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
先头矫诏的流言尚未平息,民间又有传言,道是皇帝派人下毒,毒死了先帝。流言纷纷扰扰,传的有鼻子有眼,难免上达天听,皇帝登时暴跳如雷,又把身边近臣一个指着一个的骂了一遍,宣召京兆尹偏他又来迟,皇帝立革了他职位,另指了人上任,又命其迅速平息此事。流言难禁,新上任的京兆尹也无甚好法子,只天天瞎忙。
又因北静王丧中聚宴,被御史参了,接着几天有人参他结党营私,徇私舞弊,贪墨等等,皇帝下了旨意申斥,降郡王爵为辅国将军,又在朝中发落“北静王党”,因贾府与北静王府乃是世交,不曾断了来往,贾宝玉又与北静王甚为相得,皇帝又疑心病重,少不得也得受些牵连,当下发落了贾琳闭门思过,又差了太监来训斥贾府众人,用词恶毒,字字诛心,贾母登时便昏了过去。贾赦贾政也顾不上旁的,赶紧的擡了进房,又是掐人中,又是忙忙的去请太医,太医来了,只说是怒极攻心,才昏了过去,如今醒转了就好了,就开了两贴药走了。
然贾母第二日又胸闷头晕,不进饮食,贾府里又请了另个太医,却说是有了年纪的人,略有些感冒风寒,吃上两剂药便好了,贾赦看那方子,不过寻常药品,便放下心思,打发了太医走。
然贾母却一日病重过一日,换了几个太医来瞧,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如今竟床也不能下了,这日里贾母精神尚好,便遣了人将贾赦贾政等都请了来,命鸳鸯翻了箱笼,将自己攒的私房都一应分了,贾赦贾政平分着得了贾母当日陪嫁的铺子土地庄子等,贾琳等一人分了三千两银,贾珠的命李纨给他收着了,媳妇孙媳妇们都得了些衣物首饰药材古董器皿等,又说:“我死后,不许分家,仍如现在一般过着。”又说贾赦:“你弟弟向来恭敬你,你也爱护他,我很喜欢。我走了,你们两个也还是一般的才好。你也少胡闹些,年纪大了,要惜福养身。”又说贾政:“你是个爱操心的,这些家事,我都托付给你了。要给三丫头四丫头挑两门好亲事,四丫头父兄都不在了,你们做叔叔的,务必要上些心。”贾政点头,贾母又命王李二位夫人上前,道:“你们自嫁入我家来,孝顺公婆,伺候丈夫都很尽心,以后也该如此才是。”又依次嘱咐了孙儿孙媳一番,到宝玉黛玉时,他二人本就比旁人与贾母亲近些,早已泣不成声,贾母拉住黛玉道:“你是我外孙女儿,又是我孙媳妇儿,我素来疼你就多些。我走后,你也要同嫂嫂们一般,孝顺公婆,不可娇气。”黛玉含泪点头,贾母又见了重孙子们,便觉气力不继,覆又躺下。贾赦忙命众人都出去,只留王李二位夫人伺候。
这晚上贾母便没了,外头各色备的齐全,竖起了牌楼,上下人皆换了孝服。贾珠早收到信与李纨及任上所生之女皆回了京,与贾政贾琳一同报了丁忧,礼部奏闻天子,又因已查明贾琳与北静王并无勾结,不过日常来往,又有十五皇子等为其开脱,天子便说过几日还教他回来的,忽闻得其祖母过世,十分可叹,准了丁忧,又命赏银一千两,礼部主祭。
贾府扶柩还乡,下葬老太君之后,又是闭门守孝,不理外事。方家父子也已经安定下了,因贾府有丧事,也不好再留,辞了贾政搬了出去。
却说甄宝玉先前随着南安王爷一同出征,原也立下了些功劳,偏遇上先皇大丧,不曾封赏,待过了这半年,才谋到一个官职,要往四川去上任。偏宝钗又刚刚生产,不好上路,便将宝钗与幼子留在了京中,先去任上了。
过了半年,孩子养的大了些,宝钗便也欲上路,与薛姨妈一同,带了孩子来辞王夫人。王夫人搂着那孩子逗了许久,对薛姨妈道:“你们姑爷却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也有个官职,做个三年五载,便又有擢升,姑娘又早早给他生了儿子,真是没什么不如意的了。我们家那个,如今还没圆房,又国孝家孝两重孝,再过了两三年,也不能抱上孙子!”
薛姨妈笑道:“兰哥儿不是个好的?说不得也如你琳大侄子一般,中个探花呢!”又见黛玉立在一旁,不甚自在,忙道:“那边大老爷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前些日子听说大老爷不自在,我打发蟠儿来瞧,回去倒说还好,怎么这两日又听见说不好了?”
王夫人道:“我们老爷也十分忧心,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气虚,开些寻常补药来吃就罢了。天气略变化些,便又不好,想来是年轻时候没小心罢。”
薛姨妈点头道:“人上了年纪,最要小心保养的。宝钗她父亲就是太不在意,才早早便去了。”二人唏嘘一番,又天色不早,贾府守孝,也不好留客,薛姨妈便辞去了。
宝玉近年来画艺见长,尤善美人花鸟等,触笔细腻流畅,灵气逼人,贾政命选了幅极好的白猫,命贾琳送去十五皇子处,求着在他的古董书画铺子里头卖,十五皇子奇了,先瞧了画,先赞是极好的,又看了署名,便道:“可惜不是大家,难卖出好价钱。”
贾琳笑道:“这是拙弟贾珏之作。”
十五皇子更是惊奇:“我原说你们家就属他不成器,原来是这样奇才!”又细细看那白猫,体态慵懒,活灵活现,倒似要伸个懒腰便走出来一般,连声道:“我就说,你大妹妹那样人物,怎会有蠢笨的兄弟!”忙命管家送了去铺子里,道:“不许卖了,就挂在中央,教来往的人都看看。”又对贾琳道:“可要政公割爱,把这幅丹青给了我罢。”
贾琳哪有不允的道理?欣然点头,又见了贾琦生的一子一女,与十五皇子说了些朝中事物,才归。
却说宝玉那画,果然有几个人见了要买,掌柜却说是东家私物,不肯卖的,那些人便说是出价太低,再加些价码,掌柜却只是摇头,寻常人便算了。却有个直脾气的,一直出到三百两银,掌柜还不肯卖,登时怒了,一拍桌子:“一千两!”掌柜懵了,忙道:“小的立时遣了人去问东家!”差了人去皇子府,十五爷却不在,管家忖度着便去请示贾琦,贾琦道:“爷的东西,哪里有卖了的道理?”便命人去令取了一幅,也是宝玉之作,道:“你送了去铺子里,看那人买是不买,买便给他,不买便罢了。”
这卷幅原是贾宝玉画了送贾琦贴墙的,比铺子里那副还大了许多,上头有一群猫咪,有的懒洋洋晒太阳,有的扑蝴蝶,有的团团转咬尾巴,堪称猫情百态,各个都活灵活现,那人先看了他大便喜欢,再看上头许多猫咪,更是喜欢,喜滋滋抛下一叠银票走了,回去给自己老爹瞧:“这么大,这么多猫,才一千两银。先头瞧的那幅,也才一只,便要一千两哪!”
他父亲是内阁四臣之佟相奇,父子两个都是粗人,走的武官祖萌之道,於附庸风雅之道俱不精通,然佟相奇爱猫,又好挂些书画装饰门面,今日他寿辰将至,他儿子便想着送老爹这群猫图,讨个喜欢,然佟相奇一听这画要一千两,便先肉疼了,再一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之作,气的登时跳起来就打了几下,骂道:“这是谁家买的?这样糊弄你!就这破画,给个几十两银,哪里买不到!”
他儿子委屈极了,将此事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佟相奇也知道那是十五皇子的产业,既已买下,也只好吃下这闷亏。又打开这画细细的瞧,他虽不懂丹青,然看这几只猫咪,各个都十分灵动,神态体态无不生动,也很喜欢,然一想到那一千两银,便又肉痛起来。命人挂在了书房中央,回回与幕僚同僚商量事务,众人都瞧着他身后那白猫图。众人先是瞧那画画的好,偏又不知是哪个大家之作,趁着佟相奇不注意瞧了落款,竟是个无名小辈,先是当是哪个大家的别号,然回去一寻,在十五皇子的铺子里观摩许久,也没瞧出来是哪个大家的手笔,只各自疑惑着。又问有别的画作没有,掌柜引了去瞧,却是一幅美人春睡图,美人俯卧於一块大青石上,枕着一方包着芍药花瓣帕子酣睡,花瓣落了满身满地,不论花草还是美人,都画的极好,就有人出价要买,掌柜笑说:“佟大人那群猫图,可得一千两银!您瞧着这图,可值个什么价?”
那些原欲阿谀佟相奇的小官吏摸摸荷包退却了,却还有跟风的纨絝子弟肯出价,宝玉只管几个月里细细的选一幅好的,送了去铺子里便好。却因他的画作少,又富贵风流,倒也还卖的起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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