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沈嗅薇又“喂”了一声。
对面依然无人发声，听筒里传来呼啸风声，汽车喇叭声和剧烈的喘息声。
沈嗅薇心瞬间被提起，她小心翼翼：“李恪元？”
那边仍未有人回答。
是误拨的电话吗？
沈嗅薇不敢挂断，屏息听着、辨别着。她握手机的手因太用力而指节泛白。
终于，那头出声了——
【沈嗅薇？】
“我在！”她挺直后背，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蕴着急切。
【元旦快乐。对不起，我迟到了。】李恪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常。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扶着手机，缓缓坐在床上。
【沈嗅薇，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嗅薇想了想，认真回复：“你聪明谦逊，性格好，长得帅，戏演得好，人缘好……好像，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沈嗅薇是真诚的。
【是因为这些，你才崇拜我？】
“对啊。”
【可我并非无所不能。我有软肋，也会胆怯。绝大部分时候，我是在强撑。我并不是超人。】
沈嗅薇怔愣。
李恪元，第一次向她袒露他的心迹。他在提醒自己，他不是超人。
难道说，是自己在无形当中已将李恪元当做超人，这份热切让李恪元感到了压力？
【你得知我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胆小鬼，还会崇拜我吗？】
她终于听出李恪元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每说一句，都夹杂浓重的呼气声，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沈嗅薇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因着她这头的沉默，那边传来很失落的声音。
【好吧，我知道了。】
掌心开始发烫，十指尖像是要跳出火焰。
“不是的！”沈嗅薇连忙起立，对着话筒大声说：“你不需要成为超人，也没有谁必须成为超人，超人买刮刮乐也得一张张刮呢。即便有做不到的事情，你仍然是你。”
她话未竟，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得这头的沈嗅薇握不住手机，听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沈嗅薇从地上捞起手机，通讯信号已断，她迅疾回拨，无人接听，再拨，依然如此。
她胸膛起伏，喘着粗气。
人像是坠入无底的深海，四围的声音如浪潮一样退去，如堕冰窟的刺骨寒气从身体里散出，视线也开始模糊……
“薇薇，来玩仙女棒了。”
厉悦丽摆好火塘后，喊了几声，沈嗅薇没出来。
她便来到卧室门口，见沈嗅薇木然站在窗边，她又喊了表妹几声，依然没反应。
厉悦丽便走过去，轻轻拽了一下沈嗅薇的胳膊，沈嗅薇像是堪堪维持表面的人样的多米诺骨牌，在被抽走底座后“砰”一声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薇薇！”
厉悦丽被吓了一跳，沈嗅薇像被抽走了魂，她面色惨白，汗水浸透整张脸，双目失神的瘫软在地，胸口起伏剧烈，颤抖如风箱。
“薇薇，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姐姐……”
沈嗅薇失神，泪水乍然滚落。
“李恪元，可能出事了……”
李恪元消失了。
吴辉也联系不上。
星星糖那边也很安静。
很诡异。
厉悦丽没空管星星糖的事，毕竟现在的沈嗅薇太骇人了。
那夜，她如同失了魂，浑身发抖，厉悦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扶起她，让她靠躺在床上休息。
厉悦丽调高房间空调的温度，帮她揉开僵硬冰冷的手臂，又倒来温水喂她喝下。不知怎么的，沈嗅薇认为是李恪元出事了，并且将“李恪元出事”的原因全归结自己。
她紧紧捂着脸，眼泪从下巴滴落，滑进脖颈：“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记得具体日子就好了，我真的不知道也是今天……”
她身体刚回暖了一点就折腾着要报警。
可是报警总得对警察说出个所以然来吧，事件不知道，事发地点不知道，就凭一通没头没脑的对话？
“李恪元有电话，如果他遇到了危险，应该第一时间就报过警了。”厉悦丽分析，又柔声宽慰，“李恪元不是寻常人，他那么聪明，即便遇到事，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能化险为夷。”
“是是……他不会有事，他还成了商界大佬了呢。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沈嗅薇喃喃，说着厉悦丽听不懂的话。
那夜，她捏着手机斜靠床头，连眼睛都不敢闭，睁着眼熬到天露鱼肚白。
手机冰冷，李恪元的电话自然也没再进来。
天亮了，沈嗅薇去浴室冲了澡，照常出工。
“要不，再请一天假？”厉悦丽怕她熬不住。
“没有打戏了。”她答非所问。
工作时她看不出异常，还是那样的全身心投入。也还能与同组的演员聊上几句。
一旦收工回到家。她整个人顿然脱力，木然的吃喝，宛如行尸走肉。
厉悦丽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待着，这几日都陪在沈嗅薇身边。
她怎么想不明白，表妹为何会觉得李恪元出事了，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也不是她造成的，她为何会自责至此，他俩何时有这么深的交情……
厉悦丽开车送沈嗅薇回家，车子缓慢驶入地库，沈嗅薇木呆呆的开门下了车，在厉悦丽倒车入车位的当口，她木呆呆的走进电梯间，刷卡摁楼层，木呆呆的出楼层……全然忘了要等一等还在停车的表姐。
她木呆呆走到自家门口，蓦然抬眼，楼道尽头，靠窗的一侧，静静站着一个人。
沈嗅薇一怔，猛地，各种声音扑入她的耳朵，流入她的心。
天空因近日连阵雨而变得通透，夕光一刀刀破开天空洒满视野，灿如镀金。
那人缓缓转脸，瞧见了她，便笑着迈步向她。
他踏着金辉而来，在光映衬下，他本就出众的样貌更为夺目。
“我回来了。”
沈嗅薇快步上前，拿脑袋直直朝他怀里撞，她脑袋顶得很用力，将他撞得连退了两步。
李恪元吃痛闷哼，还是抬手环住了她，他回抱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没事了。”
她没动，满脸泪水，不愿抬头，也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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