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力回到小竹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冬日的傍晚很冻人，往日里此时村口并不会有什么人，连妇女情报员都早早收工回家烤火去了。
但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村口站了黑压压一堆人，似乎全村人都跑出来了，在激烈谈论着什么。
有人看见了余力，立即大叫起来，“余老回来啦！”
那人一声喊，其他人纷纷扭头看向余力，似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露出暗松一口气的模样。
余力在小竹村不止年纪最大，辈分也高，又极有见识，人称小竹村活化石。
平日里若有大事，大家都会听听余力的说法，久而久之，他便成了小竹村仅次于老村长王定方的第二大主心骨。
余老余老，这叫法便是由此而来。
人群立即围上来，将余力围在中央。
余力心里响了个咯噔，难道是青禾出事了？
不待余力开口，人群叽叽喳喳便说了起来。
“余老，您可算回来了！”
“不好了，余老，出大事了！”
“这下不得了啦！”
“您给大伙出个主意吧！”
……
村民们你一口我一口，乱糟糟的，吵得余力脑袋发胀。
老李头李承阳也在人群里，脸色有些难看，悲怆道：“余老哥，真出事了。”
余力抬手压一压，让大家静静，村民们这才渐渐住口。
他再朝老李头道：“老李，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青禾吗？”
他不由紧张起来，是真的很怕老李头点个头说青禾出事了。
青禾要说出事，大概只会跟御鬼宗和大鹏武馆的人有关系，当日他们一定派人跑了趟小竹村，但没有找到自己，一气之下便把怒气撒在自己的婢女头上。
这是极有可能的。
余力暗悔当日不该把青禾一个人留在家里，就该托刘远生让青禾去别家躲一躲。
老李头一愣，“青禾？青禾在家啊，没啥事。”
余力闻言松了口气。
老李头哎呀一声，“不是这个事！我们说的是老王的事，老王死了！被脏东西吸干了，和二狗子死得一模一样，咱们这小竹村，有脏东西！”
老村长死了？
余力吃了一惊。
老村长名叫王定方，也有七十了，大家都叫他老王。
他和老猎户王二虎是本家兄弟，本身也是个老猎户出身，这两兄弟年轻时最爱漫山遍野围猎大型野兽，挽弓三石，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余力面色一沉，“老李，你细说。”
老李头接着道：“今天早上，老王猎瘾犯了，便进山打猎，但一直到天快黑了，还没有下山，老王儿子就急了，带着人火急火燎进山找，结果在山坳上找到了老王的尸体，都干瘪了，和二狗子死得一模一样，大伙便知道，这山里藏着脏东西。”
余力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突然又冒出来一只鬼。
他心中微一沉吟，怀疑这只鬼可能是他补刀杀死的那御鬼宗上师放出来的。
当日杜适重伤那人，那人的鬼大概率没被杜适杀死，反而逃了出去，此后便一直潜藏在山里，如今出来伤人了。
想到此处，余力便笃定这鬼极可能就是那上师的。
一只失去了御鬼人控制的凶鬼，可不是坟头普通孤魂野鬼能比的，危险性极高，只吃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喂饱它的。
这只鬼，必须尽早除去！
小竹村不能再死人了。
今天死的是老村长，明天可能就是老李头、小石头，总有一天会是青禾。
当老李头说完，旁边立即有人喊起来：“余老，这脏东西藏在山里，随时可能下山来吃人啊，现在大伙都不敢在家待了，全跑出来在这里吹冷风挨冻。”
又有人道：“余老，老村长不在了，现在您是大伙的主心骨，帮大家出个主意吧，这家还能不能回了？”
余力断然道：“回！怎么不回？这大冬天的，多冷啊，没被鬼吃，也要被冻死了。”
有人慌张道：“可是……如果那脏东西突然下山伤人怎么办？我们都是普通人，哪里遭得住那种东西啊！前有二狗子，后有老村长，谁都怕呢。”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些村民只是一群地里刨食和靠山吃山的普通人，让他们面对凶鬼，绝不可能有逃生的可能。
余力沉吟片刻，问道：“衙门的人来过没有？”
老李头摇头道：“已经派人去城里报官了，但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今日天色已晚，衙门那些大爷不太可能再来了。
让他们连夜出差干活？
想都别想！
现在又是冬天，晚上冻得很，死个把乡下泥腿子，难以请得动城里那些大爷。
那些人只有在收税和有油水可捞的时候，才会大老远跑来小竹村，平日里大小事都不太容易请得动。
余力一锤定音：“那就等衙门的人来了再说，都先回家。今晚都睡浅点，任何时候身边都要有至少三个人，若有异常情况，就敲锣示警。”
“只能这样了。”众人开始动脚各回各家。
当晚，全村各家至少三人成团，翻出来许多锣鼓，没有锣鼓的，就捧着个铁盆，连铁盆都没有的，干脆就抱着个木头脚盆。
余力和老李头同路回了家。
当进了自家院子，老黄狗呜呜摇着尾巴迎上，在腿边嗅来嗅去。
青禾也雀跃起来，跑到老爷面前，眯着月牙眼，嘻嘻笑道：“老爷老爷！你回来了。”
余力笑着摸摸青禾的脑袋，嗯了一声，“青禾，有吃的吗？”
余力自万花楼出来，还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饥肠辘辘，自入了品后，饭量更是惊人，一顿不吃饿得慌。
“有啊！那日老爷托人捎信回来，没说具体哪天回，青禾每顿饭都做了老爷的，就预备着老爷回来随时都有饭吃。”青禾立即跑去厨房热饭菜。
好青禾，没白买。
余力很心安，一是大敌已除，二是回了自己家，三是青禾贴心。
待青禾端出饭菜，余力风卷残云，饱餐一顿后，终于得劲起来，消化一会，便在院子里挥起了刀。
离第二次生肉所需一万次挥刀，只差一千多点了，余力打算趁机一鼓作气达成目标，完成第二次生肉。
青禾坐在板凳上，用双手托着下巴，定定瞧着老爷挥刀，做一个安静贴心的婢女。
老爷，变了。
生机勃勃，又健壮勇武。
青禾已记不起老爷是从哪天开始发生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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