方接手过来时,脸上的神色都很微妙,因为霍修臣就像被人虐待过一样。
霍纪寒说按照正常的程序来,便按照正常的程序来。
霍修臣被抓起来之后,也没人能去探视,期间,自然是霍氏的律师代表,控诉霍修臣的行径,并向法庭提供证据,除此之外,还有霍修臣杀人未遂的嫌疑。
经济犯罪和杀人未遂都是大事,即便霍修臣自己有辩护律师,甚至乔舒燕也想方设法为他找最好的律师,也无法替他洗脱罪名。
因为时家在美国的干涉,沈立在美国自顾不暇,即便有心帮霍修臣,也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十天之后,审判下来。
霍修臣涉及大型经济犯罪,数额巨大,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期间,乔舒燕几次想找霍纪寒,让霍纪寒放过霍修臣,但她没能离开霍家老宅,霍纪寒单独回去见过乔舒燕一次,并拒绝了郁知意跟他一起回去的提议,具体他跟乔舒燕说了什么,郁知意也并不知道。
但她听到刘嫂和文叔打电话的时候,说乔舒燕在霍纪寒离开之后,摔了霍家老宅不少东西。
直到审判下来了,霍纪寒也没有去看过一次霍修臣。
对他而言,他跟霍修臣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去看霍修臣,他也不能做什么事情,因而没有任何兴趣。
他只要结果。
但是,乔舒燕去了。
探监处,乔舒燕已在外面等了许久,霍修臣才姗姗来迟。
他减了头发,成了寸头,身上穿的是监狱服,平日里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润儒雅,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却形容消瘦,神色颓靡,容色阴狠。
乔舒燕见到霍修臣的时候,眼睛就湿了。
“修臣……”
探监的时间有限,霍修臣见到乔舒燕,一改往日母慈子孝的景象,在椅子上坐下之后,也没有拿起听筒的意思。
乔舒燕只能在外面,示意他拿起听筒,吵闹的声音太大,招来了工作人员。
霍修臣这才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乔舒燕急忙说,“修臣,你别放弃,妈再给你找辩护律师,一定会让你出来,给你减刑,你听到没有?”
霍修臣看着对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他什么也没说,但就是这样,便也让乔舒燕感到不安和陌生。
“修臣,你怎么了?”
霍修臣笑了笑,终于开口跟乔舒燕说了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妈,您的亲儿子,亲手将我送了进来,您觉得,我还有机会出去么?”
不同以往说话的样子,霍修臣这一声妈,叫得极为讽刺,连乔舒燕也愣在了当场。
如同存心给乔舒燕找不自在一般,他唇角含着一丝讽刺的笑意:“您知道为什么霍纪寒把我送进来,还让律师往无期徒刑上举证么,他不想让我死,只想让我永远呆在这里,当然,也还应该感谢他,我要是不进来这里,估计,您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了,你们霍家啊,可真不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您二十多年前,让我父母双亡,今天,您的儿子将我送进了这地方,真是笑话……”
乔舒燕愣愣地看着霍修臣,这些话,一句一句地砸在她的心上,像刀子一样戳心窝。
霍修臣的话,再难听,再讽刺,此刻她的心里,也只有愧疚和痛苦,嗓子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修臣……你?”
那天,在霍纪寒办公室,霍纪寒说霍修臣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乔舒燕其实下意识去回避这些问题,而这段时间更是因为霍修臣审判的事情焦虑忙碌,哪里还有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赢家,自己才是捏住了霍纪寒的那个人,原来,其实她并不是,她在霍纪寒的面前,完全无能为力,小时候,那个总是眼神阴鸷地看着自己的少年,早就长大了,不是她控制了霍纪寒,而是对方已经完全强大到,她想救少时的恋人的孩子,都无能为力。
霍修臣入狱,让她对董中明的愧疚更多,可她已经连多恨霍家的一点能力,都没有了。
如今被霍修臣提及,并且还是用这样嘲讽冷笑的口气提及,乔舒燕无地自容,也无法反驳。
“修臣,你听妈妈解释,你爸爸他……”
“没什么好解释的,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霍修臣打断乔舒燕的话。
“我,我这些年一直很愧疚,修臣,你相信妈妈,当年的事情,我是无意的,我不知道会那样,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打那一通电话。”
“我将你带回霍家,就是想好好抚养你长大,好好补偿你。”
霍修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语气更加嘲讽:“就算您不是故意的,我父母还是死了,我也当了霍家二十多年的养子,在别人鄙夷的眼光下长大,哦,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和我爸的那些事情,成为多少女人私底下的谈资,你知道我在他们嘴里是什么样的人么,可不比您那位精神病儿子好多少。”
霍修臣句句诛心,如专门戳乔舒燕的心窝一样,这么多年伪装的孝顺和听话,一朝破灭。
时至今日,也不用维持什么假惺惺的情分了,霍纪寒把他送进来了这鬼地方,他就永远没有再出去的可能。
乔舒燕脸色苍白,霍修臣的讽刺却依旧:“所以,您这些年,把对我父亲的那些愧疚,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呵呵,霍夫人,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父母早死,然后抚养我成人?写你远亲子,近样子,让我在霍家里外不是人?”
“你说什么?”
霍修臣唇边的笑意更深,透着丝邪肆和痛快:“可惜,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看在多年您养我长大的份上,不如,我再跟您说一句话,你以为我爸真的对你的感情这么深么?”
“修臣,你在说什么?”乔舒燕的声音已经颤抖,“你在生妈的气是不是?”
霍修臣笑,一句一句地道:“因为你嫁入霍家,对董家还有点利用价值,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你们青梅竹马,当年乔家将你嫁给霍家的时候,我爸最后一点争取都没有?”
霍修臣说完,就将听筒放了下来。
看着乔舒燕苍白无血的脸色,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站了起来。
只留下乔舒燕一人,愣愣地玻璃窗前的椅子上,神色怔怔,如失六神。
直到霍修臣的身影已经消失,她才反应过来,猛地去敲打玻璃窗。
可惜,霍修臣不会再回头了,唇角扬着一抹报复之后的快感,被带回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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