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呢,从小风评就不太好。
有一次找了一壶开水,浇到总欺负我的同学后脖颈子里。
当然被叫了家长。
但我又有什么家长可以叫呢?爹妈不在一起后,各自有了新家庭,我被扔在六个阿姨之间,车轮子一样乱转。
大人总是容易翻篇的,只留下小孩子停在一个地方过不去。
最后的最后,学校展开了为期三个月的安全教育。
我当然还是挨罚了,但罚完之后,我们学校还是指望着我去出征全市作文丶奥数丶英文演讲之类的比赛呢。
有人总怕自己被利用。
我不一样,我从来为自己有利用价值而骄傲。
钱是挣来的。
爱,一样是要挣来的。
大概是因为经历相似,我看原着的时候,格外留意了关於金光瑶的段落。
难道这是我穿到这里的原因?
但这样说,我更应该穿到金光瑶身上,而不是秦愫啊。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微一睁眼,正看见那张点着朱砂的笑脸坐在我床边,端着一碗药。
祖宗啊!
我赶紧闭眼,逃避这个现实。
虽然我跟这位夫君见面刚一天,但我相信自己已经对他的品性有不少了解。
我说是失忆,难道他就一定相信我失忆吗?
如果我没失忆,或者万一有一天我想起来了,原版秦愫可是挑明过知道他骨科还有杀子的事,他能留着我嘛?
我想装睡,但实在架不住丫鬟仆妇轮番上阵。
“夫人,夫人,您醒醒。”
“宗主来给您喂药哪。”
“夫人,宗主可是百忙之中,特地前来的。”
……
在这些人肉闹钟的鼓噪下,我再不醒似乎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再说了,就算我一直装睡,你当金光瑶没本事让我一睡不醒啊?
於是我悠悠醒转,戏还是得接着演。
“我,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扶着额头道。
金光瑶静静看着我那装出来的一脸蒙圈,笑得温柔亲切,也笑得我心里发毛。
这是作为一名影帝,对演技浮夸的新人的俯瞰吗?
底下丫鬟仆妇忙都过来,七嘴八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是秦家的小姐的秦愫,当今的仙督夫人啊。”
我看着她们,应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是谁?”
说着,我一指金光瑶。
有个丫鬟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就是仙督,您的夫君哪。”
我做戏做全套,摇头道:“没有这样子的,你说他是我丈夫,他就是我丈夫了?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不信她们还能秀出来一张带着照片的结婚证……
果然,下人们面面相觑,道:“这能有什么证据?夫人,他跟您过日子过了十几年,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您怎么能不记得了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合起来匡我?”我绞着头发,一脸防卫地道,“看我生的还有几分姿色,硬说是我丈夫,占了便宜就跑,我上哪说理去?”
仆妇们被我噎得好气又好笑,但逻辑上又没法反驳这个假设,只得纷纷道:“夫人这是伤心过头,魔怔了。”
这时一直安静的正主,我所谓的“夫君”突然开了口,笑眯眯地。
“阿愫啊,你要证据,也不难。你左肩下有个小疤痕,月牙形的,是也不是?”
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拉开前襟,偷瞄了自己一眼,还真像他说的,有个半个小指甲大的疤痕。
而且,他算说的十分委婉,那疤,与其说在肩下,不如说在胸前……
古代女子,又不像现代能穿着吊带背心到处跑,那他知道这伤,充分证明了……那个……他……摸……过……
我咳了一声,我当然清楚他俩有过,明媒正娶的夫妻,孩子都生过,能没有吗。
但凡事就是不能脑补细节,突然间,我脸还还是红了。
“这伤啊,”他说下去,“还是咱俩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路过女娲庙在酬神,给你买了串糖葫芦,也怪我不好,叫你别边走边吃,但没劝住你,到底跌了一跤,戳伤的。”
我眨眨眼,不知如何接话。
我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这句话把原着里那句“难道我对她不是真心的么”一下具象化了,让你一下想到,他们也曾经像最普通的一对小情侣。
“好了,阿愫,这是安定心神的药,你喝了,早点想起我来,好不好?”他又道,笑着把药递到我面前。
我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顷刻又绷紧了,警铃大作。
先前说了,我还对这家夥构成充分的威胁,谁知道这药里有什么东西?
但此情此景,我没办法当面拒绝,便就着他递来的汤匙,微微含了半口入口。
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把那点药汁全喷了出去。
我看到金光瑶看我喷了药时,眼珠轮转了一下。
我们在四目相接的半秒里,无声地微微过了次招。我能猜到,他猜到了我的担心。
於是他坐下来,还是笑吟吟地,重新用汤匙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自己轻轻尝了半口,道:“不烫了,这次阿愫试着喝些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就楞了。
六个阿姨里,小姨待我最好,我生病时,她会买跟她儿子生病时一样的药。
可我还是注意到,她喂药给我表弟时,都会先放在嘴边吹吹,然后尝尝是不是烫嘴。
我这个人啊,人生要是不老是注意到这些无聊的小事,一定会幸福很多的。
我一个看过原着的人,当然知道,此时当着一堆下人的面,千种温柔,都可能是伪装的。
可我还是没办法抗拒。
脖子一梗,我把那碗药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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