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当下气得咬牙切齿,她正考虑要怎么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的时候,刚巧遇到这臭小子的母亲来戏班探望他。
黄妈一见到年轻人的母亲霎时脸都绿了。
原来那年轻人的母亲以前本来是黄妈的陪嫁丫头,进门没多久,这个陪嫁丫头就跟黄爷他爸搞上了。黄妈发现的时候陪嫁丫头已经身怀六甲。黄妈自然容不得陪嫁丫头和她的小孩,黄爷他爸其实也不想要这野种。后来黄家给陪嫁丫头一点钱,打发她回家乡生活。
黄妈一见年轻人的母亲就是当年那个狐狸精,新仇旧恨一同发作,扯起嗓子骂道原来这臭小子就是当年那个野种!怪不得他故意接近我儿子,教我儿子学这些下三滥下九流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人心戏情
黄妈说他们两母子心怀不轨,自己下作还想拉她儿子下水。年轻人护母心切跟黄妈大吵了一架。
黄妈回家之后二话不说,让下人守住黄爷的房门不准他随意出入。
黄爷一头雾水,心说你不让我学戏就不让我学戏呗,还不许出门,这是几个意思啊?他千方百计地在下人中询问,终于得知原来这一两年里教他唱戏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黄爷心里当时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哥哥。而且这哥哥还是唯一一个支持他追求理想的人。
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他哥哥一面。一天夜里他想了个办法熘出去找他哥。他哥说小双喜第二天中午就要离开这个村子到城里去。他哥说黄爷要是真的那么想逃离家里人的控制可以在他那先住一晚,第二天跟着戏班一起上路。
黄爷当时想了很久说好,他就跟他们一起走。但是他家人发现他离家之后肯定第一时间来这里找他。所以他不能住在这里。他哥说那他晚上可以到村口的旧茶摊对付一宿,那是他们戏班离开的必经之地,他们第二天中午走的时候叫上他就行了。
黄爷虽然觉得就这样离开父母挺不孝的。但是他知道离开这里之后自己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还是挺激动的。
不料睡到半夜的时候,他老妈就带着一大帮人到那个旧茶摊把他拎回家了。
原来他老妈发现他不见之后果然第一时间就去找他哥。他老妈给了他哥一大笔钱让他说出黄爷的下落。最终他哥在钱和他之间还是选择了钱。
黄爷说他听说他哥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阿牛家老戏台这个位置以前就是那个旧茶摊。而他哥是唱旦角的。黄爷认为肯定是他哥觉得当年对不起他,死后阴魂回到旧茶摊的位置是想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黄爷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阿牛脸上一直有种奇怪的表情。
色老头对黄爷说好的,您老的话我们都听明白了。您老先请回去吧,有什么我们再联繫您。
黄爷拄着拐杖,又颤巍巍地走了。
黄爷一走远,阿牛就对我们说在戏台上的肯定不是黄爷他哥。
阿牛说黄爷他哥用当年从黄妈那得到的那笔钱另外筹办了一个戏班。后来又用那个戏班赚到的钱出国了。他后来算是国外华人圈戏剧界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阿牛说他的一个表叔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正好在那个国家留学,也正好碰到黄爷他哥到他们学校演讲。
黄爷他哥在演讲中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不但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而且一脸得意,一脸嘲讽。他说他这个被黄家抛弃的“野种”现在从事着他们口中的“下三滥”“下九流”的职业在国外发光发热,而黄家竭尽所能帮助的“正统传人”现在却只能困在村子里靠拿低保过日子。
黄爷继承的家财、土地经过几次运动之后早就没了。而他本人又没什么专长,结果越混越不行,到老的时候才会这样穷困潦倒。
阿牛说其实村里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也都知道黄爷非常珍视这段虚假的兄弟情。他们不想硬生生地打破黄爷自欺欺人的想法,所以大家都没把这件事告诉黄爷。
色老头点点头,说怪不得,他能感觉到戏台上的痴魂是女性,而且过世的时候应该还很年轻。
过了一两天,阿牛的人终于带回一个挺靠谱的消息。
他们在村里打听到的英年早逝的会唱戏的女性只有一个,就是村里一位人称竹老闆的老先生的女弟子。
竹老闆不是做生意的。
旧时代的梨园界“老闆”分为“后台老板”跟“前台老闆”。
“后台老板”指的是戏园子老闆,“前台老闆”即戏班子老闆。戏班的“角”往往同时也是班主,即前台老闆。
那种常年性的戏班,衣箱道具多为班主私有,其他演职员属于“傍角儿”。戏班班主负责跟戏园子老闆分帐,一般按二八或三七成分帐,最高的是一九成,最低的是四六成。戏班班主拿到分帐分成后,留下大部分份额其余再分给其他演职员。所以旧时代把“角”称为“老闆”,后来即便“角”不是班主,也约定俗成尊称为“老闆”。
竹老闆是北京人,以前就是一个戏班子的角。他在文革的时候被斗得很惨,后来虽然平反了,但是他内心阴影不去,于是再也不开口唱戏了。
竹老闆当年当角的时候到过阿牛他们这个村子演出,而且就是在阿牛家的老戏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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