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过后,宫府内内外外又忙碌起来了。宫家主早已吩咐下来,今年的元宵要好好热闹热闹。听到这个消息,宫府上上下下都很开心。虽然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宫府在装点后园。
平时不对外开放的大园子,现已开放。园子里不时可以遇见来游玩的携家带口的同城人,也有卖力吆喝着的小贩。那边,甚至还有卖糖葫芦的。一根根竹签串起红彤彤的山楂,饱满圆润。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在冬日暖阳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有小孩牵着父母的手,踮起脚尖,挑选着心仪的糖葫芦。年约半百的小贩,半弯着腰,脸上绽放着笑容,不厌其烦地任小孩随心挑选。
望着这一幕,叶蝉心柔软处被触动了。他呆呆地看着卖糖葫芦的小贩,再也迈不动脚步。
“哥,怎么了?”觉察到叶蝉的不对劲,宫枫华诧异地问道。
叶蝉没有说话。
顺着叶蝉的目光看去,宫枫华有些笑了,“叶哥,这么馋糖葫芦么?我去给你买。”说着,宫枫华跑了过去,买了四根糖葫芦回来,一人一根。
轻轻咬上一口,“咔滋”一声,薄而脆的糖衣瞬间在口中散开,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舞动。
只是叶蝉觉得这糖葫芦少了一种味道。怔神间,眼前仿佛出现了巧笑嫣然的丁仪琳。她穿着八幅缎面红裙,罩一件彩晕锦暗花桃粉衫子,背着手,歪着头调皮地打量着自己。“走啦。”丁仪琳挥挥手,渐渐隐入人潮。
秦媛注视着出神的叶蝉,他是想起了谁么?是他所喜欢的那个人么?雾气渐渐弥漫上双眼。
见此情景,宫钰急忙拉开秦媛,迎着阳光,向园西侧的半月湖走去。
“走啦,叶哥!”宫枫华用肩膀碰碰叶蝉。叶蝉不好意思笑笑,咬着糖葫芦,跟着宫枫华而去。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桥,来到了湖心小岛。四人选了一个小亭子坐下来,看岸上渐渐繁多起来的人群。
一株枝干遒劲的腊梅树伸展着褐色的枝条立在冬阳里,花朵小巧玲珑,花瓣润泽透明,如黄玉雕琢而成。那黄色是如此纯粹,不掺杂一丝杂质,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微风拂过脸颊,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忽然,岸上的人们骚动起来。四人急忙立起,放眼望去。只见四个宫府的护院在前开道,后面有小厮推着一个大大的木座跟着,其后还有小厮推着一根巨大的木柱……
这是拿来干啥用的?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随着宫枫华一声轻喝,四人急速穿过弯弯曲曲的小桥,跟着车队来到了园子的中央。
四个护院维持着秩序,众小厮纷纷卸下大木座、巨木、长短不一的木条、转轮等等。
四围的人议论纷纷,但都不明所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突然一个兴奋的有些苍老的声音掩盖了嘈嘈杂杂的杂声,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穿着半旧长衫的老儒生激动地喊道。
“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快说呀!”有性子急的后生催促着。
“这是做‘灯树’用的。”然后,这老夫子就爆出了一系列诗句,什么“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什么“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什么“火树拂云飞赤凤,琪花满地落丹英。”什么“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豗似火攻。”……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念及正月十五已不远,很是兴奋,很是期待。
宫枫华、宫钰、叶蝉和秦媛四人,除了必要的修炼和学习之外,一有时间就往这后园跑。
后园现在可是热闹极了,不仅是本地人在逛,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商贩也多了,最多的是卖花灯的。兔子灯、鱼灯、荷花灯、走马灯……各式花灯争奇斗艳,不仅吸引着小孩,甚至连大人也流连忘返。
园子中央有护院在维持着秩序,“灯树”一天一个样,规模渐成型了。
好不容易正月十五到了。这天,宫府早早就吃好了晚饭,然后全府放假,欢度元宵。
四个小伙伴拿着精心准备的小花灯,相伴着向后园走去。他们先到西侧,准备放花灯。
远远地,只见湖上烛光点点,随波荡漾,一种绚丽凄迷的美。湖边有蹲着正放着花灯的女子,也有站着目送花灯远去的士子。有的转身而离去,更多的是迤逦而至的,手中的花灯或大或小,各具情趣。
四人稍微加快了脚步。来到湖边,找好位置,轻轻地将花灯放入水中。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花灯悠悠荡荡地飘向远方,烛光在水面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晕。
秦媛默默注视着小莲花灯慢慢远去,目光坚定而充满憧憬。湖水潺潺流淌,小莲花灯缓缓前行。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明明灭灭,如同一颗闪烁的星辰。秦媛久久不愿离去。
“走啦。”宫钰拉着秦媛跟上了宫枫华他们,向园子中央走去。只见距“火树”六丈左右已用彩带围了一圈,严禁闲人进去。“火树”矗立在那里,高约五丈许。树下摆满了收口小油盏,大约有上千盏。有身穿劲衣的护院数人随时待发,还有手拿火折子的小厮做好了准备。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脸上显出激动期待兴奋的神情。
“我们到远处看吧。”秦媛提议道。
虽有些不愿意,宫枫华还是随着大家退出来,找了一处稍微安静而视野开阔的高地。
只听“咚”一声响,园子里的灯笼大部分都熄灭了,只关键之处几盏还亮着。
大家还在纳闷的时候,前面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个劲装黑衣人上下翻飞,把一盏盏小油盏摆放在“火树”的轮架上。
众人的惊呼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上千盏小油盏都安放在了轮架上。这时,整个园子里的灯笼都熄灭了,只有那一树灯火在夜空下熠熠生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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