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又川手一抖,茶杯“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随口道了一声:“不好。子中,不好了。”
左子中忙说:“大哥,是不是烫了手?”
于又川摇摇头说:“没有。我是怀疑一彪出事了。”
左子中也早已心存质疑,按时间,他早该回来了,莫非他真的出事了?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于又川,便说:“按他的身手,不会失手的。”
于又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要是不失手,早就该回来了。”
远处,传来了一阵警笛的鸣叫声。于又川来到窗前,隔窗眺望了一阵,微微闭上眼,说:“子中,看来一彪是出事了,真的出事了。”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提示。他打开一看,上面写道:“鸟被入笼。”顿时,于又川大惊失色,有气无力地将手机一合说:“完了,冷一彪彻底完了。‘鸟被入笼’,说明被他们留了活口。”
左子中说:“按一彪的性格,他不会招的。给他发个信息,让他给你来个电话,说说具体情况,我们好采取对应措施。”
于又川随即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左子中说:“要不是他上次给我们谎报了军情,也不会惹出那么多的麻烦,事情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左子中刚刚说完,电话来了。
于又川抓起电话说:“那边情况怎么样?”对方说:“他流血过多,昏迷不省人事,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估计问题不大。”于又川说:“他知道得太多了,想办法做了他。”对方说:“防范很严,不好得手,晚上老地方见了再说。”
挂了线,于又川说:“子中,舍去这样一位好兄弟,真令人痛心。不过,事到如今,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我别无选择,也只好如此了。”
左子中说:“大哥也不必难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唯一的选择,对冷一彪来说,也是唯一的选择,至少会免去他的不少痛苦。只是,那边防范太严,让他直接动手可能有难度,不如……”然后,左子中附到于又川的旁边耳语了一阵,于又川听完频频点头道:“好,好,好!不失为一个妙招。”
晚上,在宋杰的病房里,杜晓飞端来了她自己煮的水饺,关切地说:“伤好些了吗?”
宋杰说:“没事,这不过是一点皮肉之伤,过两天就会好的。”
宋杰被送进医院后,腿上缝了十八针,并对其他受伤处做了包扎,然后又好好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状态好多了。
宋杰问杜晓飞:“冷一彪现在咋样?”
杜晓飞说:“他伤得不比你轻,腹部做了手术,后脑勺上也缝了几针,现在有点发烧,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
宋杰说:“我是说,安全措施怎么样?我们费了不少劲好不容易才逮住他,别让他再给跑了。”
杜晓飞说:“你放心,郭局专门抽调了八名武警战士轮流看守,不会出现过去那种意外了,你放心养伤好了。来,吃吧。”说着给宋杰喂了一个饺子。
宋杰吃完说:“不错,味道蛮不错的。你还会做饭?真还没看出来。”
杜晓飞高兴地说:“我的优点还很多,以后你会慢慢发现的。”说着又夹了一个要往宋杰口中送。
宋杰坐起身说:“别别别,还是我自己来,那样搞得我好像真的成了重病号一样。”
杜晓飞说:“你这个人真不会享受。要是换了我,只要你给我喂,我除了张嘴,什么都懒得动。”
宋杰说:“我还以为你嘴也懒得张哩!”
杜晓飞说:“去你的。你把我说成猪了,猪都没有那么懒。”
他们俩正说话间,电视中的《边阳新闻》突然闪出了今天的破案新闻,现场画面极强,主持人石楠手握话筒,正站在案发现场,旁边的警察影影绰绰,警车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的,清晰可辨。石楠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现在在南郊开发小区旧糖厂,现在是早上十点四十分,在这里刚刚发生一起激烈的枪战。我市刑警队队长宋杰和侦查员杜晓飞面对三个持枪歹徒机智勇敢,当场击毙两人,活捉一人,缴获手枪三支。下面请看详细报道。”随之,画面一切,镜头移向了现场,两个歹徒死状惨不忍睹,旁边积着一大摊血迹,然后,出现了手枪的画面,最后才出现了宋杰的画面。一把手铐,一头铐着宋杰,一头铐着犯罪嫌疑人冷一彪,两个人血肉模糊,让人很难分清谁是警察,谁是凶手。紧接着给了宋杰一个特写镜头,一下子将宋杰衬托得更加伟岸英武,铁骨铮铮,一派浩然正气。画面上的杜晓飞押着犯罪嫌疑人,秀中带刚,飒爽英姿,尽显了巾帼豪杰的风采。与此同时,播音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说:“据现场初步调查,死者一个叫蔡老四,一个叫林子强,犯罪嫌疑人均系劳教释放人员。他们先后持刀杀害了刘梅,又受人指派,枪击我公安人员毕大海以及主要证人孙忠学。今天早上十时二十分,两个犯罪嫌疑人在旧糖厂与犯罪嫌疑人冷一彪交货时,发生枪战,幸好我公安人员宋杰和杜晓飞赶到现场,当场击毙了负隅顽抗的蔡老四。宋杰只身一人奋力相搏,活捉了持枪妄图潜逃的犯罪嫌疑人冷一彪。据悉,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我台届时将做跟踪报道。”画面一转换,又闪到了现场主持上。石楠手握话筒激动地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看着这一惊心动魄的场面,怎能不令人激动,怎能不令人热血沸腾?正因为有我们这些共和国的卫士们,置个人的生死于度外,才使我们生活安康有序,才使我们的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下面我们让宋杰谈谈他当时的感受。”说着将话筒递到满身血污,还戴着手铐的宋杰面前,宋杰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如果让犯罪分子从我的眼皮子之下逃走,那将是我永远的耻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会放过他。”石楠又将话筒对到嘴边说:“我们再听听我们的巾帼英雄杜晓飞,当她面对凶手的枪口时是怎么想的。”然后把话筒递到了杜晓飞的嘴边。杜晓飞说:“说实在的,那时候我想到的绝不是个人的安危,而是拼死也不能让凶手逃走,如果我牺牲了,只是我一个人,他们逃走了却要危害一大片。”石楠激动得闪烁着泪花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刚才看了两位公安战士舍死忘生、英勇奋战的场境,又听了他们发自肺腑的声音,我们无不为之感动,无不为之振奋。是啊,正因为有他们这种忘我的牺牲精神,才使我们这座城市如此美好,才使我们的人民安康幸福。”
这条新闻刚播完,宋杰就一摁摇控器把电视关了。
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经过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血与火的洗礼,他们更加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
过了好半天,杜晓飞才说:“老毕的仇,我们总算为他报了。”
“没有,还没有。”宋杰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找到真正的幕后,这个仇还不能算报了。蔡老四只不过是一支枪,而使枪的人至今还没有浮出水面。”
杜晓飞有点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宋杰:“那个人究竟是谁呢?也许我们可以从冷一彪的口中会知道这一切。”
宋杰说:“等他一醒过来,我们马上突审,看能不能有个结果。看来,冷一彪现在是我们唯一的一条线索了。”
杜晓飞说:“通过一场激战,宋队,我忒佩服你,你的形象在我心中越发高大了。我觉得你就像警匪片中的英雄人物一样,艺高胆大,身怀绝技,而且,还很酷。”
宋杰说:“别说‘酷’了,杜晓飞你知道吗,当我发现蔡老四的枪对准你的时候,我都紧张坏了,要不是我出手快,你肯定就被他击中了。”
杜晓飞说:“如果我真的光荣了,你会为我落泪吗?”
宋杰没好气地说:“你胡说些什么呀?杜晓飞,我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的感情特别脆弱,你别拿话来刺激我。”
杜晓飞说:“我一点儿都没有刺激你的意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我看到血肉模糊的你,用手铐一头铐着你自己,一头铐着手握匕首的凶手时,我流泪了,忍也忍不住。”说着,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宋杰说:“好了好了,看你现在,哪像个巾帼豪杰?”
杜晓飞说:“去去去,谁像你,没一点儿人情味。”
在“黑色星期五咖啡屋”的“仙人聚”里,于又川正与一个神秘人物交谈着。因为屋中的光线很暗,而那个人又坐在暗处,就越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面,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于又川说:“他现在怎么样?”
那人说:“还在昏迷状态,医院正在抢救。”
于又川说:“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太多了,一旦招供,你我可就彻底完蛋了。所以,你必须想办法永远封上他的口。”
那人说:“现在壁垒森严,我无法下手。况且,我从来都不参与杀人。那是犯罪,我不能知法犯法。”
于又川说:“话不要说绝对了。不直接参与也行,就间接参与一下,比如,像对毕大海。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那人说:“你是不是在要挟我?”
于又川说:“哪里是要挟你?你真是多虑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这样可以广开思路嘛。办法是人想的,事情是人干的。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我想,只要你动动脑筋,肯定能想出一条锦囊妙计来。至于你的事儿嘛,我已经向刘市长打过招呼了,他招商引资一回来就要动一批干部,其中就有你。放心吧,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那人说:“如果你早一些把这事儿办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动。”
于又川说:“他总不能刚一上任就动班子。凡事都得有个过程嘛。还是先抹平眼前的事吧,不抹平,必有大患。”
那人说:“这事难度很大,他们把守很严,搞不好,事情办不成,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于又川说:“不好办也得办。不办,你我就会被他扯进去。”说着他递过去一个纸包,“瞅准机会,把它放进他喝水的杯子里,或者,把它溶进注射液里。事成后,我再给你的账号上打过去二十万,还要保证让你顺利坐上一把手的宝座。”说完起身离开了阴暗的咖啡屋。
于又川回到公寓,感到一阵疲惫,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心里乱极了。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懒得接。过了一阵,电话又响了,他抓起来应了一声。电话是石楠打来的。石楠关切地说:“你还好吗?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打你的手机关机,我还以为你生病了。”于又川说:“还好还好。有个应酬,刚从外头吃饭回来,手机没电了,所以你打不通。”石楠说:“我很想见见你,现在有空吗?”于又川本想回绝,一听她那么急切,就说:“你来吧,我在家等着你。”
放下电话,于又川的心里涌来一股热浪。在这极度空虚的时候,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还能这么关心他,足以使他感到温馨熨帖。石楠是个好姑娘,他知道她是真心爱他的,他也是真心爱她的,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发生,也许他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对新婚夫妻。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这件事的发生已经使他预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妙,他可以伤害别人,甚至,为了某种利益可以置对方死地而后快。但是,他却不能伤害真心爱他的女人,他必须以同样的真诚面对她,不能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的伤害,更不能留下一生都无法愈合的创伤。
门铃响了,他打开门,石楠粲然一笑,像一条小鱼一样游进屋来。她的身上总是充满了一种青春的旋律,一种活力四射的激情,每每踏进他的房门,就像吹进了一缕和煦的春风,带来了一抹灿烂的阳光,顿时蓬筚生辉,使他的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春天的芬芳。
“还想我吗?”石楠搂着于又川的脖子问。
“不想你还能想谁?”于又川宽厚地笑笑说。
石楠非常喜欢于又川这种不张不扬、成熟稳重的性格,但她还是撅着嘴含娇带怨地说:“想我,你怎么不主动打电话给我,老是让我主动,还找不到你,真让人着急。”
于又川说:“不是因为忙嘛。等忙过了这一阵,也许能清净清净,到那时,我就每天陪着你,陪得让你见了我就烦。”
“不烦。我永远不会烦的。”石楠咯咯咯地笑着松开手说,“明明知道你在哄我,但是,我还是愿意让你哄,你说,女人傻不傻?”
“不傻。”于又川微笑着摇摇头说。
“为什么?”
“因为女人的梦都做得很现实,所以,不难实现。”
“那么,男人呢?男人也做梦吗?”
“做。但是,男人的梦却很缥缈,这就注定了他要比女人痛苦。”
“是不是男人比女人更有野心,更富有挑战性和冒险性?”
“应该是这样的。”
“今天早上,我到南郊开发小区采访了一起枪杀案,目睹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场面,我不敢相信他们为了一点既得利益就敢那样去送死,但是,他们的确是那样做了。一对黑吃黑,有两人丧命,一人被公安人员活捉了。这条新闻已经在今晚播过了,你看没看?”
于又川本想说看了,但是,还是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否认,是内心的惧怕,还是不愿意再碰到这个事实?
石楠看了一下表,正好是重播时间,见遥控器就在茶几上,便打开电视说:“你应该看一看,听说那个冷一彪还是你的手下,你这个堂堂的董事长是怎么当的,手下出了事,你竟然还不知道?”说着跳了几个台,画面突然一闪,正好闪现出宋杰和冷一彪,手铐的一边是宋杰,手铐的另一头是冷一彪。一看他们两个人血肉模糊的样子,足见这对对手所经历的这场你死我活的恶战是多么的残酷。
于又川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说:“是他,真的是冷一彪!他怎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这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呀!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没想到他竟然到了这一步。真让人感到痛心呀!那个公安叫什么名字?”
石楠说:“叫宋杰,是刑警队队长。那女的叫杜晓飞,也挺厉害的。又川,冷一彪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于又川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他是他,我是我,怎么能有关系?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那也是连带责任。就好比你们电视台要求文责自负,但是,倘若哪个记者真的捅了什么娄子,当台长的也免不了有把关不严的责任。当然,这个比喻不一定恰当,道理似乎有点近似。”
石楠说:“要真的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说实在的,今天采访回来,当得知那个冷一彪是你的手下后,我真担心把你牵连了进去。现在我总算放心了。”
于又川说:“你尽管放心好了,没事的。要是真有什么事,那就是我平时放松了对他们的管教。”说着就很艺术地引开了话题说,“你的节目现在主持得越来越成熟了,很富感染力。人们与其说在看新闻,不如说是在看你的风采。”
他这样一说,石楠就像别的受到了表扬的女孩子一样,心里感到非常高兴,嘴上却说:“你讨厌不?”
于又川说:“不讨厌。”说着顺势一拉,石楠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偎在了于又川的怀中。
此刻,边阳市招商引资代表团的团长刘国权在海滨市刚刚设宴招待完了海滨的市政领导和工商界知名人士。海滨市是他这次到沿海之行的最后一站,他们已经走了四座城市,每到一处,都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和收获,尤其到海滨这座美丽的城市,他遇到了他大学的老同学,现任海滨市副市长的张东阳。在张副市长的张罗下,他成功地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使海滨市工商界的人士进一步了解了边阳的优惠政策和发展前景。几天工夫,就签订了几十项合同,引进资金十个亿,加上前面四个市,引进资金将近十几个亿。这在边阳市的招商引资中几乎是个天文数字,作为边阳市的市长、招商引资代表团的团长刘国权怎能不感到高兴?
这一招,算是他走的第二步棋。在他当副市长的几年里,他看得很清楚,每一届领导都想搞好招商引资,借鸡下蛋,以此来振兴地方经济,实现工业强市的宏伟目标。但是,他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顾小利而失大利,顾眼前而失长远。虽说出台了不少优惠政策,但是,优惠的幅度还不够,一些商家虽说也有合作意向,但是,当他们亲临边阳一考察,觉得在这样一个投资环境下得到这么一点优惠政策真是划不来,说是回去考虑考虑,回去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吃一堑长一智,他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一上任,就在原来优惠政策的基础上又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然后又亲临招商引资的前沿阵地,终于获得了他理想中的结果。
在宴席上,因高兴,他放开了海量,豪爽地与每一位客人都碰了杯,等宴会结束时,他自己也喝大了。
白发祥和秘书把他扶到宾馆里,秘书沏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让他醒醒酒。他挥挥手对秘书说:“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回去休息了,今晚,我就……和……白主任好好地聊他……一个通宵。”
秘书走后,他对白发祥说:“发祥,你……你说,我做得咋样?别人招商引资引了几年,才引来了多少?我一出马,就给我们边阳引来了十几个亿。十几个亿,不少呀!”
白发祥说:“这都是刘市长的功劳,要是边阳市的市长让您早当几年,我们边阳的发展早就上去了。”
刘国权大笑着拍了一把白发祥说:“知我者,发祥也。我就是要用我的能力,要用我的水平来证明给他们看,我刘国权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白发祥说:“那是,那是。刘市长的能力和水平在边阳市是有口皆碑的。以您的能力,当个边阳市的市长算什么,当个省长都绰绰有余。”
刘国权哈哈大笑着说:“别胡说,别胡说。发祥,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咋样,我没有亏待你吧?”
白发祥说:“没有,没有。说实在的,没有您的栽培,就绝不会有我白发祥的今天。”
刘国权呷了一口茶说:“发祥,这次回去,我就打算动动班子了。我考虑再三,想把你安排到政府来当秘书长。我的用意你可能也清楚,就是给你一个台阶,想让你有个全面熟悉政府工作的过程,然后,为下一步当选副市长做个铺垫。你看怎样?”
白发祥激动地说:“我没有什么意见,听您的,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接受。您走到哪里,我就跟您到哪里。”
刘国权笑着说:“其实,我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你了。这次回去,我就给你操作。”
白发祥感激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刘国权说:“这话你就留着对别人说去吧,你我之间还用得着感谢不感谢吗?”
午夜时分,冷一彪刚刚退了烧,宋杰就迫不及待地闯到病房里对他进行了审讯。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杀手冷一彪充其量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支枪,而持枪者可能就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他就是想从冷一彪的身上打开缺口,挖出那个幕后黑手。
“姓名?”
“冷一彪。”
“年龄?”
“二十八岁。”
“职业?”
“长青集团公司保卫处处长。”
“昨天被你枪击的那两个人姓啥叫啥?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你是受谁的指使去枪杀他们的?”
……
“冷一彪,你听到了没有,为什么不回答?”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落在了你们手中,我认了,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宋杰拍案而起道:“冷一彪,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我们掌握得清清楚楚。二月二十三日,你与东阳市的吴金山合伙制造了一场交通事故,使高中信市长遇害。之后,你为了杀人灭口,赶到东阳市,杀了吴金山。晚上,你又返回边阳,在南郊菜市场旁边的‘一分利小商店’里追杀吴金山的女朋友李英未遂。二月二十七日深夜,你从市中心医院的三楼后窗口潜入,将李英捂死。再接着,你又来到市中心医院,没想到中了我们的埋伏,你虽然逃走了,但是,却中了一枪。你在别人的安排下,潜伏到南郊老孙头的小诊所里去治疗。没想到当你病愈快要出院时,却被我们公安局的侦查员毕大海发现了你和你的主子。你们为了消除隐患,又买凶雇杀,把毕大海调到市外科医院大门口,枪杀了毕大海。那个杀害毕大海的凶手接着又接受了你们的指派杀害了老孙头。昨天,你又受你主子的指派,借给凶手雇金之际,想杀人灭口。没想到的是,你却落入了我们的法网。冷一彪,凭你所犯下的罪行,你早就死有余辜了。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冷一彪微微怔了一下,遂又镇定下来说:“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要杀要剐全由你们了。进了你们这里,我就没想活着出去,怎么都是一死,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杜晓飞说:“冷一彪,你死有余辜并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去死,你要是不把问题说清楚,就是想死,也不会让你轻而易举的死掉。我只是为你感到遗憾,你才二十八岁,还有多少人生的路没有走完,你就这样为别人去送死,你值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把你送上断头台的人是谁?值得你这么去效忠他吗?值得你为他付出你的年轻生命吗?他要是真正爱你,他就不会把你当枪使,不会让你去为他们卖命。”
冷一彪仍然缄口不语。
就在这时,医院的大夫进来制止说:“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你们必须立即结束同他对话。”
宋杰说了一声“好的”,然后和杜晓飞相视了一眼。宋杰说:“冷一彪,你先好好想一想我们今天说的话,想好了再来回答我们。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到了这一步,你别再心存幻想了,你的主子救不了你,谁都救不了你,等待你的,就是人民对你的审判。”
于又川的手机上发来了一条信息:“鸟醒没叫,不好得手。”于又川一看就清楚,冷一彪没有说出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免不了担心,为了防止意外,他必须要及早采取行动。如果等到冷一彪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叫来了左子中。
“为了以防万一,你应该先到国外去避一避,等事态平息下来再回来,如果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严重的话,我就把所有的资金转移过去,然后,想办法脱了身,我们就一起在国外安度晚年吧!”
左子中说:“我一走,岂不是欲盖弥彰?他们就会把目光一直盯向你。还是再等一等吧。事情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于又川说:“也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如果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手,冷一彪备不住都说了,你就是想逃也无路可逃了。他们把目光盯着我没关系,没有证据,谁也把我怎么不了。”
左子中沉思了良久,才说:“要不,棋走两步。我要亲自出马,事成了我就不走了,一旦败露,就按你的计划办。”
于又川说:“子中,我实在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风险了。失去一个冷一彪就让我够心疼的,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再说,你的腿受过伤,不太方便,手下马仔那么多,杀鸡焉用牛刀?”
左子中说:“在这关键时刻,我不敢乱用他人了。每用一个人,解决了一个难题,同时,又露出了新的破绽,反而不好,倒不如我亲自出马。我这腿,只是天阴时才不方便,这样的好天没事的。”
于又川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也得先摸清情况再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左子中说:“昨夜,我想了一个通宵,我们应该去慰问慰问受伤的警察。这样,一方面可以表示我们对冷一彪这件事的态度,对人民警察的关爱;另一方面,也可探探虚实,以便采取行动。还有,也可以给冷一彪带去一点信息,让他知道我们到医院来过,他可以挺一阵子,不至于一下子失去希望。你看怎么样?”
于又川说:“子中总是棋高一招,想得妙!真可谓一箭三雕。顺着这个思路,我还想出点资金,在公安系统设立一个奖励基金,这样也可缓和一下我们同公安局的关系,挽回我们的社会影响。”
左子中说:“这样当然更好,去了一个冷一彪,我们搞了个奖励基金会,不但挽回了我们的声誉,还有赚的。”
于又川说:“那就定了,你去做个准备,我们马上就可以行动。”
昨夜,宋杰审完冷一彪后,一直发烧,早上刚刚退了烧,睁开眼来,见杜晓飞正守在他的身旁,不免有点感动,就说:“你一直坐着,没有休息?”
杜晓飞说:“你醒了。昨晚你烧得厉害,嘴里净说梦话。”
宋杰说:“说梦话,什么梦话?”
杜晓飞说:“好像你在梦中还在抓冷一彪,说‘你跑不了,不放过你’,还说‘杜晓飞,注意’。”
宋杰说:“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杜晓飞嘻嘻地笑着说:“听你说梦话真有意思。”
宋杰说:“我是不是还说过什么?”
杜晓飞笑着说:“当然,还说过。”
宋杰说:“我还说了些什么?”
杜晓飞笑而不答。
就在这时,郭剑锋进来接过话茬儿说:“说什么?”
杜晓飞说:“说他昨夜发烧说的梦话。”
宋杰刚要起身,郭剑锋过来制止说:“别动,你好好给我躺着休息。过一会儿长青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于又川要来慰问你。”
杜晓飞说:“他来慰问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郭剑锋说:“别胡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再说了,他得知冷一彪持枪杀人,既表示歉疚也很气愤,一再要求我们一定要严厉惩办。”
宋杰说:“他来也好,可以乘机摸摸他的底细。”
话音刚落,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郭剑锋使了个眼色说:“他们来了。”说着就出去招呼道,“谢谢董事长在百忙中前来看望我们受伤的同志。”
于又川人还没有进屋,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哪里哪里,比起你们公安局的同志,我们就谈不上什么忙。”说着进了门,看到病床上的宋杰说,“不用介绍,这位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宋杰宋队长了。我昨天在电视上看了,真为你的英雄气概所钦佩。”随即又对旁边的杜晓飞说,“这位就是杜警官吧?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过去,我对你们还不太了解,昨天看了电视,真让人感动,我们边阳市正是有了你们这些卫士,才为我们的经济建设起了保驾护航的作用。”
宋杰说:“谢谢于董事长的关心。”
于又川说:“关心不能停留在口头上。郭局长,我打算给你们公安局捐赠五十万元人民币设立一个奖励基金,专门奖励公安战线上的英雄、劳模。像宋杰、杜晓飞这样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不顾个人安危的英雄人物应该重奖。不知道郭局长接受不接受我的这片心意?”
郭剑锋笑着说:“接受,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接受?我代表全体公安干警向你表示感谢。”
于又川说:“好!咱们就一言为定了。郭局你敲定时间,到时我们搞个简单的仪式,也算是我对公安局的同志表示一点歉意,谁让我管教不严,出了冷一彪这样的社会败类。”
杜晓飞乘机突然发问道:“于董事长,冷一彪最近一个阶段的反常行为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
于又川说:“这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冷一彪在我手下干了好几年了,应该说干得不错。他负责集团公司的安全保卫工作,很尽职。可是,谁能料想到他会走这一步呢?大概半月前,他请了病假,就再也没有来上过班,没想到昨天看电视,却看到他竟然干出了那种事,真让我感到吃惊,也让我感到惭愧。”
杜晓飞说:“他得的是什么病,你知道吗?”
左子中插言道:“他说他的手臂上长了一个瘤子,我们也没当回事,就准假了。这一次,我们长青集团公司的声誉就让这个冷一彪给败坏了。”
等他们双双说了一些客套话告辞走后,杜晓飞才愤愤地说:“谁稀罕他们的奖励。我看他们像是在演戏。”
宋杰说:“没看出来,杜晓飞,你还真有点头脑。我看也是,太虚假了,不免露出了表演的痕迹。这也恰巧说明了一个问题,证明他们心虚。郭局,你说呢?”
郭剑锋说:“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乱议论。人家毕竟给我们支援五十万元,也是个好意嘛。说说吧,你们昨夜审出来什么结果没有?”
杜晓飞说:“刚审了一阵,他就又昏迷过去了。刚才我听医生说,他的烧已经退了,我们应该突击审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郭剑锋说:“好,我也参加。杜晓飞你做笔录,宋杰还是主审。”
宋杰要下床,杜晓飞过去搀扶他。宋杰说:“别别,我自己能行。”
杜晓飞说:“你别逞能了,等你好了想叫我扶你都没门儿。”
于又川回到公司后,又向那个人发出最后的通牒:“你那边怎么样?等到什么时候才行动?”
那人说:“他们已经怀疑我了,不让我接近案子,我没有机会去行动。”
于又川说:“你就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那人说:“除非被转到看守所来,否则,不好办。”
于又川说:“等他转到看守所,早就把你给供出来了。”说完“咔嚓”一声将话机挂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左子中说:“算了,大哥,就别指望他了。关键时刻,还是靠我们自己吧。”
宋杰开门见山地说:“说吧,冷一彪,是谁派你杀害吴金山、李英和蔡老四的?”
冷一彪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我承认,他们都是我杀的,要杀要剐由你们,进了这里,我就没有想活着出去。别的,我一概不知道,你们问了也是白问。”
宋杰说:“冷一彪,你就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一个替死鬼吗?你不觉得你这么年轻就为他们去死冤屈吗?”
冷一彪冷笑一声说:“冤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冤屈。从你用手铐铐住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劫数尽了,这里面就根本不存在冤屈不冤屈。”
郭剑锋突然一拍桌子道:“冷一彪,你长的是猪脑子,还是人脑子?凭你犯下的滔天罪行,就是千刀万剐,你都没有资格说一个‘冤’字。说你冤屈,是你替别人送死,你觉得冤屈不冤屈?你的命究竟在别人那里换了几个钱儿,你值不值得?你这样忠心耿耿地为你的主子效命,他们对你呢?对你怎么样?如果他们真正关心你、真正爱护你,就应该给你一条阳光大道,而不是让你替他们送死。由此可见,你在你主子的眼里,只不过是一条狗。你说说,难道不是吗?”
冷一彪轻轻颤了一下,然后紧闭双眼,什么也不说了。
杜晓飞说:“冷一彪,你可能还在心存幻想,以为你背靠的那个势力非常强大,他们可以扭转乾坤,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你错了,他们没有那样大的本事,他们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他们和你一样,同样也逃脱不了法律对他们的制裁。如果他们能得手的话,你就是他们下一个杀人灭口的对象,因为你对他们来讲,只有危险,而没有利用价值了。”
冷一彪长嘘一口气说:“我很佩服你们敏捷的才思和极强的说服力,要是换了别人,也许早就说了。可是对于我,没用。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会牵连任何一个人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就是别再费口舌了。”
宋杰和郭剑锋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说:“冷一彪,你不说算了,到时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三人回到宋杰的病房里,杜晓飞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顽固不化的人。”
郭剑锋说:“据我看,冷一彪之所以对他的主子忠心耿耿,这说明他的主子一定有恩于他。他为了报恩,才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出卖主子。为了在冷一彪身上有所突破,我们应该从冷一彪的身世和成长史上着手,找到问题的症结,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宋杰说:“我赞成郭局的观点。看来,再审下去也没有什么进展,下一步,我们就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对冷一彪身世的调查上。”
杜晓飞说:“我总觉得这一系列的事儿与长青集团公司有很大的关系。从发生意外的交通事故,高市长车毁人亡,再到冷一彪追杀吴金山、李英,再到后来滋生出来的蔡老四,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幕后高手在操纵着。这个幕后高手很可能就是于又川。”
郭剑锋说:“动机呢?他冒这么大的风险,肯定有一个明确的动机。”
宋杰说:“就是为了得到沈阳路步行一条街的工程。只有冒很大的风险,才能获取最大值的利益。”
郭剑锋说:“你们俩都是这么看的?”
宋杰和杜晓飞同时点了点头。
郭剑锋说:“证据呢?合理的推测不等于证据,理论上成立的,不一定事实上成立。”
宋杰说:“这我知道,所以我才拼命地搜寻着证据。最简捷的办法就是要让冷一彪开口。当然,可以想象出,即使冷一彪开口了,也只是揭出冰山一角,最实质的东西也就是隐藏最深的东西,冷一彪未必知道。只有深入到长青集团公司内部,才有可能找到实质性的东西。”
郭剑锋长嘘了一口气说:“这就足以说明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强大。当我们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时,他们就有可能进行疯狂的报复。毕大海同志的光荣牺牲就是一例,所以,我还必须提醒你们二位,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工作方法和工作策略,保护好自己。”
宋杰和杜晓飞同时说了一声“是”!
终于等到了天黑。
左子中说:“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你把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推向我,谅他们对你也不会怎么样。冷一彪如果要说什么,也只能供出我,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于又川说:“最好不是这样一种结果。子中,为了长远的利益,我们必须要保全自己。你千万要小心谨慎,没有机会,宁可放弃,也绝不要去冒险。大江大河都过来了,我们不能在这小沟里翻了船。”说着他将支票和护照递过去说,“这是明天凌晨三点一刻的飞机,到北京再转机。到洛杉矶下机后,会有人来接你。这是五十万美金的转账支票,开户银行就在洛杉矶。”
左子中说了一声“大哥”就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于又川说:“别难过,这不是我们的生离死别。如果得不了手,你就走。等这边平稳了,你再回来。倘若这里的情况真是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坏,我就想办法把工程款套出来,给你打过去,然后我也过去。你就等着我,我们就在国外安度我们的晚年吧。”
左子中说:“大哥,如果我真的失败了,你可要多多保重。”说着拿出一包东西出来,交给于又川说,“这是录音带和录像带,还有与他们来往的账目清单,它牵扯着与我们有过交往的几个大人物。这是他们的证据,是我们的撒手锏,你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控制局面,不怕他们不跟着你的指挥棒转。”
于又川收起东西说:“还是子中想得周到。”
左子中说:“对他们这种人,我们只能利用,但绝不能信任。他们这些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条狗,一条没有脊梁骨的狗。吃着的饭,又对不忠的人,你就不能指望他对你有多么忠,你只能把他当做一条狗来使用。”
于又川说:“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当年你在老山救了我一条命,今日,又是你舍命来救我。今生今世,我欠你的太多了。”
左子中说:“大哥,是好兄弟就别说这样的话。我左子中在破烂不堪的乡办工厂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还不是大哥你千里迢迢把我打捞上来的吗?人啊,一生中能有几个知己?”
在宋杰的病房里,医生一边给宋杰的伤口上药,一边埋怨道:“宋队长,为了对你的身体负责,我必须警告你,再不能下床走动。否则,伤口就无法愈合,搞不好还会受感染。”
宋杰说:“好好好,我听你的。”
等医生走了之后,杜晓飞扮了个鬼脸说:“好好听医生的话,要是伤口长不好,将来成了一个瘸子,看谁还嫁给你。”
宋杰说:“没人嫁我就当光棍呗!我都不急你急啥?”
杜晓飞说:“谁急呀?我只是为你操操心,瞧你那样。”
宋杰说:“怎么,还生气了?”
杜晓飞说:“谁生气了?我才不生气呢!”
宋杰说:“不生气就好。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关照,等我好了,出院后,我要到香山娱乐城好好请你一次,吃喝玩乐一条龙,保你满意。”
杜晓飞高兴地说:“真的?”
宋杰说:“当然是真的。”
杜晓飞说:“不许反悔。”
宋杰说:“不反悔。”
杜晓飞说:“到时候你要陪我玩一个通宵。”
宋杰说:“行。”
杜晓飞说:“这还差不多。”
夜很深了,医院里一片静谧。
一个黑影隐在楼梯口,窥视良久,突然蹿到了医务室,从后面卡住了值班医生的喉咙。值班医生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就被他轻轻一点穴位,被其点得昏死了过去。随之,他把医生放到了旁边的小床上,又迅速穿上了挂在墙上的白大褂,戴上口罩、帽子、手套,对着镜子看了一番。当把情绪镇定下来之后,才挂上听诊器,端着药盘子出来向病房走去。
来到病房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按程序检查完了他的全身才放他进去。他迅速走到病床前,确认了一番病人,然后将一管注射液注进了吊瓶中,镇定自若地离开了病房。
夜深了,于又川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但他并没有休息,一个人凭窗凝望着。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还在闪闪烁烁着,以此来丰富着这个城市的夜生活。黑夜,不失为一道美丽的港湾,许多白天干不了的事,都选择了黑夜。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黑夜,他接左子中回来的途中住进了开封的一家宾馆里。连日来的奔波使他身心疲惫,他们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他隐约听到有一点响动,便“忽”地坐起来,看到一个身影倏然一飘,藏到了壁橱旁边。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进来了小偷,便大喝一声“谁”?然后迅速下了床,正要堵截,没想到小偷一转身,来了一招青藤缠树,顺势将他一推,逃过了他的堵截。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知道今日遇到了对手,一个腾空后翻,欲揪住小偷的衣领。小偷一个老妈拐线,化开了他的招数,随即用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他咽喉刺来。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一躲,反手一勾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脚踢向对方的裆部。对方乘机一个后翻滚,来一招兔子蹬鹰,双腿一挺便站了起来,正要抽身逃走,没料左子中一脚将一把椅子踢过去,小偷被绊倒了。他一个箭步蹿上去,将小偷擒住。左子中打亮灯,他一把撕开小偷脸上的蒙面纱,两人都吃了一惊,原来小偷还是一个小毛孩子。年龄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他拿过小偷手中的匕首,刀尖逼在小偷脸上说:“说,是谁派你来的?”小偷说:“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来的。”他说:“你想要死在我的手里,还是让我把你送到公安局去?”小偷一下子求了饶:“两位大哥请饶了我吧,你们千万别把我送进局子里,送进去我的妈妈就没人救了。”左子中说:“你说你的妈妈没救了,你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小偷说:“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没有钱交住院费,现在还停放在医院的楼道里。下午我愁得没办法,看到二位大哥像是大老板,就跟踪了你们,所以,就……大哥,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来偷你们的。你们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说:“你说的是真话?”小偷说:“我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就不是人养的,是猪狗生的。”他一听松开了小偷说:“我问你,你是哪里学的功夫?在这个道上干了多久了?”小偷说:“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常被人欺负,学习一直不好。所以,我妈妈就把我送到嵩山少年武术学校学习,免得我将来受人欺负。学了几年,出来后,也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就在社会上瞎混。”他听完便说:“念你是个孝子,我就不送你进局子了,放你一马,你走吧。”小偷连磕了三个响头说:“谢谢两位大哥的恩情。”说完起身刚要走,他突然叫住小偷拿过手提包掏出一沓钞票说:“小小年纪,这么孝敬你的妈妈,真难得。小子,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拿去给你母亲治病吧!”小偷接过钱,突然泪流满面,两膝一屈,跪在他的面前说:“大哥,我叫冷一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的恩情。如果大哥不嫌弃,等我妈妈的病好了以后,我来给你打工,给你当牛做马,来偿还你的恩情。”他一听,就笑着扶起他说:“好了好了,赶快给你妈妈治病去吧。别说报恩不报恩的话了。如果你在这边不好混,你就来找我。”随后,他告诉了他的联系方式。
冷一彪一走,左子中就十分感叹地说:“大哥真是一个难得的善良人。”他说:“子中,不是我于又川善良,我也不是及时雨宋江宋公明,我主要是被他那番对母亲的孝心感动了。我从小就失去了妈妈,对有妈的人总是很羡慕,难得他小小的年纪就有这么一片孝心。我总是非常固执地认为,一个能孝敬父母的人,才有可能忠实于他的朋友,一个连父母都不孝敬的人,绝对谈不上对朋友的忠诚。”
的确如此,他没有看错冷一彪,在后来的岁月里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十多年了,风风雨雨,冷一彪始终对他一片忠心。难得这样一位好兄弟,没想到竟被他断送了,他一想起这些,竟忍不住有些伤感。
手机响了,他接起一听,原来是左子中的:“大哥,平安无事了,我可以继续待下来了。”他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说:“子中,我很想见见你,你过来吧。”合了手机,不觉潸然泪下。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真是一腔愁绪,难以言表。
宋杰被一阵噪声惊醒之后,天已经大亮了。他刚坐起身来,王忠就跑过来报告说,冷一彪死了。宋杰大吃一惊道:“什么?冷一彪死了?他是怎么死的?”王中说:“刚才值班医生来给他换药,一摸他的身子,才知道他已经死了。”宋杰说:“要注意保护好现场。”说着猛一起身,一下扯动了他的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王忠赶快上来扶着他说:“慢点,慢点。我已经吩咐医生了,让他们保护好现场。”说着就扶着宋杰来到了冷一彪的病房。宋杰问王忠,通知郭局没有?王忠说通知了,他们马上到。宋杰问值班的两个武警,这是怎么一回事?其中一武警回答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昨晚到今早只有医生和护士进出过,再没有来过任何人。刚刚听医生说他已经死了,我们也感到很吃惊。”
正说话间,郭剑锋和杜晓飞也赶来了,郭剑锋说:“值班医生是谁?”医生过来说:“是我。”郭剑锋说:“你是怎么看的?”医生说:“从痕迹上看,没有发现什么意外,好像自然死亡。”宋杰说:“绝对不是自然死亡,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死了呢?”郭剑锋说:“杜晓飞,你负责勘查现场,把所有的指纹都取下来。王忠,你负责把昨晚到今早的值班医生、护士以及他们所用的药品给我调查清楚。”说着他立即打通电话,命令法医马上来这里解剖尸体。完了之后才对宋杰说:“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注意安全,万一不行就重新换个医院。”宋杰说:“没事。”郭剑锋一边查看着现场,一边说:“什么没事?等有了事一切都晚了。”宋杰眼睛瞅着注射器和吊瓶,嘴里却说:“杜晓飞,你来把这吊瓶和注射器上的指纹取下来,然后拿去化验。”郭剑锋“哦”了一声说:“好,不要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
现场勘查刚结束,法医也赶来了,王忠把值班人员的名单以及药品清单也拿来了。郭剑锋对宋杰说:“走走走,到你的病房里待一会儿,我们一边等化验结果,一边分析分析情况。”
郭剑锋在前面走着,杜晓飞搀着宋杰刚进了病房,昨晚的值班医生也随后跟了进来。
郭剑锋说:“你有什么事?”
值班医生吞吞吐吐地说:“昨天半夜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想向各位领导反映一下。”
医生谦逊地点了点头说:“事情是这样的,昨晚大概一点多快到两点的时候,我在值班室值班,突然,有一个人一胳膊夹住了我的脖子,对我说:‘不要向任何人说出这件事,否则我叫你永远闭上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就在我的脖颈处‘啪啪啪’地打了几下,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酥麻,随后就不省人事了。早上快到七点的时候,我突然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感到很后怕,估计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快赶到病房,一看那个重点病人已经死了。”
宋杰说:“你刚才告诉我们是自然死亡,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实话?”
医生说:“我不是害怕嘛,害怕那个神秘的人物来找我算账。后来一想,如果我不向你们把情况说清楚,到时候你们怀疑我怎么办?所以……”
宋杰又问:“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医生说:“没有。我只听到了他的声音。”
郭剑锋说:“你必须说老实话。”
医生有点紧张地说:“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没半句假话。”
杜晓飞说:“你听他说话的声音,估计这个人大概有多大数岁?”
医生说:“大概也就是四十岁上下年纪。”
杜晓飞说:“他说的是普通话还是地方方言?”
医生说:“好像不完全是普通话,但是,又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宋杰说:“你好好想一想,想起来有什么要说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们。”说着递给他一张名片。
郭剑锋看了一眼宋杰和杜晓飞,见他俩摇了摇头,便说:“你可以回去了,但是,最近不能外出,我们有可能随时找你了解情况。”
医生点了点头说:“是是是。不过,我的安全……你们能不能采取一点保护措施?”
杜晓飞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
郭剑锋说:“你放心,我们会暗中保护你的。再说,他也不会再来伤害你的。”
医生怯怯地退走了。
杜晓飞刚说了一声“妈”,“的”字还没出口,就被宋杰狠狠剜了一眼,马上省悟道:“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冷一彪,在他快要开口的时候,没想到又被他们灭口了。”
郭剑锋说:“这帮亡命之徒,真是无孔不入。”
杜晓飞说:“又是一个神秘人物,而且,是一个会点穴的人物。”
宋杰说:“下一步,我们就紧紧抓住这个特征,找出这个会点穴的人。杜晓飞,你赶快找到那个田七,让他打听一下。”
杜晓飞说:“正好郭局也在,上一次田七还向我们提出要提供线索费哩,能不能给他兑现一点儿,也好调动他的积极性。”
郭剑锋说:“可以答应他。过去我们还没有这笔开支,现在不是有了于又川的五十万元奖励基金吗,此时不用,待到何时?杜晓飞,你昨天还在嘟囔着嫌我接受了这笔钱,你看它现在是不是派上用场了?”
杜晓飞说:“这叫用子之矛攻子之盾。郭局,你真是高家庄的,实在是高。”
郭剑锋和宋杰不由得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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