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嬷嬷回宫, 谢景晗已经在翡翠宫的偏殿睡下了。
太后的正殿当中却依旧亮着灯火。
她走进去,就看太后斜靠在暖阁的榻上,手中慢慢捻过一颗颗佛珠。
“娘娘……”福嬷嬷低低的唤了声。
太后睁开眼睛。
她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尤其这几天之内, 脸上皱纹都明显见着多了些。
她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福嬷嬷微微颔首:“武氏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大晚上的府里还在准备汤药。人奴婢是没直接见着, 不过旁敲侧击问了她身边的人, 那位娘子倒是有意遮掩, 瞧着是不想叫这消息外传散开。”
见着太后抿唇不语, 也未打断她, 她又继续道:“那位的性子,向来是刚烈要强的。”
换个人,借着那天在寿康宫出的事,现在指不定怎么夸大其词的邀功了。
太后脸上还是一副肃然之色。
她虽然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武家的那两姐妹,但却不得不承认——
那两个女人的眼界格局甚至是手腕,确实首屈一指,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比不得。
只她此刻依旧紧抿着唇线, 还是一副不怎么痛快的表情。
又再过了半晌,方才坐直了身子:“皇帝怎么样?”
福嬷嬷上前服侍, 给她穿鞋:“陛下……也只在房门外面看了两眼,没进去。”
太后甚是意外,动作不由的顿住, 拂开她的手,定定的看向她。
福嬷嬷于是忍不住一声叹息:“都这么些年过去了, 而且就像陛下所说的,那毕竟是陵王府了。就算王爷不在了,可是有小郡主在, 那也是一样的。”
纵然老陵王死了,皇帝未能忘情,还想再续前缘,可小郡主谢景晗的存在依旧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沟壑。
有谢景晗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两人之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说起来——
那位一旦是硬下心肠来,当真可以把事情算计绝了。
太后狠狠闭了下眼,稳住心神示意福嬷嬷继续给她穿鞋。
这几天她一直只顾着生
气,气那些个叫人不省心的孙子,气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气武家那两个妖精。
但是在这一两日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很多事情就也跟着想通了。
武安屏对自己的小儿子不可能有情愫,却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了谢景晗,她一开始觉得是武家两姐妹的阴谋,是那个武安盈昏头了,故意用这种事混淆血统的事情来膈应她,再细想想却意识到武安屏那女人的理智可怕。宫里这层关系她真是说断就断,自那以后,皇帝就是再惦记也只能歇了心思。
她两个儿子之间的手足之情,包括她对待此事上的必然的态度和做法,都被那女人丝丝入扣的一并算计在内。
今夜也就是因为她心里十分笃定纵使皇帝过去见了那女人,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才勉强答应顺水推舟给找了个机会。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想想他这些年隐忍克制,委曲求全所受的那些煎熬……
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再不待见那女人也只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景晗是个可以随遇而安的,既然宿在了宫里,少了路上的折腾,次日她想多睡个把时辰再起,结果太后没安排人去叫起,加上她前两日确实也熬的不轻,这一觉睡醒天都亮了大半。
睁眼吓了一跳,赶紧跳下床穿了衣裳鞋子就要往外跑:“什么时辰了?怎么也没人叫我一声。”
外间给她守夜的大宫女笑吟吟的拦下她:“郡主莫要慌乱,是太后吩咐让您多睡儿,没让奴婢们叫您的。”
谢景晗打开殿门,看了眼太后寝殿方向。
宫女道:“太后还不曾起身,不过昨儿个娘娘临睡前吩咐,说是今日叫您可以歇一歇,不必一直在灵堂守着,您要实在过意不去,下午再过去露个脸就是。”
大冷天的天,在外头跪上一整天确实不是什么轻生活儿。
反正现在收拾洗漱再吃了饭也来不及,谢景晗就索性也不急了,又退回来问:“那我嫂嫂呢?你去替我看看她已经过来了没。”
宫女道:“知
道郡主醒来必定要问起王妃行踪,一大早已经有人替您去宫门附近瞧了,陵王妃已经来了,也替您捎信给王妃说了你上午可能赶不及过去。”
太后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诓她。
谢景晗彻底放松下来,转身走了两步又扑回床上:“那我再睡会儿,晚些时候皇祖母要起身了你提前叫我。”
“是。”
谢景昭与谢景晗都是太后疼爱了许多年的孩子,她打从心底里排斥皇帝庶出的子嗣是真,可是对于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可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
现如今她对谢景昭的感情还复杂些,可是对谢景晗没有隔阂也没有变。
不管这丫头是谁生的,甚至现在知道谢景昭其实是皇帝的骨肉,谢景晗反而成了他小儿子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了,他对自己小儿子的感情甚至比对皇帝还更深一些,因为当年是她的疏忽,险些叫他被人害了去,又被病痛折磨了一辈子,早早的去了……
无形之中,太后对谢景晗的喜爱其实又更多了一重,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珍视,如珠如宝。
并且——
她虽不喜陵太妃那种刚直的性子,但是对与生母性格像了起码七八分的谢景晗,她却并不讨厌,反而十分喜欢这个胆大心细,有时候又有点厚脸皮的姑娘。
这边池芮得了寿康宫宫人传信,独自往灵堂的方向去。
她袖子里依旧揣了一包给谢景昭带的糕点,因为是一个人走路,心里想着事情就多少有点神思不属。
这会儿天色将亮不亮的,远远看到前面就是设灵的宫苑。
正好一抬头,看见那院里说着话儿走出来两个人。
因为离得远,池芮没太看清楚脸,并且这几天进宫跪灵的宗室子弟都穿的一样的衣裳,也无法从衣裳分辨,但那其中一人看身形,瞧着倒就像是她家小王爷。
“小……”池芮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看见一起走在路上的好几个命妇都转头看她。
她察觉失态,只能赶紧忍住。
只加快了步子,连忙往前走。
走到往茶水房去的那个岔路口,有个官员
刚好从那边过来,看见了她便道:“陵王妃?您今日来的可不凑巧,微臣刚遇见小王爷往茶水房去了。”
他只随口一提,就拱了拱手,继续往前。
又迎着从那灵堂院里出来的官员,几人互相寒暄着打招呼。
池芮看着时间也不早,也没多想,脚下转了个方向就朝茶水房所在的那条路上追去。
两个地方其实隔着不算远,而且她前面远远看见的人确实像是谢景昭,结果疾步走着,走到半路却突然后知后觉到了不对劲……
前面隔着一段距离,是陆续有三四个人走在路上。
可是——
背后却似乎彻底泯灭了人声。
池芮瞬间警惕起来,顿住脚步。
回首去看。
果然,身后她方才走过来的方向居然再没有人朝这边来。
将明不明的天色里,一侧是朱红色的宫墙,一侧是郁郁葱葱的长青灌木。
昨夜降下的霜露很重,松柏的叶片上落了一层白,看着萧瑟又冰冷。
莫名,池芮心底更是生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来。
“喂……”她心里一慌,既然身后无人,那么趁着前面人影未散,她猛然再次回转身来,拔高了音调刚想叫住前面的人,却冷不防颈边一凉。
一柄利刃已经横在她颈边。
刀锋压在衣领之外,但是森寒嗜血的煞气却透过布料传递过来,让她感受的明明白白。
池芮声音立刻卡壳。
她拧着眉,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
旁边拿刀的是个宫女打扮的姑娘,至于是真宫女还是旁人假扮的不好分辨。
她直接一手扭了池芮胳膊,将她拽进旁边树丛,贴着那边阴冷的树荫和墙壁,走了没多远,钻进一个位置比较隐蔽的小拱门。
再穿过不大不小的一个园子,进了后边更隐蔽的另一个小园子。
那院子里的布景就十分简单了。
树木全部落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丫,院子里一个小池塘,占了整个园子占地的一半以上,沿岸一座假山,一座小亭子,再剩下的就是装饰用的嶙峋怪石。
池芮被推进这个院子里,一眼扫过去
,视野开阔处什么也没看见。
她身旁押着她的宫女却声音低沉道了句:“殿下,人带来了。”
殿下?哪个殿下?
还能是哪个殿下?!
池芮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对她来说是极为可怖的脸,警惕的再次认真一看,果然就见进门自己的左手边一株不知道是什么树下站着个人。
他侧面对着这边,池芮还是一眼认出——
果然是那位太子殿下,谢景时。
这是池芮第一次正面直接与他接触,并且还是在落单的情况下,她当时就是头皮一麻,唯一的念头就是该扭头跑。
可是想也知道,他敢在宫里做手脚并且还派人堵了她,这附近就绝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宫女监视,跑是绝对没法跑的。
池芮站在那里不动。
那宫女见她脚步顿住,甚至还推了她后背一下。
池芮就是打死也一步不肯往前走了。
两人一较劲,宫女一个没控制稳力道,锋利的刀口就将她衣领蹭出一道裂痕。
谢景时转头看来,见那宫女一副见鬼一样的表情还在试图推她,而池芮居然怒目而视真跟不怕死似的,就杵在那和她犟上了……
在他的认知里,池家这位三姑娘可不是个有多硬气节的人。
他面沉如水,冷冷的一眼看过来。
池芮避无可避,最后挣扎着试图装了个傻:“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散步,是臣妇莽撞了。”
想要扭身,却被那宫女死死的按着肩膀动弹不得。
谢景时如今可没什么耐性与她周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实在有些阴暗的原因,池芮觉得他今日的目光尤其显得幽森,他说:“孤不过是叫你过来说两句话,你总不想一会儿谢景昭找过来时还与孤站在一块儿吧?”
不管谢景时打什么主意,她现在一个有夫之妇,实在豁不出去鱼死网破。
池芮暗暗咬了下嘴唇,这才不得不心一横,走上前去。
那个宫女见她肯于就范,也转身从身后拱门退了出去。
池芮不情不愿的朝谢景时走过去,在他面前三四步开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脚
步。
这时候装傻显然就只是浪费时间,她于是开门见山:“见过太子殿下,殿下特意叫了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谢景时原是心情极差,也毫无耐性的,此时看她这个满眼戒备又十分勉强的模样,心情反而奇迹般的略有平复。
他也不说话,先是盯着池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池芮自己都感觉自己快被他盯炸毛了,他方才好笑的道了句:“你怕孤?”
这话说来可笑,但他随后就又想到了什么,便是目色微微一寒:“是谢景昭私下与你说了什么吗?”
池芮避他如洪水猛兽,这一点倒是和谢景昭的枕头风毫无关系的。
她心里是颇为紧张惶恐的,但自从站到了这人面前,至少面上的冷静是维持住了,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太子殿下说笑了,殿下贵为储君,我们夫妻私下也不敢妄议殿下。”
说着,就微微垂下眼睑。
看着像是避嫌,谢景时的感觉却越发鲜明——
她确实怕他。
如果说上一回在行宫,她因为恶意伤人被他撞见,她那时候心虚害怕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她也依旧避他如洪水猛兽?
这态度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而揣度起她怕他的理由来,除了是谢景昭与她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外,谢景时就着实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但他提前确实没想到谢景昭会将这种底牌都抖给一个女人。
当然,他现在仍不会觉得谢景昭会把身世的秘密都一并告诉了这个女人,可单就是他要杀他的这个事实……
告知给一个女人都是没事找事儿,太大胆了。
“他与你说了也好。”谢景时心里觉得可笑,就当真冷嗤一声出来,他说,“你替孤去做件事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池芮警惕的再次抬眸看向他,抿了抿唇:“什么?”
今天好像是阴天,两人站了这么会儿,天色一直未有大改,阴沉沉又冷飕飕的。
身上没有一件斗篷压着风,池芮唇色都被冻得略显得青紫,她猝然抬眸时,眼睛却是又黑又亮。
谢景时对她这
张脸是再熟悉不过,他上辈子就见惯了池芳不食人间烟火的绝顶美丽,优雅,清丽,像是一朵香气馥郁的花,总是在纤尘不染的神坛上悄然绽放。
也曾经一度,他沉迷于采撷那种堪称圣洁无暇的美。
如果说池芳是一朵圣洁的莲,那么那时候的池芮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埋葬在她脚下的淤泥,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是叫谢景时多看一眼都会坏了心情的存在。
而现在,面前的还是那张脸,这姑娘却眼神清透的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十分的生动。
谢景时早就感觉到这辈子他所见的池芮似乎与前世的那个已经大不相同,他看池芳还是当初的那个池芳,可是看池芮与那时候判若两人,恍惚间就有种错觉——
池家别不是生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女儿吧?
当然,他没兴趣深究这些。
因为池芮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他就主动朝她面前走去。
池芮见他上前,却是立刻后退。
谢景时于是再迈了一大步,趁她再次躲避之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少女的腕骨纤细,抓在手里甚至有种软绵绵的触感。
池芮吓了一跳,剧烈挣扎,可是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却终究无法摆脱,惊慌恐惧之下脸都开始微微发白:“你做什么?”
谢景时不语,自顾将她袖子里藏着的那包糕点掏出来。
池芮想要抗拒,却是完全撼动不了他的力量,最后只剩满脸的惊慌失措。
谢景时将那包糕点拿在手里颠了颠,唇角重新挂上冷漠且嘲讽的弧度来。
“给谢景昭的?”他问,语气笃定,又明显没想等池芮回答。
池芮用力抿着唇,也不做声。
就眼见着他眼底戏谑的笑慢慢染上恶意,然后他唇齿微启,一字一句的道:“要你做的事很简单,你去替孤杀了他。杀了他,你要什么孤都给你!”
池芮脑子里翁的一声。
她的眼睛骤然瞪得老大,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这人莫不是疯了?
回过神来,她再次剧烈的挣扎。
可谢景时钳制她手腕的那只手铁钳一般坚固,直接掐的她腕骨
都要碎了。
池芮甩不脱这个疯子,登时也有点崩溃快要被逼疯了:“殿下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小王爷他是妾身夫君,就是太子殿下您……您贵为一国储君,我家小王爷与您无冤无仇……”
“你家小王爷?”谢景时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轻声笑了起来。
池芮发现他眸中携裹的恶意越发的深了。
她还要再挣扎时,谢景时却主动先松开了她的手。
池芮一个反应不及,骤然脱困,往后踉跄了两步。
她想立刻转身跑掉,谢景时却自袖中摸出一样东西——
一支有些年岁,看着陈旧的纯银梅花簪。
“认识吗?”他说。
池芮的脚下顿时生根,脸色微微苍白,怔愣了片刻才慌乱重新对上他的视线:“你……”
她想要装作不认识的,可谢景时这样的人来对付她,不需要虚张声势。
她一瞬间脑中思绪飞转,想着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他手上去,然后想到正清庵遇刺那天的事,脑中隐约就有了个逻辑,眼中又瞬间掠上懊恼和惊恐的情绪来。
谢景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诧异于她如此敏捷的反应,但他也只想达成他自己的目的,手里把玩着发簪,脸上却是满意的笑了:“瞧这样子你该是已经心里有数了,没错,那天在正清庵的半山腰上因你一念之差,后来是那位放外任的曲大人中途折返,将孤带下了山去。”
池芮与曲瑾舟只一面之缘,那天半路分道扬镳之后她也就没再关注过对方动态。
这根簪子是倩娘遗物里的一件,是她那天仓促塞给曲瑾舟的。
现在,谢景时拿这来威胁她?
池芮突如其来的就是心上一怒,眼神也冷了下来:“如此说来那位曲大人就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了?”
谢景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他根本不中计,仍是漫不经心的陈述实事:“可他那天半路折返的初衷是为了回去寻你的。”
池芮被他噎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这回没能说出话来。
她只是眼神虎视眈眈盯着谢景时,以前她就只知道这个人冷酷无情,
却真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卑鄙。
谢景时最近确实失了平常心,今日既然找她,就压根没准备端着。
所以,他也无所谓池芮眼中怎么看他,他只是好整以暇看着她道:“就算那位曲大人与你萍水相逢,他的前程和性命你都无所谓,可是这跟簪子的主人呢?你的前尘过往,孤都知道,你以为济安堂的那个大夫被杀,所有的秘密就可以都跟着他一起埋入黄土了吗?”
池芮咬着唇,仔细的想了下,突然就有点明白:“你用倩娘的事要挟了曲大人,逼迫他为你所用?”
比起直接软禁或者囚禁曲瑾舟,谢景时这样的人,目光应该更长远,手段也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谢景时道:“那倒还没有,毕竟他一个小卒子,就算有几分才华和本事,孤手底下也不缺他一个。至于最后他会怎样,那就要看你是否知恩图报了。那个女人的事,到底是与你有关,你永远都别想独善其身。一旦孤不再继续替你隐瞒了,你必定身败名裂。”
他说着,眼中神色就又再次变得意味深长:“你家……那位小王爷,会作何感想?纵使现在浓情蜜意,到时候他能心中毫无芥蒂,继续待你如初?”
倩娘的事,是池芮心里隐藏最深的一个秘密,她其实是希望永远也不要被提起的。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和倩娘任何一个人有错,可那确实是极阴暗的一道伤口,一旦翻出来就必定波及巨大。
谢景时这是从遇见曲瑾舟时就已经留了后手了是吗?那时候他就知道了曲瑾舟的身世?那就说明这个所谓的秘密他其实应该是上辈子就已经掌握在手里了。
想来也是,当初那个冒牌货各种花样作死在他面前蹦跶,他会叫人去查她在正清庵里那些年的确切过往一点也不奇怪。
只那时候彼此之间的利害关系不大,那女人蹦跶的他烦了,直接杀了了事,他犯不着跟一只蝼蚁还拐弯抹角的去斗心眼。
然后,他手里捏着她的这个把柄到了这辈子,到底是用上了。
想用她,去杀谢景昭。
池芮咬着唇,是
费了好大的毅力克制才没失去分寸把自己咬出血来。
最初的惊惧情绪褪去,她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明且冷彻,反问道:“我去杀了小王爷,自然也会被各方追究,命都没了……太子殿下是诓我不过一介妇人,以为我会蠢到无可救药吗?”
她的语气也冷下来,恍然之中也很是带上了几分气势。
谢景时竟是从她这神情语气中找出几分仿佛能与他势均力敌的乖戾来。
很怪异的一种感觉。
他只以为她这时候早该方寸大乱,跪在他脚下求饶了,从此对他言听计从。
这个池芮居然不上当?
他顿感棘手,正在略略斟酌迟疑,园子外面突然传来之前那个宫女的声音,“大胆,谁叫你在这里偷窥的?”
两人俱是心头一紧,难得默契的齐齐循声看去。
就看那宫女从外面园子的树丛后头拎出一个人来。
赫然就是与池芮一样也穿了一身白的长宁伯府二小姐池芳。
被池芳撞破她和谢景时私下见面,即便不是她愿意的,这对池芮而言也绝不是件好事,她厌烦的脸色登时又冷了几分下来。
谢景时起初是意外,随后也跟着有些着恼。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池芳这种人,既然只合适在排面上摆着,那便老实呆着,等到合适的人把她领回去供起来就是,明明没那个脑子,却还总爱自作聪明的出来找事儿!
现在可不是他有工夫怜香惜玉,哄女人的时候。
看到池芳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冷笑起来,对池芮说道:“事情你只管去做,谋害陵王的罪名,最后自然会有人替你扛。”
池芮看着远处的池芳,池芳离得远,他俩说话又没大声嚷嚷,那边自然听不见,可是等她反应过来谢景时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且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她登时都是头皮一麻,心里霎时一片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公众章出现的曲大公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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