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祝小月反应过来,头顶飘下三个字:“请放手。”紧跟着一道人影从树上飘下,平凡的脸上平静无波,“她是皇妃,大皇子在你家。”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笑意又在李怀斯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好姑娘怎么都有主了。”
祝小月抽出手,背在身后,嘻笑道:“好姑娘多了,多出去走走,才能看到。一直呆在这个小地方,肯定是很难遇到的了。我弟弟就喜欢四处跑。“转话又说,“最近不跑了,留在了杭州。他说杭州的山水好,饭好吃,人也长的好看。”
晚饭时,赵瑗同慕容谨聊到他在李家的所见所闻,祝小月接话:“他兄弟不是尚书么,全家能搬去杭州多好啊。走的时候,把他家的护院留下。”
赵瑗暗笑,净想秦老大那样的好事呢。秦老大怎么能跟李本福相比,秦老大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土财主,一番威胁利诱,就晕了头。李本福是上过山下过海,年轻时四处跑荡的大海盗。
下午赵瑗从李家出来时,正看到祝小月、李怀斯和夜飞三人站在一起。往客栈走的路上,问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一听祝小月的话,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打什么鬼主意了。
主意虽是不靠谱,赵瑗却很高兴。她现在是叫祝小月,忘了他们的过往,但对他的情谊,仍满满的。他有了事,她就会想着帮他。
酸酸甜甜的情绪涌上心头,赵瑗含笑望着祝小月说:“是好主意,明日我再去谈谈。”想到祝小月跟着他会有危险,赵瑗接着又说,“这几日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忙正事呢。你跟姑父姑母一起四处转转,你不是想看大海船的嘛。”
祝小月趴在了桌面上,嘟囔道:“我爹不想让我跟他们在一起,你也讨厌我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自生自灭吧。”
慕容谨惊慌地看了眼正端着杯子喝茶的祝东风,抬手抚摸着祝小月的头顶,轻声微颤:“小宝贝,爹爹哪里让你误会了?爹想时时刻刻都能跟你在一起。可你现在是大姑娘,有些时候不方便。”
祝小月抬起头,假装生气地对着慕容谨哼哼了两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认为我就是个拖油瓶,跟着你们碍事。”
慕容谨急急地否定:“没有没有没有,绝对非常的没有,我发誓我发誓。”
祝小月转动了一下乌溜溜的黑眼珠,绷着小脸说:“为了显示你的诚意,你给我三百两银子吧。”
坐在一边的宋小宝,听到这里,急忙把脸扭向了别处。
这个主意是宋小宝给她出的。
晚饭前,祝小月悄悄地请教宋小宝,怎么才能问她爹要钱。宋小宝告诉她,装可怜装生气,让对方生出愧疚之心,趁机再提出条件。
“这是三千两,花完了,再管我要。”
慕容谨拿出了三张银票,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家钱多的很,看到什么尽管买,不用考虑价钱。”
祝小月接着银票开心地问:“要是看中哪个人呢?“
慕容谨立即接话:“买。谁要是不卖,你跟我说。“
赵瑗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在心里估量慕容谨究竟有多少钱。然后又想,这些钱都是自己的就好了。
接着再想,等把他圈起来,他的钱就是自己的了。以后小宝贝再用到钱,就要管自己要。到那时候,自己也豪气的对她说,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光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祝东风看到慕容谨对女儿这么重视,也很开心。
祝小月看着银票,开心地对慕容谨说:“谢谢爹爹,爹爹的心意,女儿知道了。”
慕容谨看到祝东风的笑容,高高吊起的心,慢慢放下了。犹豫了一会儿,对自己狠了狠心,“今晚让你娘陪你,明日也没事,想什么时候起床都行。你的房间置了冰,不会再热了。”
赵瑗在桌下,偷偷扯了一下祝小月的衣襟,她立即会意,甜笑道:“女儿大了,一个人不怕的。”
在赵瑗忐忑不安中,双方或真心或假意的争执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的是祝小月自己一个房间。
赵瑗大喜。等各自拿了钥匙,他看到慕容谨在祝小月的房间门口捣鼓,便喜不起来了。
荆无名的机关术是慕容谨教他的。
换句话说,慕容谨是机关术的高手。
这晚,赵瑗的心情由大喜,变不喜,到郁闷,到气愤,又到恼怒,最后崩溃......
祝小月只知道他郁闷。赵瑗在外面开门的时候,悄声告诉她,不用她管,让她先去睡。
祝小月听话的去睡了,并且没多久就睡着了。跑了一天,比较疲惫,屋内的气温凉爽,一觉睡到了天亮。她还以为赵瑗捣鼓了两下没开,就回了自己房里。
“昨晚没休息好吗?”
早饭时,慕容谨看着赵瑗的黑眼圈,关切地问道。
赵瑗低头扒着碗里的清粥,厌厌地说:“天太热了。”他不敢抬头啊,他怕看到慕容谨那张脸,会忍不住把碗里的粥扣他头上。
赵瑗是个执着的人,只要他想办的事,一定要办成。整个晚上,一会窗户一会门的,捣鼓来捣鼓去,哪个都没捣鼓开。
“爹爹,今晚给表哥的房里也放些冰,行吗?”
祝小月笑眯眯地说。
大夏天的,你以为有钱就能有冰啊,冰都要比银子还贵了,我们房里你娘还死活不让放呢。但女儿说的话,就要听,慕容谨笑道:“好。”
养女儿有什么好的,净是给别人养的。
早饭后,赵瑗出客栈,祝小月就追了上去。
“表哥,看到什么喜欢的,你自己买。”
祝小月悄声说着话,把三张银票往他袖筒里塞。
仍坐在客栈内的祝东风,眼皮跳了两下,急忙望向她对面的慕容谨。看他表情平常,偷偷松了口气。
“我有钱,你自己拿着,买好吃的。”
赵瑗热着脸把银票又掏了出来。
“你不拿,我生气了。”祝小月绷紧了小脸说。
赵瑗看着自己的倒影在她眼眸中浮浮沉沉,伸手把她带入怀,下巴放下她肩上,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以后要靠娘子养了。“
祝小月担心他不好接受,安慰他道:“你既跟了我,出发前,我也答应了会对你好。我自然是要管你的嘛。养只小猫,不是也是要给它饭吃的。”顿了一下,又说,“偶尔还要投喂几条小鱼。“
赵瑗:“……“我是你男人啊,能跟小猫小狗相提并论吗?
宋小宝站在赵瑗身后,东张西望,思潮翻滚。啥时候也能找个这样的娘子?西天如来,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我宋小宝也找个这样的娘子吧,长的难看也行,男女都行,记不记得我都行,把我当成什么都行。
“皇妃怎么管殿下叫表哥了?怎么好像不认得下官了?”
在去府衙的路上,秦观终于找到了单独的机会问赵瑗。他没见过慕容谨,对郭思谨变祝小月之事,更是一无所知。
赵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简单几句把情况给秦观说后,秦观大惊。
“殿下准备怎么办?”
“这个以后再议。”赵瑗打了个哈欠问:“去过李家之后,你对此地情况,有何想法?”
秦观缓了缓神,答道:“李来富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从他身上,怕是难以借到力。要缴海贼只能调兵过来。钱知府的任期又到了,兵没来,他就要走。新来的知府,对当地情况不熟悉......”
秦观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难办。”
“这世上没有办不成的事,办不成是没有找对方法。”赵瑗丧着脸说。
秦观眯眼看看天,又望向赵瑗,低声说:“有什么办法能让男人生孩子?”顿了一下,又说,“让公鸡下蛋也行。”跟在他们不远处的暗卫们,憋红了脸,才忍住没有笑出声。
碧蓝色的大海,拍着小浪花来到岸上。
天空也是蓝色的。
白云如絮。
祝东风和祝小月各撑了一把黑布伞。
布伞是慕容谨做的。
他说,黑色虽然不好看,但是遮阳的效果最好。
反正撑伞的样子,自己又看不到,管它好看不好看呢。
两个宝贝都很满意。
慕容谨帮大宝贝撑一会儿伞,趁机说几句悄悄话;又帮小宝贝撑一会儿伞,哄她开心。忙忙碌碌。
“我们找个人少的岸边,下海洗澡吧。”
他们在港口看过大海船后,祝小月兴奋地说。
给她的回答,肯定是好了。
小宝贝不论说什么都要毫不犹豫地应下,然后欢快的去执行。
慕容谨说:“你们在此地等我,我去给你们买两套衣服,上岸时穿。“
日影移动,沙漏循环。
是忙碌,还是玩乐,时间都是不多不少的伴随着每一个人。
但有时候,同样的时间,在每个人身上的呈现出的效果却各有不同。
李来富今年五十二岁,由于身型清瘦,又没有白发,看上去,比他在杭州做吏部尚书二弟还显年轻。快到午时了,他又为面前的二人,斟了一遍茶。
“李老板有什么想法,或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赵瑗浅呷了一口茶,看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又接着说:“我是有私事路过此地,中元节过后,就要走。若是考虑的时间太长,此事我怕是管不了了。”
旁边的秦观飞速地朝赵瑗瞟了一眼。
李来富很热心的样子,问道:“大殿下要去何地?需要草民派人护送吗?”
“大理国,送我岳父岳母回去。”赵瑗笑道:“谢李老板好意,我岳父岳母皆有武功在身,以一抵百也不在话下,护送就不用了。”
对京城人事物的了解,李来富的消息,全是来自于他的二弟。他知道赵瑗封了皇子,甚至知道皇妃是德清县丞的女儿。
至于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此地相距杭州近千里,最新消息还没传来。比如世子妃封不了皇妃这些与大事关系不大的事,也用不着专门给他送信。
“大殿下的岳家在大理?”李来富明知故问道。
“爱妃是亲生父母在大理生活。”赵瑗呷了一口茶,犹豫了片刻,问道:“李老板知道明节皇后吗?”
李来富笑道:“听说当今圣上是明节皇后之子。”
赵瑗点了个头,然后说:“岳母是明节皇后的女儿,跟圣上是双生。十岁那年明节皇后崩逝,为免她太过伤情,太后带她离开汴梁,去了同里镇。”
接着呵呵笑道:“这是皇家秘事,官居高位的李大人也可能不知。我跟李老板一见如故,谈到这个话题了,不想说谎,只好道出实情。还望李老板莫要外说。”
李来富坐直了身子,看了赵瑗一会儿,又去看秦观的表情。
秦观急忙点头道:“本官知道,本官的老师是新田书院的慕容然,福月帝姬当时的身份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本官小时候就见过福月帝姬。”
李来富观察秦观的时候,赵瑗在观察他。
看到李来富的脸色变了,赵瑗把话接了过来,伤感地说:“赵家的天下,被金人侵占了一半,岳母身为帝姬,不愿坐视不理,跟岳父一同去了大理国,经过这十几年的经营,和大理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个可靠的盟友。”
话说到这里,秦观有了几分激动,接话道:“大理国国师荆春秋,就是慕容谨,也就是大殿下的岳父。同里慕容一家,这些年为国为民做了诸多贡献,所以圣上封了慕容谨的儿子慕容白为一品郡王。”
李来富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把饮了。慢慢放下茶盏后,说道:“同里镇是个好地方,十多年前,我去过一次。”
赵瑗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秦观说:“秦大人和秦老大同是姓秦,你们有关系吗?”
秦观答道:“一个秦,几代下来,关系远了。同里镇姓秦的人挺多。”
赵瑗漫不经心似的说:“还没来得及给秦大人详说,前一阵子同里镇闹了点事,我们这次就是从同里镇过来的。”
“什么事?”
秦观惊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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