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起走呗，念秋同学！”褚今禾搭着馀时赧的肩膀说道。
现在已经放学，花念秋点头应道：“走吧。晓君一起？”
林晓君点点头，“哦哦好。”
刚落完雨，枝丫嫩芽上滴滴落地，地上有着天空剩下的淡淡蓝色。
褚今禾拍拍馀时赧肩膀，邀功道：“看吧，你们还不得谢谢我俩。”
“谢什么？”馀时赧问道。
“要不是我跟林晓君，你跟念秋和好等等到猴年马月啊？”褚今禾挑眉说道。
“嗯？我们昨天就和好了啊。”花念秋说完反应过来，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林晓君，经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们一天奇奇怪怪就是在搞这个啊哈哈哈，我就说嘛。”
林晓君死死盯着花念秋，惊讶道：“什么？？！”
褚今禾看了林晓君一眼，问道：“好家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
“我们昨天下午就和好了，没和好的人是你，你还沾了我的光。”馀时赧笑着说道。
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褚今禾整张脸垮了下来，敢情今天忙了一天白忙活了。
林晓君也好不到哪去，简直是悲喜交加，一直紧紧捂着额头。
好家夥丢死人了！
花念秋看他们两个的反应，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你们真是太优秀了！哈哈哈”说着还给他们一人比了个大拇指。
此时的两人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几人就这样嬉戏打闹走过了一段回去的路，在路边埋下今日笑容。
他们不知道，空开的座位，近在咫尺。
……
第二天，上课。
窗外翠叶时不时颤抖，风带来的专属於植被的气息安抚着，世如往常，却奠定默哀的悲伤。
课上到一半，班主任进来，示意蒋葶跟她出去一趟。
班里的同学看了眼，没在意。
只见下课的时候，蒋葶回来了，拿着个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花念秋询问怎么了，她也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念秋，你还是少上课打瞌睡吧，功课越落越多。”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张开双臂：“来，抱一下。”
花念秋有点懵，但还是配合她。
蒋葶看了看门外，笑了笑：“好朋友，我先回去啦，再见。”
花念秋应道：“拜拜。”
她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她请假了？出什么事了吗？”林晓君从厕所回来，就看见蒋葶的座位一干二净。
“她没说，不过看样子不是什么大事……”花念秋说罢就趴下补觉了，她的觉永远睡不够。
林晓君看了看窗外，树木晃动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
不知怎么，花念秋总睡不踏实，想着蒋葶突然收拾东西离开的事。
下午班主任的课上完，花念秋叫住了她，：“老师！我想问一下蒋葶怎么请假了？”
“蒋葶？她没跟你说吗，她转学了。”班主任看了看表，“算算时间的话，你放学去她家可能还能在她走前见上一面。”
“哦哦，好的谢谢老师。”花念秋楞了一下，赶紧谢过就回座位了。
“晓君，下节课放学立马去一趟蒋葶家。”花念秋说道。
“啊？”女孩看着她，眼睛里充满疑惑。
“葶葶转学了，不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花念秋解释了一下，还是去看看吧。
“好家夥，这么突然？？！”林晓君看着眼前的座位，眼眶有些泛红：“那岂不是在学校再也见不到她了 ……虽然说她确实有些骄傲自大，老是拉着我听她叨叨那些有的没的，但是还真有点不习惯。”
“眼泪收起来，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花念秋嘴上嫌弃着，递过去一张纸巾，“别哭了，我睡会。”
知道蒋葶的情况，也就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放学的铃声，总是少年时代最美妙的音乐，它听过教室里最真诚最清澈的欢呼。
“走吧。免得错过了。”花念秋收拾好东西，起身。
“我跟你们一起去。”谢霖辰突然走过来，“我知道你们是去找蒋葶的，我也有点担心她。”
“那你知道她转学了吗？”褚今禾问道。
“转学？”
“看来是不知道，快点吧，不然连面都见不到咯。”褚今禾说着，跟着花念秋几人一起出去了。
……
“收拾好了吗？走吧。”一个身着白衣衬衫的叔叔轻声说道。
从他小麦色的皮肤可以看出，是个常年待在部队执行任务的，长时间跟一群大老爷们待一起的结果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甚至是温柔些讲话也感觉很生硬。
不过女孩并不在意，她抱着一个粉色长耳兔子玩偶，点点头——其他的东西刚刚已经给这个叔叔提下去了。
蒋葶回头看了看，她在这住了五年，倒也有些不舍得。
那个地上的藤椅爸爸很喜欢。
那个阳台上的花盆里种着妈妈最喜欢的菊花。
那个墙壁上的画是三个人一起画的，虽然很丑，但是她很喜欢。
此时她的眼睛如怀中长耳兔一样红。
“叔叔，这些东西可以找人带回去吗，有家的味道。”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叔叔叫人完完整整给你送回去。”叔叔摸了下女孩的头，“叔叔先下去给你买些吃的，省得路上饿了。”
她点点头。
蒋葶恍惚得走着，下了楼。
刚出门，隔壁陈大妈就带着好几个阿姨过来，将女孩围住。
“葶葶啊，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哩，啊不是我故意听的哈，就是刚好路过听到了。”陈大妈抓着蒋葶的手，继续说道：“没事的，你爸妈的死，为国争光嘛，光荣！”
李大妈也应和道：“对撒，你爸妈死掉了，你也不要太伤心哈。”
王大妈紧接着：“我一听到陈姐说我就过来了，葶葶，没有爸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蒋葶一把把手抽出来，淡淡地说道：“我爸妈没死，他们在部队。”
“哎呦哎呦，葶葶，勇敢点，爸爸妈妈的离开也是迟早的嘛，大家都是迟早要接受的。”
“你爸妈死了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啊，平时蹦蹦跳跳的多好……”
“我说了我爸妈没死！他们在部队你们听不懂吗！”蒋葶一声怒吼，惊得周围人也看了过来。
刚干涸的溪流又重新被注满水源，从落满红枫叶的泉口涌出。
女孩怒吼着，宣告世界不公：“你们凭什么说我爸爸妈妈死了？凭什么一直提醒我逼我面对现实，你们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可我没有了……永远都没有了……”
她倔强的盯着她们，她们都被吓着了，一个两个嘟囔着：“我们是好心好意过来安慰你送送你，你这孩子怎么还怨起我们来了。”
“就是就是。”
那边几人急匆匆赶到，就看见这么个场面，连忙跑上前去。
“葶葶，你没事吧？”林晓君问道，连忙拿出纸巾，“快，擦擦。”
花念秋和馀褚谢四人挡在女孩跟阿姨之间。
花念秋看着其中一个阿姨说道：“阿姨，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葶葶需要安静一下，请你们先回去吧。”
李大妈听了也不好再留，“小妹妹，我们是知道她爸妈没掉了，过来安慰安慰她，谁知道……算了算了，都各回各家吧，啊！”说罢，周围阿姨都陆续离开。
花念秋跟馀时赧对视了一眼，又看着哭成泪人的蒋葶，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叔叔提着一袋零食，见状赶紧跑了过来，“怎么了我就离开了一下？”看了看在蒋葶身边的人，问道：“你们是葶葶的同学吧？”
“是的叔叔，我们过来送送她。”谢霖辰答道。
“刚刚……”叔叔又问道。
此时馀时赧将叔叔拉开，跟他说明情况。
叔叔听完，只得深深叹口气，“你们好好安慰一下她，部队是叫我好好送她回家，我们不急着走。”
馀时赧听完，看了看花念秋。
花念秋微微点头，示意没问题。她轻呼一口气，拉着蒋葶，对其他人说：“我想跟她单独聊聊。”
几人相互看了看，点点头去到叔叔那里了解情况了。
“她们聊什么？”林晓君问。
“她真的行吗？”谢霖辰问。
“交给她吧。”馀时赧答道。
花念秋带着她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这兔子真可爱。”
蒋葶微微点头。
花念秋微微笑着，递过纸巾：“先擦擦，都哭成小花猫了。”
蒋葶擦了擦泪。
“我单独拉着你来，不是想安慰你什么的，只是因为我们俩一样。”花念秋淡淡地说道，“一样没见到最重要的人最后一面。”
蒋葶擡头，轻轻对上她的眼睛。
“我爷爷在我心里的地位，跟你爸妈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你比我幸运，没有人瞒着你，你及时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我呢？所有人都瞒着我，都骗我，导致我过了一个多月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当我再见到我爷爷的时候，是他离开百日后，客厅里一张小桌子摆着的黑白照片。”如此说着，女孩眼眶也渐渐有泪光闪烁。
蒋葶无言，只是静静听着。
“以我们半年多的交情，你信我吗？”花念秋问道。
“我信。”蒋葶答道，声音有些沙哑。
“好，那我继续说，如果你信的话。在另一个方面讲，我又比你幸运，我爷爷在我梦里出现过，我们在梦里拥抱，过了很平凡丶像我小时候的一天。”
蒋葶说道：“那我爸爸妈妈也会来梦里看我吗？”
“一定会。”花念秋点点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我在梦里去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落日馀晖，皆是温柔，我在转角处看见了我爷爷，他在那过得挺好。”
“你爸爸妈妈也会一样，他们都是好人。他们去的地方没有黑暗，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刑罚，他们会在温暖的房子里，静待下一个轮回。你想想，至少他们不用再受苦了。”
蒋葶听着，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又擡起头轻声道：“谢谢。”
花念秋擦擦眼泪，恢覆往常的样子：“不用谢，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而已。走吧，他们在等你。”
“好。”
两人走到大家身边，花念秋说道：“你们再聊会吧，葶葶应该要走了。”
“照顾好自己，到了跟我们说一声。”谢霖辰说道。
蒋葶点点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又看向其他人：“也谢谢你们。”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叔叔看了眼表，说道。
“好。再见。”蒋葶抱着兔子，朝他们挥挥手，上了车。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说了句，谢谢你的照顾？”林晓君指着谢霖辰。
谢霖辰点点头：“嗯？”
就见女孩突然捂着嘴凑近念秋嘀咕道：“好家夥磕到了磕到了！其实这一对也不是不能磕嘛。”她拍拍谢霖辰手臂：“男二上位呢，也不是不可能的，竹马跟天降，看看最后谁赢咯。”
“你刚刚不还挺伤心的嘛？怎么变脸这么快？”褚今禾调侃道。
“葶葶没事我就好多啦，大不了以后去找她嘛。”说着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是蒋葶今天中午群发的地址。
“大家记得来找我玩啊！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很舍不得大家的。”
在地址下面附带了这么一句话。
“那现在就各回各家吧。”花念秋说道。
树影下，影子交错又分开，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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