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
这日里贾赦与众清客高谈时,忽起了兴致,欲在自家府院东边向西北方向的空地上建个精美绝伦的园林,便兴冲冲的招了贾琏来,命他去办,贾琏略一思忖,道:“依我看,老爷想弄个精致园林,也不必在咱们这园子里兴土木,咱们在京郊新置了极大的庄子,有个极好的温泉,若在那儿好生修个园子,再种上各色花木,可不是百花齐放,四季如春?在京郊住着,又不打眼,又快活。”
贾赦听了,道:“你说的很是,想的很周到。”又命门下善於园林之道的几位清客,帮衬贾琏,务必造好此园。
却说宝玉当日既未领警幻之训,於男女之事上尚是懵懂,自然与袭人无夫妻之实。虽如此,袭人依然是一心向着宝玉,不肯赎身回去,某日里见四下无人,便欲拿赎身之事激宝玉一激,道:“我妈和我哥哥商量着,过上一年便要赎我出去呢。”
宝玉听了,先是一团忙乱,又因袭人说自己不是家生子儿,没有长久留着的道理,略一深思,便奇道:“你原是签了死契,卖给我们家的,哪里有想赎身便赎身出去的道理?”
袭人听了,面皮涨红,道:“虽是签了死契,然老太太最肯体恤下人,我若去求上一求,只怕身价都不要,就开恩放我去呢。若老太太不肯,我妈自然也不敢强要赎了我去,只咱们家从没干过这样霸道事,平白强留下我,於你又无益,与我,又是骨肉分离,老太太丶太太,肯吗?”
宝玉听了,尚有些不转圜,想着这事便往前宅来,转角处正好撞上贾珠,教他喝了一声:“宝玉!做什么呢,蒙头蒙脑的!”
宝玉一见是贾珠,如蒙大赦,拉住贾珠的袖子道:“好哥哥,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贾珠见他这样,不知又发了哪里的癔症,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且去我书房坐坐。”
宝玉跟着贾珠一路走,一路把此事说了,贾珠听了,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你若喜欢她,便不许赎身又有什么,不喜欢便开恩放出去,也算你一场恩德,不就完了?从来没听说因不教签了死契的丫鬟赎身也是仗势欺人的——那丫鬟唬你呢!”
宝玉听了,呆住,道:“她为何哄我?”
贾珠上下打量宝玉一番,道:“她为何哄你,我可不知,左右不过那些争宠吃醋之事了。我看你那丫鬟也是个心高的,说不准存了心想做你宝二爷的姨娘呢!”
宝玉涨红了脸皮,道:“哥哥你胡说什么!”
贾珠调笑宝玉一番,又道:“你当她们多干净人呢!也就你是个傻子,才教她耍的团团转,平日里老爷见你还小,又痴,才不教你这些,依我说,也该早些跟你讲明白,不然越发呆傻,哪日里教丫鬟哄了去都不知,还只当是怜惜她!”
宝玉听的半知半解,似是略有触动,又似是什么都没明白,回去歇了一觉,第二日还往后院里去,又遇上了李嬷嬷同袭人吵闹,宝玉不过叹上两句,又叫晴雯一阵抢白,宝玉听那话音,似是指着袭人,便想,若她真是干干净净,为何晴雯等每每说话都要刺她?又听袭人话音里也说着晴雯的不是,便有些不喜,心道,我原以为她们个个都是好的,今日里一看,竟也有龃龉,只我一个不知道罢了。一时间竟起了厌恶之意。便也不理会她们,自顾自走了,在园子里漫无目的逛了一圈,又想起贾政曾说他:“你只说女孩子们是珍珠,婆子们是死鱼眼珠子,却不想那些死鱼眼从前也是你眼里的珍珠——若真是珍珠,哪里能变成死鱼眼珠子?只怕是死鱼眼珠子涂上层漆,骗了你这宝二爷罢!”心中悲戚,竟滚下泪来,在水边哭了一场,又想自己好没意思,理她们做什么!横竖都要放出去的,只姐妹们还是好的,也就罢了。又想贾政说到日后家族败落如何种种,竟起了恐慌之意,一时间有些大彻大悟之像了,又脑子里不通透,便往黛玉处去。因他想贾珠贾政皆是“禄蠹”之流,只林妹妹素日里又知他心,又最聪慧不过的,她必想的明白,这才去问她。
黛玉不比宝玉,她并不曾厌恶俗事,且如今林家无人,她也少不了料理些家事,算些外头的账,竟比宝玉明白许多,又兼她与贾政亲近,见舅舅每每为了宝玉伤神,也欲替他分忧,见宝玉有改过之意,便趁机拿话劝了劝他,宝玉听的进去,往后竟也肯管些经济上事了。
贾政见宝玉上进许多,虽不知他如何就自己明白了,心中仍是十分宽慰,又正巧林家下仆们闲着无事,便想了个折腾宝玉的法子——给他开个胭脂铺子,宝玉於制胭脂水粉上极有天赋,又只告诉他是林妹妹的事,他就一心一意的去了。
这一面要上学,一面还要管着丫鬟仆妇小厮们,看出入的账目,一个头也有两个大,整日里忙活不明白,若非林黛玉在账目上有些天赋,也还可帮衬他一下,贾琏又肯照应着些,不然连个胭脂铺子他也要开不下去,这才深受打击,略把那套藐视众男的心思收了起来。
却说贾琏的大姐儿出痘,贾琏搬到外书房住,长夜难熬,便选了个清隽小厮来泻火,偏此事瞒住了凤姐没瞒住贾赦,贾赦本就不喜贾琏处处以凤姐为先,便给了个名唤紫灵的丫鬟服侍他起居,只教他不许让紫灵养下哥儿便完了。过了十二日,贾琏搬回去内宅,还带回去一个千娇百媚的丫鬟,凤姐如何暗恨咬牙,只等生下了这一胎再料理此事不提。
又这日里是宝钗生日,因她在贾府里住着,她们家在京里又没什么旁的亲戚,贾母便起了性子要给她做生日,薛姨妈自无不可的,杜萱更是奉承贾母欢心,旁的不肯多论,便热热闹闹吃了一席酒,偏席间有个戏子,生的与黛玉有几分相像,湘云一时口快,直说了出来,黛玉便恼了,湘云见她甩脸子,也恼了,二人闹起了别扭,宝玉一番调停,竟无成效,愧极心道:“我竟连这几个人尚不能应酬妥协,不知琏二哥哥在外头应付那些人,有多艰难!”便闷闷的回了前宅歇息。第二日他们几个又都自己好了不提。
又过了几月,凤姐总算是平安产下一个哥儿,扬眉吐气,得意了一场。贾赦亦十分欢喜,一并给杜萱的长子及凤姐的长女长子赐了名字:杜萱之子名芝,凤姐之女名薇,子名庄。
没几日贾琏又来报说庄子修的差不多了,贾赦更有兴致,又遣人去问了贾政今日也没上朝,便请了贾政,携了贾琏贾珠等,一并出游。众人一行浩浩荡荡走了一个多时辰放到,贾赦便说:“却有些远了。”
贾琏忙道:“这里便是一月两月也是住得的。”
贾赦听了,也不言语,只往庄子里行去,待进了黑漆大门,便觉眼前一亮,水磨群墙,白石台阶,雕凿精致,又有奇山异石,奇花佳木,野趣盎然,景色十分好,这才欢喜,道:“果然费了些心思。”於是众人将庄园看了一遍:既有翠竹精致的院所,又有田舍风情的茅屋,有寻常可见的蔷薇芍药之流,也有香气馥郁连贾政也不曾见过的奇草,诸如此等,教众人大发诗兴,又是题词,又是作对,待看完此园,已近天黑,园子里又点起灯来,别有一番景象。
贾赦更是喜欢,催着贾琏快把剩的什么料理了,择日就要奉老太太来庄里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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