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大婚,结道侣,有情人终成眷属。
聆枢一想到,在镜夜岵,在天算石的力量下,他恢覆了所有的记忆。
最后一幕,是南宫翡与封白一身喜服,结为道侣的模样,他的心就如万蚁啃食一样,疼痛难忍。
聆枢目若寒星,盛气摄人,令人畏惧的想要跪地膜拜,心生胆寒。
就连水云秀一路上,都不敢逾越半分。
不知尊上又为何生了气。
至於生谁的气,倒是多少能猜出一些,定是南宫翡那厮,惹自家尊上生气。
水云秀握紧拳头,见了南宫翡,一定不会放过他。
被水云秀咬牙切齿恨不得对他剥皮抽筋的南宫翡,此时,正在天道门做客,与封白虚与委蛇。
自从恢覆所有记忆之后,南宫翡方觉得,自己竟然从未认清封白此人。
才知晓,他的心机有多么深沈丶可怕。
如今的封白,披着赢离的皮,打着梅寒仙尊的名号,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玉青子的认可。
曾经对他冷面相待的长老们,如今恨不得日日扫榻以待。
那些欺负赢离的弟子,尤其是赢照一帮人,见到赢离,竟也变得谦恭有礼。
真是时移世易。
南宫翡注意到,赢离每日吃饭之前,都会先去梨落峰一趟。
时间久了,他自是看出来规律。
这一日,趁着赢离被赢汐叫去,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梨落峰有哪个地方,值得赢离一趟趟的跑。
他不认为赢离是去看弟子修炼的,更是跟那个曾经他坠落的后山禁地有关。
他趁此机会来到梨落峰的后山禁地。
如今他的修为,想要遮掩自己的行迹,轻而易举。
恐怕,只有玉青子这样修为境界的,能窥探一二,故而,他轻松闯过结界,进入洞穴。
他没想到,洞穴深处,竟然锁着一个人,还是他以为早已离开东陬境的霍真真。
说是封情更为合适些。
他上前,唤了一声封情。
封情多日未进食,人已呈半昏迷状态。
旁边明明放着食物。
好歹是亲妹妹,封白还算没有丧心病狂到,连亲妹妹都迫害的地步。
封情干涸的喉咙像冒火一样,沙哑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这就救你出去。”
封情拉住锁链,阻止他,“不必了,这是我咎由自取,应该受到的惩罚。”
南宫翡想到,她千年前可能就知道一切真相。
他记得之前,他丶聆枢丶还有她三人在东临学宫时,封情有一瞬间迟疑,好像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告诉他和聆枢。
南宫翡无法指责她,她是封白的妹妹,或许,她也有她的苦衷。
“封情,你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还不如告诉我,封白为何一定要毁灭仙器,打开葬仙池?葬仙池里面真的是你们的族人?千年前,是你在我房间内留一封无名信函,让我想要寻找真相,前往葬仙池?是不是?”
“南宫翡?你,都记起来了?”
“是。”
一梦千年,之前浑浑噩噩,活在虚妄之中。
终於清醒了。
封情情绪颇为激动,强打精神,“小心兄长,众生相之祸,是他幕后主使,最重要的是,小心祸事再起。”
“我心中有数,你身体虚弱,我先带你出去。”
“不了,你救我出去,一旦被我兄长发现,你恢覆记忆,会连累你的。我是他的妹妹,他不会伤害我的。”
南宫翡稍作思考,觉得她说得有理,於是劝导,“过去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用绝食来惩罚自己。”
“我心中有数。”
南宫翡不敢多作停留,以免被赢离发现。
封情问,“南宫翡,聆枢他还好吗?他在哪里?”
南宫翡停住脚步,“我也不知。”
天道门绯霞峰
“大师姐,我来了。”
赢汐放下手中的婚服,“三师弟,你回来了?”
洛承大汗淋漓的坐下,“师姐,你明日就要出嫁了,幸好我赶回来了。恭喜师姐,嫁给了如意郎君。”
赢汐面色羞红。
洛承一眼,便瞧出自己师姐,对杜如晦情根深种。
杜如晦,谦谦君子,为人处世端方有礼,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大师姐,你一定要幸福。”
赢汐含笑应下。
“如今,小师弟回归师门,得到重用。师姐再也不用愁了。”
提及此时,赢汐也是颇为感慨,“是啊,父亲接纳了阿离,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赢汐还不知赢离是梅寒仙尊的身份,只是以为父亲接纳了赢离。
洛承点点头,“只是,没想到,师姐大婚,掌教竟然闭关了。”
赢汐虽然也有些遗憾,不过,也释然了。
父亲追求修行大道,早已看开红尘。
她也能理解。
霞光澄色,弥漫了整个天空,祥兽飞禽虚空开道,背上数百仙子身着飘逸五彩仙裙,仙乐渺渺,轻歌曼舞,最后面一驾五色青鸾飞銮车,珠光宝气,珠帘红纱随风摇曳,坐着一对璧人。
新娘红色喜服,仙袂飘飘,广袖仙裙,楚楚纤腰,珠翠环佩衬其如瑶池仙子,肤如凝脂,笑靥如春桃。
新郎品格端方,容貌俊朗,一身红色喜服,衬得其身姿挺拔,英姿勃发。
后面的队伍,张灯结彩的一长排飞舟。
声势浩大。
喜欢热闹的修士,御剑跟在后面,欢声笑语不断。
聆枢等人混迹其中,一点都不显眼,听着大家的议论,“不愧是天道门掌上明珠出嫁。”
“可惜,玉青子闭关,不然我等也可见见当世第一人的风采。”
“娶赢汐仙子的,是郁孤台的主君,这下,郁孤台能够水涨船高了。”
“谁说不是。”
“你们懂啥,听闻他们一见钟情,是杜如晦求来的姻缘。”
队伍渐渐远去,仙乐渐消。
看热闹的修士们嘴巴却没停过,“你们听说了吗?自打白帝城城主病故之后,仙门就没消停过。”
“十里崖连家丶落梅山庄,就连落安城都被灭城,最近枉死的修士又变多了,你们发觉没有,要是再多话,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这些散修。”
“唉,还是跟上大家,先喝酒吧,死不死的,说这些干嘛。”
“就是,还是小心慎言。”
“你们还听说了吗?魔尊聆枢,那个大魔头,前一阶段在白帝城杀害了很多青年修士,他好像被玉清殿抓起来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被抓的是陌桑阁阁主,那个不灭罡风阵法,阴狠毒辣,对付异人最有用。”
聆枢抓住说话的修仙者,“你说清楚,是谁被抓去了玉清殿?”
“落安城陌桑阁的阁主游舟。”
谢幽问,“不灭罡风阵有何特别?”
聆枢脸色寒如冬雪。
含情附耳过去,“不灭罡风阵法,被困阵中之人,如水中浮萍,无着落之地。
每一日,罡风起,风如刀锋,刮在人身,犹如千刀万剐,又不伤及性命。”
意味着,游舟日日受刮骨之痛......
聆枢心绪大恸,心急如焚,该是多疼啊......
玉清殿,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游舟,你等我,我一定尽快来救你......
游舟对於聆枢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游舟的娘亲是浮鱼岛的花妖,是为了救聆枢而死。
花妖死后,所有人以为婴儿胎死腹中。
是聆枢剥开花妖的肚子,从花妖腹中取出奄奄一息的婴儿,花了无数天材地宝救活的。
更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看着他一点点从瘦弱的婴儿长大。
若非他无法修习霜天晓楼的魔功,只能让他拜南宫翡为师,只因修仙者的功法,有益於蕴养他的神魂。
游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介意血祭玉清殿,让他们为他陪葬。
聆枢变幻路线,吩咐水云秀丶谢幽带着其他人先去郁孤台,他救了人之后,跟他们汇合。
水云秀坚决不肯与分开。
聆枢只得应了。
第一任玉清殿的殿主,开山立派之初,选择了一条灵脉为基,种一棵棵参天古树。
以五行八卦之术,布浮光掠影阵。
入其阵中,仿如进入一片原始森林,身在其中不知其阵眼。
那些古树十步一景,变幻莫测。
或以枝头花香惑人,或以藤蔓袭击,或有凶猛走兽毒虫暗中窥探,给予致命一击。
聆枢让水云秀在外面,随时等他的吩咐。
独自一人在林间飞奔,步履生风。
聆枢走得这条上山之路,杀阵处处危机,凶险万分,不敢有一丝懈怠。
尽管如此,仍是遍体鳞伤。
该死,若非大半修为用来压制灾厄死印,他也不必这样狼狈。
此路通往玉清殿,鲜少人走,是以虽凶险,却很少有玉清殿弟子涉足,也无弟子看守。
争分夺秒,不能回头,不能停下。
他必须在半炷香时间内通过浮光掠影阵,否则,阵法五行八卦方位,将再次移位。
他也将再一次失去方位,需要重新来过。
若是他的修为全部恢覆,倒是不怕,然而此时,他是为了救人,不敢有一丝大意。
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林间粗壮的树干间肆虐,汹涌而来。
聆枢感受到了威胁,是不灭罡风阵。
身形躲闪,退后数步,强行驱动黑色魔纹,无数魔息从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陌桑阁藏书楼记载,不灭罡风阵是一个大阵驱动无数个小罡风阵,只要找到罡风阵入口。
移形换位,运转魔息,附於罡风之上,感受其阵眼所在之处。
找到罡风阵入口通道,一步踏入。
在那一瞬间,他感应到了游舟的存在。
在无数罡风席卷而来时,身影发出淡淡的光芒,利用魔纹的力量,原地消失。
无数如刀刃一般的罡风,扑了一个空。
此时,已近黄昏,晚霞晕染了半边天,火烧云让整个玉清殿的山林,披上一层暗红血光。
聆枢再次出现,落在了地牢的入口。
他的玄色身影,骤然出现,看守的弟子还来不及反应,双手齐齐用力,双脚落地时,两名弟子已一命呜呼。
他一步步的走进入口,身影被晚霞的光拉长。
悄无声如的进入,昏暗的地牢,阴气森森。
当他看到不灭罡风阵中的血人,面色铁青到了极点。
地牢四壁光滑,无攀附之物,用心险恶至极。
聆枢不敢耽误一丝一毫,飞身抱住游舟,替他抵挡了罡风袭击,跃出罡风阵。
刚出口地牢门口。
被如同千军万马的玉清殿弟子,团团围住。
为首的老头苍正,是玉清殿殿主苍郁的弟弟苍正,一身俗气的珠玉配饰,肥头大耳,“哈哈,魔头聆枢,竟让我捉住你了!”
聆枢额间魔纹一闪,周遭魔息冲天,离得最近的弟子们,被魔息侵蚀,纷纷倒地翻滚,哀嚎不止。
瞬息,被吸干精血。
一时之间,所有弟子露出惊惧之色。
聆枢目露森寒与冰冷,“我要走,谁也无法阻挡。不怕死的,就来阻我试试。”
此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赶着救人,容不得他半分仁慈。
聆枢这一举,倒是令老头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是赢汐大婚,殿主去往郁孤台。
苍正此人,胆小怕事,又没有担当。
弟子询问他,要上前攻击吗?
“还楞着作甚,还不拦住他!”
弟子们杀过来时,水云秀从天而降,足下金莲一闪,带着聆枢踏上金莲,消失在原地。
苍正没想到,又是藏步师。
那一日,聆枢在白帝城,也是被藏步师所救,这一次又是被藏步师所救。
苍正连忙吩咐,“关闭守山大阵,不准任何人进出。”
水云秀带着他们二人,跳入地牢洞口旁的山涧里。
穿水净化舟,载着他们随着溪水,冲破山洞隧洞,流往天母河。
是以,在玉清殿的弟子们搜山之时,他们早已入了天母河,一路离开。
聆枢在船舱中,给游舟疗伤。
水云秀在外面,警惕的把守,直到离开玉清殿的地界。
这才入了船舱。
“游舟公子怎么样了?”
聆枢一脸疲惫,“外伤我都已上了药,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
聆枢没有多说,只不过语气深沈,似乎压抑着某种爆发的情绪。
堂堂一个仙门,对人动用这样残酷的刑罚。
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全身血肉模糊,有些陈伤溃烂发出恶臭。
聆枢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点点替他清洗伤口,包扎上药。
就是这样,游舟没有一点点苏醒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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