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两秒过后，她又轻轻闭上眼，将自己的呼吸放匀。
祁年在浴室待了一个小时，湿漉漉的头发不用吹风机也干得差不多了，从脖颈到耳根都被浴室的热气和水汽熏染得发红发热，并且热度还一直是呈上升趋势。
直到花洒中的水顺着头顶淋遍全身，祁年身体里的酒精才完全挥发，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今晚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他这个人确实不能喝酒，一喝酒上头就开始不做人，背着老婆用她手机偷偷发朋友圈秀恩爱这事，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祁年手握成拳，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站在浴室门口老半天，他都不敢往沈千意那边走。
不是删除朋友圈就能当做什么就没发生过的，他都能想到进了浴室之后，沈千意的手机是怎么被人狂轰乱炸的。
短短几步，祁年却像是奔赴刑场那样走得缓慢沈重。
要不干脆装醉吧，反正大家都说他喝醉了酒品不好，喝醉酒的人做出这种超出逻辑的事，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祁年被自己的想法安慰到，正打算硬着头皮跟沈千意解释时，却发现那人已经睡熟。
楞了片刻后，他绷着的背微微放松，沈沈吐了口气，轻手轻脚从另一边上了床。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他不该这么悲观。
祁年往沈千意那边瞥了一眼，见她真的没反应，又才轻轻拿出手机准备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补救。
手机一联网，就“滴滴滴滴”响个不停，一边响还一边震动，几个损友群里的消息基本都99＋。
消息太多，祁年难得往上翻，随意点开瞅了瞅，就看见自己的自拍照被制成了表情包在群里扩散。
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只有顾晓晨那个狗东西能干出来。
他一边挨着退群，一边和顾晓晨私聊。
“你是真想死是不是？”
“赶紧把那些表情包删掉，不然老子连夜杀到你屋里把你活埋了。”
“说话，别装死。”
顾晓晨：“就不就不，你来打我呀。”
祁年气得咬牙，当初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和顾晓晨这个缺心眼的成了朋友。
“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旁边沈千意听到他呼吸声加重，这会儿装作睡眼惺忪被打扰到的样子。
祁年把手机扣到胸膛上：“睡睡睡，我马上就睡。”
说完就断了网，把手机放得远远的。
而沈千意这时候也翻身，很熟练的往他怀里蹭。
祁年下意识就将人搂住，听到沈千意浅浅的呼吸声再度传来时，他脸色十分覆杂。
沈千意表现得这么平常，难道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一边庆幸又一边觉得这事透着诡异，不过沈千意没有质问他，确实让他轻松很多。
怀里的沈千意听他心跳声渐渐恢覆正常，也轻轻松了口气。
不管祁年拿她手机拍自拍照的目的是什么，从他的表现来看，结果肯定是让他不满意的。
这时候要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小少爷肯定会羞愤难当，两人相处起来也尴尬。
还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祁年不是傻子，他就不会主动提起这事。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隔天早上公司没事，沈千意也不用去那么早，祁年起床的时候，她正坐在餐桌前看杂志。
也就僵硬了一瞬，祁年就若无其事朝她走了过来。
“早。”
沈千意放下杂志，微笑回应：“早。”
祁年坐下，佣人就将早餐端上了桌。
沈千意埋头吃养颜八宝粥的时候，感受到祁年频频投过来的眼神。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丝毫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一旦做了亏心事，整个人都会心虚得不得了，还会做出一些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小动作。
沈千意当做没看到他反常，语气稀松平常：“过两天赵家会在金洲大酒店举办一场宴会，你去吗？”
祁年：“我没请帖，不去。”
沈千意轻笑，莫名从他这话里听出点不满来。
“我们是夫妻，赵家给了我也就当给了你，你要是想去，到时候工作结束，我就让司机来接你。”
祁年摇头，别说过两天了，哪怕再过二十天他都不想出门。
一想到要面对那些看到他朋友圈的人他就头皮发麻，恨不得将这群人的记忆格式化后全部清除。
沈千意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强求。
“那我到时候去了，你可别发脾气。”
有一瞬间，祁年差点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暴露得很彻底。
不过他这人惯会嘴硬，听到沈千意这样问，反而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我生什么气？”
沈千意但笑不语：“没什么。”
有些人爱装，那就让他装好了，什么都不说，她就不信祁年这嘴能硬一辈子。
赵家在南江也算名门望族，只是这几年内斗导致公司四分五裂，实力也大打折扣。
赵老爷子年轻时是个狠角色，但随着年纪越大，就越发有心无力。
他和祁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祁老爷子在很多年前就放了权，就他还苦苦支撑着，一直没把手上的权利交出来。
强撑了这么些年，早就是强弩之末。
几个孙子中，他最看好的就是赵和颂，所以赵和颂回国，赵老爷子立马就以自己的名义举行宴会为他开路。
此次宴会，赵家请的人都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沈千意一到场，就端着酒杯和商场夥伴寒暄，这期间，有不少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直觉向来敏锐，意识到这些目光没有什么恶意后，也就敛了自己身上的光芒。
刚和一个合作夥伴聊完，赵和颂就端着酒杯朝她走了过来。
两人在其他人眼里只是老同学的身份，此举也不显突兀。
这还是同学聚会那天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虽然挂着前任的名头，但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当初分手还算体面，两人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那天赵和颂说加微信，沈千意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答应。
日后赵和颂真的掌权，那两家公司势必会有很多合作，在公司利益面前，她和赵和颂那点关系屁都不算。
赵和颂和祁年差不多高，不过气质却完全不同。
祁年气质清爽干净，赵和颂则是君子温润，脸上常年带着笑意，在外表上，他确实是那种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
“当年你回国的时候，我还劝过你不要接手宏业这堆烂摊子，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就做出了这么多的成绩，看来还是小瞧了你。”赵和颂有些感慨。
沈千意也不谦虚：“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将就，什么都要最好，只要落到我手里的，哪怕是一滩烂泥，我也要把它塑造成陶俑。”
赵和颂当然清楚，曾经他就是被沈千意这股不服输的劲吸引，只不过在一起后才发现所有的人和事都有两面性。
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美好，内里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目光在场上扫视了一圈，他又状似不经意道：“祁年没来？”
提起祁年，沈千意态度温和几分：“他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知道野哪去了。”
赵和颂抿了口酒，沈默半晌问她：“你们两人现在怎么样？”
沈千意点头：“挺好的。”
不算完全磨合，但至少感情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总有一天，她会得偿所愿的。
赵和颂舌尖抵住牙齿，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的场合也不是用来给他们叙旧的，很快赵和颂就去了其他地方跟人打招呼。
沈千意的目光不自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赵和颂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笑意不浅不淡，非常得体。
两人认识多年，除了分手那天，她好像从来没在赵和颂脸上看到过其他表情。
那时候她问赵和颂，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累不累，这个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年代有些久远了，记忆却还是特别清晰。
“那你一直喜欢祁年，你觉得累吗？”
赵和颂没有正面回答，但沈千意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
有些东西如影随形刻在灵魂深处，成为习惯后也就不存在累不累了。
仰头将杯子里的酒饮完，沈千意转身放下杯子，擡眼时就看见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会来的男人正站在远处，用传说中某种“死亡凝视”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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