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书被公布在了集信终端上,徐获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目光从陈旧的纸质文件上扫过,没有对分区政府的有备而来做出任何反应。
推开那张报告,他又问到了索兰大师在二十岁前后的经历。
丁丁花镇那边没有任何人能证明索兰与她的同伴离开过小镇,而徐获也不可能找到直接证据,证明梅老太太或是索兰到过恩贝尔镇和参与到了夏西·多来提的绑架撕票案中,他在集信终端上说的种种都是推测,没有切实证据的支撑,哪怕不能否认“恩贝尔少女”是假的,也无法证明绑架撕票案的“合理性”,即梅老太太和恩波是为了自己枉死的亲朋报仇才对夏西·多来提下狠手。
或许有采矿集团为了人骨宝石故意制造矿难,但怎么能证明当时的大集团都在这么做?又怎么证明分区政府一定就知道这件事?
那几名涉事成员和岳老先生的资料或许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但不代表他们了解的就是原本的真相,误会、信息差、主观猜测都有扭曲事情原貌的可能。
再说“恩贝尔少女”这幅画,假如索兰大师不曾亲身参与其中,那么她拿到的也是二手资料,画里的人是真实的人,但怎么证明她的认知就是正确的?
如果徐获拿不出更多的证据,那么对于他的质疑只会越来越多。
“你公开宣称分区政府发起并参与了矿难的制造,有什么证据吗?”郑十九将话题带回到重点上。
徐获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这难道不是你们019区该解决的事?”
“你们应该努力证明分区政府没有参与到人骨宝石的制造中来,哪怕那二十年矿山事故突然爆发式增长,采矿集团又在宝石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屡次扩招工人,其中多数还以没有亲眷的人为主,事后更是隐瞒真正死亡人数,拿着好像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骨宝石卖出了高价,挽救了当时毫不知情的你们。”
“退一万步说,即使你们真的不知情,也完全没有察觉,隐瞒矿难死亡人数的事情总是真的,在你们的治理下,那样大量的普通人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你们不应该调查清楚?”
“至于调查方向也很好找,天天乐集团的人十有八九没什么良心,可以从海尔斯集团下手,他们集团内部建造的墓地不是已经被玩家找出来了吗?历经百年不忘曾经死在矿难中的那些人,这才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典范。”
最后一句说的尤其讽刺,不光试图洗白的分区政府,还是马后炮般努力赎罪的海尔斯集团,以及019区中毫无察觉的受惠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脸上无光。
不过将谈话的主动权拿回之后,徐获依旧没有多纠缠这个话题,如他所说,这件事本来就是019区自己的事,证实与否全看他们自己,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在“恩贝尔少女”上。
“之前我简单从梅老太太和恩波两位逝者的角度讲述了一下‘恩贝尔少女’的来历,现在我可以再补充一下索兰大师的视角。”
他说着看向正要开口的马特里,先一步打断道:“以下内容仅为我个人猜测,如果分区政府有什么要补充的,可以等我说完。”
马特里自然闭了嘴,人都可以不杀,自然也不怕他再多说几句话。
于是徐获开始正式梳理整个副本中有关索兰的这条线。
“索兰大师的父亲死于意外后,她跟随母亲搬到丁丁花镇,丁丁花镇的居民可以证实,她非常早慧,拥有与常人不同的看人待物视角,而且非常自立,尽管她母亲没有对她多加照顾,她在善良亲切小镇居民的关心下仍然健全长大。”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梅老太太,梅老太太是索兰大师的邻居,也是照顾她比较多的人,在夏西·多来提失踪前后,索兰大师还曾去医院照顾生病的梅老太太,当时的记录和医护人员可以证实这一点。”
“鉴于梅老太太的子孙死于意外,梅老太太应该对矿难事故尤其关心,而索兰的父亲也死在矿山中,会好奇父亲的死因以及死亡之地是人之常情,因此她会前往祭奠自己父亲合情合理。”
“这里应该提到的一点是,他父亲有正式的墓地,索兰父亲这边亲人也不少,至于她为什么很少与父亲一方的家人往来又前往父亲事故地点祭奠而非墓地,第一应该是她母亲的缘故,她的母亲在丈夫死后有明显的抑郁倾向,索兰早慧,刻意回避并不难理解,第二就是她对当时爆发式的矿难也产生了怀疑。”
“这个怀疑足以解释她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前往事故地点。”
“索兰父亲的事故地点距离梅老太太儿子的新坟不远,梅老太太当时生病,她应该是抱着代为祭奠的心态去了伏牛村,恰巧在这里碰到了同样来祭奠的梅老太太,并见证了部分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说她只是见证了部分经过?”
“原因在于,如果她在夏西·多来提死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不管是她出于善良阻拦,还是视她如孙女的梅老太太为了她悬崖勒马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而这个环节中只要出现一点变故,夏西·多来提就有可能活下去。”
“既然没有,而索兰又在数年后重返藏尸地点放入了画作,说明她应该是在事后见到了尸体。”
“而她在二十岁左右时突然决定开始画油画,证明这件事给了她巨大的冲击,夏西·多来提又被藏在地下两百米,只有见到尸体,才能补完这件事情中最具情感冲击的部分。”
“她有可能在事后从梅老太太或是恩波的口中得知了矿难的真相,所以才没有揭穿两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此时夏西·多来提已经身死,而她情感上更倾向于照顾自己十几年的梅老太太,因此选择沉默。”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索兰在后来应该经过大量的取证调查,每一张能画在画上的人脸都是与矿难事件相关的。”
徐获说到这里顿了顿,“题外话,既然当初索兰大师能够查到证据,相信现在要调查,也不会全无痕迹,就看是不是真心想查。”
“说回正题。”
“索兰大师目睹但没有揭穿夏西·多来提的绑架撕票事件,又在数年后放入了自己的画,并在自己活着的一百年时光绝口不提此事,为什么要在死前说出来呢?”
“揭穿矿难真相的最好时机实际就是在夏西·多来提失踪之后,当时应该非常好寻找证据。经过一百年,即使画找出来了,死在矿难中的人连同与他们有关的人员都可能已经化为尘土,追究仿佛意义也不大……为什么要拖延这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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