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慢慢的等待时机,与养精蓄锐中,我的性格渐渐变得越来越内敛,也渐渐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当然,这种表现大多只是显露在王府之外,与外人打交道和接触时,至于王府之内,则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因为一个人的生活太冷清,因此,我先是将姨娘与香儿接入王府中,在姨娘的细心照料,以及香儿不离不弃的知心相伴下,我渐渐的从母妃离去后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姨娘回江南去了,香儿仍然坚持留在了王府之中,说我一个人太寂寞了,她要留在王府之中,陪伴着我。能有这个如同解语花一般的香儿的陪伴,自然也是让我高兴之事了,我便也欣然的同意了。
因着得知府中没有长辈在,无人打理府中的家务事,姜母妃征得父皇同意,经常会抽出一些时间出宫,到王府,帮我打理打理府中的事务,这就使王府越来越象一个家,也让我越来越感觉到眷念起来。
于是,我开始一边享受着这种家的温暖与温馨,一边继续进行着我计划要做的事。
不过,这一切自从那日我被父皇派人找进宫谈话之后,便生了改变。
“宗儿,你年后就要到十八岁了,依照敦煌朝历朝传下来的规定,今年年底,你就应当大婚了。你往日心中可有什么爱慕或者中意的姑娘吗?如若有的话,说出来给父皇听听,看父皇是否能为你作主。”可能是因未立我为太子,又因母妃之死对我产生了一些愧疚的父皇,露出他少见的慈爱的一面,征询我的意见道。
听见父皇的话,我不由怔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我还真从未考虑过。
在母妃去世之前,我每日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读书、习武以及陪伴母妃上。母妃过世之后,我又将所有的时间放置在养精蓄锐、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上,也从未在男女之事上用过心。
长这么大以来,我接触过的年轻女子,除了乐宁皇姐、宫中其他皇妹和宫中的宫女以外,好像就只剩下香儿了。
虽然香儿在未长成个大姑娘之前,还经常要嚷着嫁给我,而且她也非常纯真,非常可爱,并且似乎比母妃还要关心我,我也非常疼爱、宠溺于她,但是,我总感觉我与她之间的这种感情应当不是男女之情,好似总是缺少了一些什么,我似乎一直就是将她当作妹妹一般来看待着的。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竟突然浮现出了一盆已经枯萎的向日葵,以及与这盆向日葵有关的那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来。
父皇册立二皇弟为太子的那日,很失望,觉得受了很大的委屈,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就算比二皇弟出色上一千倍、一万倍也不会被父皇另眼相看一下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好好痛哭一场的冲动。
我想好好的痛哭一番,宣泄出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所经历过的苦楚,以及内心深处的悲伤,然后再坚强、勇敢的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恰好那日,不知是不是母后害怕我与母妃见着二皇弟被册封,心中不忿,会做出伤害二皇弟的事,便没让人邀请我与母妃去参加二皇弟的册封典礼,因着学堂也因此事放假一天,所以,我与母妃便一起留在了宫中。
因为母妃现在已经很忧郁了,她身上的忧郁**来的病痛也更严重了,我不想自己哭泣的模样被她见着了,她会变得更忧伤,更忧郁,于是,我便寻了个理由,在母妃担忧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走出了住所,我才现,此时除了我与母妃居住的地方之外,整个皇宫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欢腾喜庆的氛围之中。
一路行来,到处都能见到车来人往,这都是一些后宫嫔妃以及从宫外赶来的王公大臣和朝廷命妇们。他们见着我之后,一边慌忙向我行礼,一边又用充满怜悯与同情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被这些怜悯的目光打量得心中更郁闷,便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
他们便又火急火燎的爬起身,继续向他们的目的地赶去。
他们应当都是想着要赶在别人前面,赶到母后以及二皇弟那边,向母后和二皇弟表达出自己的忠心一片吧。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带些嘲讽的笑了。
只是,如此一来,我心中的酸楚便更甚了,继而转身往印象之中一直都很清寂的那片小树林走去。
小树林在位置偏僻的静心宫与冷宫之间,与宫中的其它宫殿之间的距离相当远,因静心宫中尚未住人,而冷宫又被誉为不详之地,所以,几乎无人前来此处。
我顺着小树林一直走,走到一个最隐蔽之处,就地坐了下来,将头伏在膝盖上,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呦起来,一直痛呦到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朵有些轰鸣,才将头抬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块绮罗绣制的手帕递到了我的眼前,一个温柔的女声也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都哭出来之后,心中应当觉得好过多了吧?”
我一惊,在抬起已经哭得非常红肿的双眼打量着声之处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方才只顾着哭泣,竟然却忘记警惕周围的动静了。
这时,我的眼前模糊的现出了一个身着鹅黄服饰、挂着一脸温柔笑意、稚气尚未完全脱掉的女子身影来,因着看得不是很清楚,我便有些呆怔的接过手帕,擦干了泪眼朦胧的双眼,继续睁大眼睛,更加清楚的看清了女子的脸。
只见她面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一时之间,让我有了惊为天人的感觉。
让我感到更为诧异的是,她的手中竟然还捧着一个小花盆,里面种着一颗与她身上的衣衫颜色比较相衬的向日葵。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警醒过来之后,我带些警惕的质问女子道。
听见了我的话,女子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忧愁,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半晌之后,她才重新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因为被人强迫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我今天心情有些不豫,,并突然有了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所以便出来走走,顺便准备找个地方,将这颗向日葵种上。日后当我再次进宫,并且心情不好时,便来偷偷的看看它,或许,看过之后,我的心情便能转好了。因为奶娘告诉我,只要像向日葵一样,迎着阳光,努力的成长,生活便能变得单纯而美好,所以,我便在家中的窗台上种了很多向日葵,烦恼时便和它们说说话。方才,正当我准备将向日葵放在小树林外的一个充满阳光的地方时,竟然听见了有人在哭泣,便有些好奇的闻声赶了过来。”
迎着阳光,努力的成长,生活就真的能变得单纯而美好吗?听着女子的话,我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正在这时,静心宫那边突然传来了一片喧哗声,我竖耳听了一下,好似是一群人在找人的声音。
女子好似也听见了这种声音,她有些紧张起来,然后,竟然将盛有向日葵的花盆直接递与了我,有些匆忙的说道:“今日,我见你的心情比我还要忧伤,我将这盆向日葵送与你吧。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忧愁的事,就看看向日葵,并试着向向日葵透露透露你的心事,或许,你郁结的心情就变好了。”
说完,她撩起长裙,迈着小碎步,向外跑去。
后来,那盆向日葵也被我带了回去。
只是,我回去之后,便生了母妃因病情加重而昏厥,紧接着便郁郁而终之事。
向日葵也被慌乱的我,随手扔在一个背光的地方,好长时间都没有再理会,待到我再想起它之时,它早就已经枯萎了。
后来,我又曾让赵德安去宫外帮我买一盆向日葵,好好的养育着,只是,当我试着像那个女子所说的那样,在心中烦扰之时,也会看看向日葵,并在心中默默的向向日葵说说话。
可是,向日葵却并没有使我变得快乐起来,我也便慢慢的停止了这种接近幼稚的行为。
不过,偶尔,我还是会想起这个身着鹅黄衣衫、送我向日葵的绢秀女子,虽然从那之后,我一直未在宫中再碰见过她。
“宗儿,有吗?如若没有的话,朕明日就开始下旨,让家有适龄的未婚女子,只有意愿与皇家连姻的朝臣,递上画像来,让你通过画像来挑选。”父皇见我久久未言语,便开口打破沉默说。
虽然我似乎是有意于那个鹅黄衣衫的女子,却一直不知她的姓名与家世,是否已经许配人家,甚至连样貌都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我如果这样直接告之父皇,未免显得有点荒诞,况且,现在还不是我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
于是,我摇了摇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尚无,儿臣但凭父皇作主。”
随后,我又与父皇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便辞别了父皇,出宫去了。
在后面的一段日子里,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会感觉到一此淡淡的惆怅和遗憾。不过,时日久了,我便也渐渐的将大婚的事给忘却了。
直到这一日,姜母妃又如往常一般,来到王府,帮我料理家事之时。
这次,在料理完之后,我陪姜母妃一起饮茶休息之时,姜母妃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起来,并且看着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闪躲起来。
我料知姜母妃定是有何话要告之于我,可能,她要告之我的话是一些不利于我,或者我听了会不开心的话,所以,她才会变得少有的这般吞吞吐吐起来。
“姜母妃,您是不是有话要告之于我呢?若是有的话,您就尽管说吧,难道您与宗儿之间还变得见外起来了啊?”我放下茶杯,微笑着先对她开口道。
“唉,些话哀家本不应现在就告之你的,可是,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却要让哀家眼见你将要受这般的委屈,哀家着实心痛啊……”姜母妃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终于开口道。
我的心中不禁一沉,不过,我还是努力的使自己保持着微笑道:“您且说说究竟是何等的委屈吧,竟然让您能如此的为宗儿抱不平。您尽管说吧,宗儿还能承受得起。”
“宗儿,你今年年底就要进行大婚之事,你应当也知晓了吧?”姜母妃询问道。
“嗯,父皇前段时间已经造之过宗儿。”原来是为大婚之事,我心中不禁一突,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那你应当也知道前段时间,皇上已经向包括京城官员在内的各地官员都下了一道圣旨,让家有适龄的未婚女子,又有意愿与皇家连姻的各地朝臣,递上画像来,以备给你选择的吗?哀家着人帮你打探了一下,竟然现送上来的那些画像中的女子,竟然是一些外地小官吏或者不得宠的官员的女儿,要不就是京中一些官员的庶出女儿……”姜母妃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保是面带难色的静静看着我的反应。
一时之间,我呆愣在那里,做梦也没想到突然会出现这种结果。
因为不知为何,父皇的后宫之中,虽然有十位公主,但是皇子却一直很稀少,除了我与二皇弟,以及不能算是父皇子嗣的弟弟之外,虽然后来又66续续有嫔妃诞下了三四个皇子,却都是过了不久,便夭折了。
所以,至今为止,父皇的皇子就只有我和二皇弟。
我的身份虽然没有身为太子的二皇弟显贵,但是,放眼敦煌朝,除了二皇弟之外,就再也找不到身份比我更尊贵的年轻男子了,而二皇弟的笛子又非常孱弱,民间也有“将女儿嫁如二皇子,就要做好随时守寡的准备”之说。
依此来说,我应当是世人眼中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才是啊,怎么会没有朝中大员愿意交出自己女儿或者妹妹的画像,成为我的正室王妃候选人呢?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姜母妃继续叹了口气道:“本来,依照你的条件与身份,本应是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择婿对象才是。现在官员们这种反应,只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身不由己才是吧。”
经过姜母妃的点拨,我恍然大悟过来,母后一直提防于我,怕我谋二皇弟的权,篡二皇弟的位。现在,若是我大婚选择的是一个权势显赫的朝中重臣的女儿,那那位嫁女于我的朝中大臣日后,肯定会偏向于我,会与我一起,成为二皇弟即位的绊脚石,依照母后的精明与手段,她怎么会允许这种失策之事在她眼皮底下生呢?所以,此事定是她从中阻拦所致。
了悟到此,顿时有股耻辱感从我心中涌了上来。因着如若我的正妃出身太过普通,不能为我日后的大业提供帮助也就还罢了,还会让我遭天下人指指点点和嘲笑,向天下人彰显,我只是一个不得宠,无能的皇子而已。
姜母妃见我的神色不豫,充满慈爱与怜惜的说道:“因着皇上的圣旨已下,指明了让朝臣们自愿将画像呈上,如今已经几月过去,无法追回了。现在,尽管备选的对象不太理想,却已木已成舟。金口玉言,是不可反悔的。不过,宗儿你也不必太伤心,要放宽心。女子重在贤德,家世也不是太重要的。你定也可以从这些女子中,挑到一个性格温顺贤良、德行出众的,日后与你一起共度此生的。哀家此趟出来的匆忙,未告之皇后,怕她突然有事找哀家,却寻不到时,会不高兴。哀家先回宫了,改日再过来看你。”
我带着勉强的笑,点了点头,并起身将姜母妃送出了府。
只是,在做这些的同时,我也暗自在心中着誓:“秦香宜,你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来日我必加倍的奉还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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