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04
004
三周的时间飞速流逝，七天之后，四中的学生就即将迎来开学的第一次月考。
那天下课之前，班主任突然来了，象征性地敲了敲讲台：“同学们，安静一下。”
事实上他们班的孩子很乖，不用老师多说，就主动坐直，认真听讲。
“有两件事要说。首先就是月考，你们都是尖子生，认真覆习之类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自己加油准备。”
“其次，为了防止学生心理压力过大，学校专门请了心理医生，在月考之前分批给咱们进行心理辅导。分组名单和时间表我会发到班群里，注意查收，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
许多同学当即就偷偷在桌子下拿出手机查看。他们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但重点班学习成绩很好，孩子们也都有自控力，所以只要不太离谱，平时班主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弥也跟着打开了群里的文件。
体育生每天都要训练，是没法上晚自习的，她早就收好书包等着离开了。等班主任一宣布解散，她就过去，跟对方说了些什么。
离得太远，洛知然没有听太清楚，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心理辅导……训练时间……撞了……”
……
沈弥的姓氏首字母是c，本该被分在全班的第一组，不过在她和老师说完和训练日程有冲突之后，就被调到了最后一组。
总之心理辅导当天，直到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背着书包姗姗来迟，心理咨询室内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
“您好。”沈弥说，额头上还挂着一点没来得及擦掉的汗珠。
那医生姓池，据说是刚刚毕业，又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很是年轻。
“沈弥是吧。”池医生低头，看了下名单上。他之前被打过招呼，知道这个女孩是体育生，所以有特殊安排，并不感到意外，“刚训练完？累吗？”
“嗯，不累。”
池医生笑道：“你运气挺好，其他人都是十个人一组做辅导，你是两人组。”
两人组？沈弥疑惑地擡起眉。
心理辅导的日程是按照班级排的，射击队的其他人不是今天辅导，所以训练完就走了。这个时候同班的其他人也该完事了，是谁跟她一组？
很快，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池医生念出了剩下的最后一个名字：“洛知然。”
她的同桌一如既往温和有礼，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今天穿了件厚外套。
黑色的卫衣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显得那张脸更加清浅，却称不上寡淡。只因偶尔低头咳嗽时，脸颊和嘴唇会染上一丝淡淡的红，像突然绽放又迅速消失的昙花。
洛知然在沈弥身边坐下。
两人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可没过几秒，他就移开了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医生放下名单，拿起了另一个文件夹：“你们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带着两人来到另一间教室。
学校临时分了间大的教室专门用来心理辅导。对於十个人来说刚刚好，可现在他们只有两人，未免显得太过空旷。
池医生之前设计的活动都是以团体为单位的，现在人数变了，内容自然也因地制宜，稍作调整。
他从讲台的抽屉里找出两张白纸，以及一些彩笔，放在两人的面前。
“你们放松点儿，不要太紧张，把我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就好。”池医生微微一笑，“在开始之前，我先跟你们聊一聊。别拘束，随意插话。”
他清了清嗓子：“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先来。我叫池嘉衡，今年二十五岁，毕业於……”
池医生讲话很是幽默风趣，三言两语就把紧绷的气氛放松了下来。沈弥觉得有趣，便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你笑了？那就来接着说吧。”池医生很快捕捉到这一点，调侃道，“自我介绍一下，姓名年龄星座日常爱好。”
沈弥老老实实道：“我叫沈弥，十七岁，摩羯座。平时喜欢运动，还有帮我妈看店。”
“店？什么店？”
洛知然在一旁听着，发觉到了沈弥突然间上扬的语气：“北街那边，天天超市，医生有空可以来买东西噢。”
似乎只要一说到自家超市，她就格外兴奋，马尾辫也欢快地摇了一下。
“那能给我打折吗？”池医生开玩笑。
沈弥想了想，为难地摇头：“我们小本生意，都是定好价格的。但是可以送你一根烤肠。”
池医生故作不满：“只送烤肠么？太少了吧。”
“不少。”少女瞪大了眼睛，赶紧澄清，“我们家肠不是外面卖的那种淀粉速食肠，是我妈买猪肉纯手工做的。光成本就4块钱一根，平时都不卖的，只拿来送给老主顾，绝对好吃。”
“真的吗？有那么好吃？”
“真的真的！”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池医生语气轻快，明显是在逗她玩，可沈弥却当了真，生怕自家超市被当成黑店。偏偏她嘴又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求助般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洛知然身上，他顿了一下，开了口：“嗯，是很好吃。”
沈弥的眼中升起一点疑惑，似乎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去过我家超市？
不过这次她总算意识到洛知然是在帮她说话，所以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池医生忍着笑意：“那我记住你家烤肠了，下次一定要记得送我哦。洛同学，你也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自带冷场氛围似的，在等待洛知然开口的时候，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的热闹仿佛一场错觉。
他依旧挂着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很简短地说：“洛知然。”
沈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后文，睁大眼看他：“然后呢？”
那双眼亮亮的，像纯净不掺杂质的黑珍珠，除了单纯的好奇，一分一毫多馀的情绪都没有。
“然后什么？”
“兴趣爱好怎么不说了。”
池医生适时插话：“是啊洛同学，心理辅导就是要敞开心扉才好呢，多说一些吧。”
有那么一刻，洛知然的面具裂开了一丝缝隙。他咳嗽了几下，随即不露声色，轻描淡写道：“我平时喜欢看书，还有写一些随笔。”
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是不愿透露太多的意思，偏偏只有沈弥读不懂。
“写什么随笔？”她很自然地问，“是作文吗。”
这话说的。谁的兴趣会是写作文啊？
见洛知然依旧没有回答，沈弥满是不解。她的问题哪里不对了吗？不对，这人的表情似乎变了。
“不会是小说吧……”
“不是。”洛知然打断她，浅浅笑着回答，“就是普通的读书笔记。”
沈弥“噢”了一声，没再追问。她不太会写作文，每次考试都要憋半天才能凑够800字，或许，自己也该写写读书笔记练习一下……
池医生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我已经大概认识你们了。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游戏吧。”
他把刚才找出来的那两张白纸和彩笔分给两人，“我给你们两个五分钟时间，各画一张画吧。画完之后，我会告诉你们接下来的任务。”
“内容不限，随便画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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