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词坐着轿子下来时,便见周伯跃府邸竟是惊人的大。
周言词皱了皱眉,萧大人也不知与周伯跃达成了什么协议,亦或是某种交易?
门房鼻孔都快长到天上去了。
见是谢家轿子这才急急忙忙收敛了神色上前开门。
“原来是世子夫人回来了,小的有眼无珠怠慢了。”小厮谄媚着笑,竟是油嘴滑舌之辈。
“母亲喜欢阿谀奉承之辈,这府里全是这等人。”宋老七讽刺道。
便是她娘家小小知州也没这般不入眼。
杨氏从村里来,很喜欢人家奉承她官家太太啊,老夫人之类的话。总觉得这样自己也是上等人。
“狗仗人势。”周言词轻轻一句,很是不喜。
待她进了门,那门房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
“了不起啊,还不是个嫁出去的姑娘,说不定哪天就被谢将军克死了。”话音未落,拐角处冲出一群狗,竟是围着他一顿恐吓撕咬。
咬的嗷嗷直叫唤。
本来府里都是周伯跃一手布置,既显出了读书人的清雅,又显出了自己的清高。
杨氏一来,这府里大红大绿的布置,恨不得将库房里所有好东西掏出来摆着,竟搞的跟不入流的展览一般。
“老夫人,您这品位真好,瞧瞧这身料子穿你身上才能显出高贵。旁人穿都是白瞎了好东西。”
“咱们周公子有今日这般成就,其实都仰仗咱们老夫人呢。老夫人教导有方,儿子才能成材,才能在这京中大放光芒。”
“老夫人您吃茶,等周公子中了状元,您可就是状元亲娘了。说不得公子还能给您讨个诰命夫人呢,将来出门,那些官太太还得给你行礼呢。”丫鬟扯着喉咙便胡乱吹捧,乐得杨氏合不拢嘴。
在五福村哪里过的上这般日子,周成礼就是个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连给儿子撑场子的都没有,亏得还有她这个能拿得出手的亲娘。
杨氏的笑容,在见得周言词进门时收敛了几分。
“你们出去吧。”周言词抬了抬眸,散乱毫无规矩的丫鬟见得她突然有些害怕,竟都收敛了许多。
待众人下去,杨氏这才坐直了身子。
“嫁出这个门你便不是我女儿了么?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你说,你欠不欠我的?”杨氏看着她。
周言词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欠不欠你,你心里还不清楚?”养大女儿,不让女儿做任何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以为是什么好事?
若说之前不清楚,周言词如今倒是明白了。
杨氏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恢复如常。
“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拿三万两给我。你四哥要参加会试,若是没点银钱如何打点考官?我听说考官是你那短命婆婆的娘家,姓薛还是什么,你去薛家给他牵线,你个死丫头,嫁出去就不帮扶娘家了么?”杨氏一脸不满。
“你看看你,再看看你们家的贤妃娘娘,人家比你还小一岁,现在就成了谢家的顶梁柱。等她生下儿子,你们谢家都鸡犬升天了。再瞧瞧你……”不争气的东西,若是我有个女儿那般争气,定捧到掌心护着。
“那可真是命了,贤妃娘娘小时就在全福镇长大,你们隔得这般近,也没见你生个一样的女儿。”周言词嘲讽了两声,若不是谢景修给了周家大批彩礼,只怕杨氏不会同意她嫁人。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
有一次去镇上,她亲眼见的她去找人打听谁家有钱有势,要找媳妇的。
那时,周伯跃正缺钱念书。
养的这么精细,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卖的高价。为四儿子的前途铺路。
“你以为我没生?我生的女儿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出生的时候还下了大雨。当时大旱三年,若不是我女儿,只怕全福镇都旱死了。”杨氏蹭的一下红了眼。
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没多久就下雪了,要不是那场雪,我……”杨氏突的顿住,微微敛了心神不肯再说。
“快点把钱给我,没良心的东西。”杨氏丝毫不知贿赂考官是什么罪。
若不是那场雪,她的乖女儿也不会丢。那时她难产生下女儿,时常要去镇上捡两副汤药吃,她把女儿放到牛车上,拿东西遮挡了,只不过去给老四买个包子的时间,回来女儿便没了。
后来一大家子人在镇上疯了一般的找,老三却被从雪地里冻得僵硬的周言词绊倒了。
那女孩不过一岁左右,浑身冻得青紫甚至没了气息。
老三非要抱着说是妹妹妹妹。气得杨氏狠狠打了他一顿便转头找女儿去了。
哪知女儿没找到,几岁的老三居然把早已眉目都全是冰雪的孩子拖回了家,自己脱光了衣裳抱着个冻得青紫的死丫头,一边替她暖还一边打哆嗦。
“妹妹妹妹,那是你的妹妹吗?说不得就是这个死丫头出现才害的我的乖女儿丢了!”杨氏上前就把一岁女童踹翻在地。
整个人简直跟疯了一般。
老三才几岁,当时就冲上去推了她一把。小小的脸上全是愤怒。明明是你给弟弟买包子!!
老三脸上满是机灵劲儿,一双眸子灵动的很。这老三,其实是周家几个孩子最出众也最机灵的一个。
“娘娘你是坏人,妹妹都快冻死了。”老三被气怒的杨氏一脚踹到心口,只觉心口一阵微甜,却还是死死的上前拖着一岁的小姑娘。
此时那冻得青紫的小姑娘似乎微微喘气了。
“快把她扔出去,定是她来了就把我的乖女儿克没了,快丢出去埋了!”
“不准,不准,她还活着呐。她是我救活的。”老三嚎啕大哭,嘴巴里都冒出了血。光着的小身子都冻的发抖了,却还不肯放。
周成礼进来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便把抓着老三厮打的杨氏推开,抱了两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孩子出门找大夫。
从那之后,老三就变了。
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聪慧,灵敏,看着人只会憨憨一笑。成了那个憨厚老实的周三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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