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轻柔的清风把白色的薄纱吹得鼓鼓，飘起又落下。
病房很安静，门外有细细碎碎的话语声，许意茫然的望着陌生的环境，想了会才意识到这里可能是医院。
【恭喜宿主成功解救任务对象。】小九突然喜悦发声。
许意眨了眨眼，忍不住吐槽，“嗯，你这没用的烂系统。”
她看小说，别人都是金手指大开，而她的系统，菜鸡一个。
【……】系统委屈吧啦，【人家只是一个姻缘系统，老实巴交的程序代码。】
“……”
讲到姻缘线，她骤然想起还没解开缠在唐精精脖子上的姻缘线。
“糟糕，我忘解姻缘线了。”
【没事，因此次任务对象过於凶残，小九已经帮你消除两人的姻缘线了。】
震惊！！！居然还有消除功能？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那这样的话，剩下的姻缘线你能帮忙消除吗？以咱俩的交情开开小竈也行吧？”她抱着几丝期待激动，妄想抱紧大腿。
【不能。】系统好声好气解释，【这次是因为唐精精罪大恶极，过於残暴，且是将死之人，所以月老局有权利把她从姻缘薄里剔除。】
“原来如此。”她失落一瞬，真是异想天开。
“唐精精要死了吗。”她吐出一口气，“也好，好歹不用解那恶心玩意的心结。”
【她犯的事社会性质十分恶劣，妖管局条律明确规定，罪大恶极者，藐视他人生命且对他人造成生命危险者，按条律可枪毙，更别提唐精精手上这么多条人命了。】
许意呆呆坐着，像被人挑了筋，“这杀千刀的，活该被枪毙，如果不是唐精精藐视生命制造车祸，我不会被迫陷入困境，不会陷入挣扎，不会日想夜想拆除姻缘线，只会平平稳稳的过着柴米油盐，平庸淡然的小确幸人生。”
人总要失去了才知道平凡难能可贵。
【宿主也别气馁，小九坚信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我谢谢你的坚信，一个两个非人类，一个比一个凶狠，下次指不定会遇到什么，真他妈刺激。”
【……】系统一时不知怎么回，只得逃遁，【哎呀，你任务对象进来了，快好好安慰人家，我下线了，宿主，加油喔！】
任务对象……
许意僵在原地，眼睛眨都不敢眨望向窗外，昨日的吻历历在目，嘴唇好像被火灼烧一般，碰都不敢碰。
谁能告诉她，跟老板不小心打啵后该怎么应对！！！急！！！
“醒了。”陆西洲手上拎着食盒，“先喝点粥。”
许意打死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跟陆西洲忘我的相吻，一定是环境问题，两人昨天过於紧张，情绪没舒展开，所以难免脑子抽筋，做出冲昏头脑的事。
“在想什么？”他神色自若，毫不见一丝局促。
“啊。”许意不自在的挠了挠脸，“刚醒有点懵。”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打开粥盒，“早先医生诊断你是受了些皮外伤，惊吓过度才晕倒，没什么大碍。”
“没事。”她木讷点点头，“唐精精被抓走了吧？”
“嗯。”他说：“等下警察会进来找你做笔录。”
“嗯。”相对无言，空气中好像有某种东西在蔓延，一种悄无声息的，寂静的气息渐渐弥漫房内。
“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咳了咳，“舌头跟口腔有破口。”
舌头……
许意看向男人的薄唇，眸子登时不可置信的撑大。
难道是昨天吻得太用力，吮出血了。
“想什么呢？”陆西洲戳了戳她头，“是我神智不清时咬的。”
许意老脸一红，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样。
她在想什么啊。
陆西洲都不介意，她介意个屁啊，现在二十一世纪了，别像个老古板一样，而且未来在哪都不确定，明天在哪都不知道，瞎想什么呢。
陆西洲见她面色越发沈重，眸中滑过几分无措，张了张唇，“许……”
刚开口，门响了几下被外边打开，熊烨带着同事进来。
“许小姐，打扰了。”熊烨憨厚一笑，“方便录口供吗？”
许意求之不得，忙点头，“可以。”再让她跟陆西洲独处下去不得尴尬死，真想遁地而逃。
录口供的全程陆西洲默默坐在一侧静静听，听了许久，就只有一个结论：许意嗓音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往遗忘的细节仿佛在昨晚过后一一呈现，他注意到许意尴尬时会挠挠脸，害羞时脸皮薄藏也藏不住的脸红，着急时那副狡黠的面具会破裂，气急时还会像兔子一样急了咬人。
他想，他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会情不自禁去拥抱她，亲吻她，想把她占为己有。
可怕的想法占据脑内，这种想法是新颖的，诧异的，猛击心脏的。从小到大，因父母亲的失败婚姻，印象中全是争吵尖叫，所以他长大后从不奢望爱情，也不渴望温暖。
人人都说真爱无价，可在他以往的观点来看，爱情还不如他手中地那抹金块，人会背叛，会变心，金块，钱财就不会。
他得静静，好好想一想，毕竟要推翻二十来年的信念不是一刻的事。
“好了。”熊烨出声，“口供录完了，辛苦你了。”
“辛苦的确是辛苦。”许意接下话，“熊警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她实在是气不过，要不是他们姗姗来迟，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当然，该发生的事依旧会发生，她只是想给自己犯的错误找个借口。
“你们昨晚遇到塞车了？”
“……”熊烨摸了摸鼻尖，也不狡辩，“抱歉，是我们去迟了。”
“我们差点就命丧黄泉。”
“我的错，昨晚的确出警慢了，对不起。”
他语气诚恳，许意也不好再发威，转头便问，“熊森呢？情况如何了？”
熊烨正色道，“昨晚想通知你们一声的，他被判劳动改造，罚他捕获罪犯一个月，从今天开始，他将由我管教，你们放心，我一点会严格对待他的。”
“一定要判一个月吗。”许意关心的不是这个，主要是熊森心结的问题。
“要的。”熊烨扭头看了眼坐在沙发处的男人，开口：“陆先生认为这个判决如何？”
“一切由法院定夺。”毕竟熊森只是受了姻缘线的影响才对他做出那种病态的行为。
“好，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我送你。”陆西洲站起身，脸色淡然。
“不用，就一脚的事。”熊烨婉拒道，“不劳烦陆先生了。”
熊烨走后，那股浓稠的尬意卷土重来，许意恨不得陆西洲把警察们送回警局，再回公司当个拼命三郎，别在她跟前晃来晃去。
可现实是：陆西洲把门带上就朝她这边来。
他说：“我们聊聊。”
许意一听炸毛了，聊？聊什么？
她囔囔了声，“聊什么？”
该不会又是她想歪了吧？
“聊聊昨晚我亲了你的事。”陆西洲眸中飞速滑过几分局促，随即清了清嗓子，“未经你同意我当时就情不自禁吻你，我很抱歉。”
许意窘色了一瞬，及后露出一抹不大在意的笑容，哈哈打着马虎，“我知道陆总不是故意的，当时……。”
陆西洲打断她，“不，我是故意的，故意想要吻你。”
一股巨大的勇气盘旋於心头，什么认真思考，斟酌几分，都见鬼去吧。
他不想藏着掖着，只想跟着内心走。
许意大大咧咧的楞住，表示十分震惊。
“我知道这么讲会让你感到很奇怪。”他捂着心口，“我也觉得很奇怪，这里会因你而温暖。”
他又指着头，“我感觉我的大脑也很奇怪，它好像对你过於关心。”
“这种种迹象表明，我的心，大脑，以及灵魂都钟情於你。”
“你懂什么意思吗？”
许意除了讶然之外，心脏好像在冒泡泡一样，咕嘟咕嘟的泡泡齐上涌，时不时的啵，啵啵的破开，流下甜蜜的蜂蜜，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冒起的泡泡猛地变成苦涩的巧克力，灌满心腔。
她失控了。
她算是将死之人，看不到的任务尽头以及时间限制如一盘冷水狠狠打在她脸上。
她做不到心无旁骛迈向他。
即便无数次鼓舞自己咬着牙走下去，不断坚信自己能完成任务，但是茫然无措的念头也在无时无刻折磨她。
她有资格得到陆西洲的爱吗？能享受这段可能短暂的热恋吗？得到这位注定孤独终老者的爱吗？
她能如实告诉陆西洲自己时限不多吗？
也许姻缘薄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们根本不是良配，只是色彩纸上偶然相遇的两个小点，终有一天会泯然众多小点中。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下透出长长的投影，“陆总，我不大懂。”
陆西洲脸色一僵，冷静的平视她，“我懂了，是我唐突了。”
临起身时，他像起初刚认识般，带着几分冷淡，“今日的事，你可以忘记。”
“陆总……”许意喊住他。
陆西洲回过头，“怎么？”
“对不起。”
他笑了笑，回过身，有些懊恼，开口时却很平静，“别想太多，就当是一句玩笑话。”
两个人彼此背对着，就像隔了堵虚空的厚墙。
脚步声响起，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一阵凉意袭来，似有阻力般，莫名就把这堵墙撞破。
陆西洲闷哼一声，突感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报告，报告，新的任务对象已出现，请及时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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