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杏儿看出了我的异状,连忙在背后扶了一把快站立不稳的我,当碰到我的手时,她暗暗用了一下力,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让我收敛一下情绪,免得让赵公公瞧出破绽。
我也知道我现在所装扮的角色,确实不能让情绪外露,可是,一看见皇帝那副生命垂危的模样,一股从心底深处席卷上来的害怕与惊慌立刻笼罩住了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皇帝。与他现在的这幅模样相比,我宁愿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说着刺伤我的话,但是,却能让我感觉到活力与生机的皇帝。
我用带些痛苦的眼神看着已经有些着急的杏儿,用眼光示意她跟到赵公公后面先去检查一下皇帝的病情,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和情绪,到时候手会忍不住的颤抖,而情绪会忍不住的崩溃。
杏儿也意会了我的意思,赶忙紧跟在赵公公的后面,为了防止赵公公突然看向我,她巧妙的挡住了赵公公的视线。
而我们的顾虑似乎也有些多余,赵公公一进门后,视线便锁定在皇帝的脸上,再也没有移开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一定是满面愁云的。良久之后,他的叹息之声终于溢出了口。
这声叹息惊醒了我,也惊醒了他自己,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过头来,对杏儿与我说道:“二位医士,这就是需要二位医士医治的那员军中大将,二位医士过来帮他诊治诊治吧。我就拜托二位了。”说完,赵公公从床头退转到我们的身后。
“好的。草民知晓了。”杏儿点头回答道,然后就准备伸手来把皇帝的脉。
突然,将皇帝的手从被窝里面拿出来的杏儿充满惊奇的说道:“怎么手上还攥着一束头啊?这怎么诊脉啊?”
听见杏儿的话后,我也有些莫名其妙,顺着杏儿的眼光向皇帝的那只瘦得已经皮包骨头的手看去,只见皇帝的手握成了一个拳,里面有一束用红绸布束上的头,头去也被整理得很齐整,只是,那束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看着它我的心莫名的一颤。
这时,赵公公突然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唉,那束头是他的**,自从,自从……他就一直随身带着它,有可能还会自己将它拿出来看看。这次他中毒昏迷后,中间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还让我将这束头寻来,放入他的掌心,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似的。以前也有医士提过这个问题,说是头放在手中,手没有伸开,不利于诊脉,还尝试过要将头从他手中拿出,可是都没有成功,就算他一直处在昏迷中,还知道将手紧紧的攥着。现在,你们只能尝试着在这种状态下替他诊脉了,虽然困难了一点,但仍然还是恳请两位医士尽尽力吧。”
而在赵公公话音刚落之时,我那忍了很久的泪,也终于控制不住的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因为我刚才一直在死盯着那束头,也终于识别了出来,那便是我那日一怒之上,挥手斩断的头,因为我的头中夹杂着一小缕长在一起的花白的头,还曾被杏儿嘲笑为“愁,愁,愁,白了少年头”,现在这束头中就夹杂着一缕白。
杏儿听了赵公公的话后,有些无奈的回过头,可能是打算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却突然看见了我满脸的泪,她不禁慌了神,她既在担心赵公公瞧出端倪,又在担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就在杏儿准备先不劳驾我,干脆自力更生,弯身坐下来替皇帝诊脉时,我强忍住悲痛,借着弯腰打开医药箱的机会,悄悄的用衣袖拭去了眼中的泪,然后在医药箱中拿出一瓶丸药,取出一粒,放入了皇帝的嘴中,官方帅哥四菜一躺上传再暗暗使用内力将丸药逼入了他的喉咙中,这枚丸药主要是用来补充体力的。
皇帝现在的生命迹象太微弱了,我看了一下他的床头放的那碗米汤只动了一点点,如若不是因为他有些武功的底子,换成个普通人,昏迷上十天,除了饮用一丁点的米汤外,滴水未进,能不能存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而尽管比一般人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点,皇帝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再不补充体力的话,就算没有毒素的作用,光是体力消耗都会让他吃不消了。
随后,我示意杏儿站了起来,我自己亲手来给他诊脉,现在的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悲伤了,我要抓紧时间来诊断他的病情,然后再来对症下药。虽然我已经配好了祛除瘟毒的解药,但这毕竟也只是听见凌云师姑说说而已,还没得到确切的证实,还是不能用的。是药三分毒,若是没有确诊就贸然服药,反倒是加重了他的病情。
我将手搭上他那瘦骨伶仃的手后,一股心酸又忍不住的涌上了心头,不过,当我的手触碰到那缕头后,心中又不禁感到了一丝温暖与温馨,以及得到了一股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
从皇帝的脉象上来说,他体内确实有一股毒素在作祟,不过,这还不足以证明就是瘟毒,我思索了一下,询问赵公公道:“请问大人,这位大将刚昏迷的那两三天呈现的都是什么症状啊?”
赵公公回忆了一下道:“刚开始主要是浑身热和呕吐,皮肤上还出现米粒大小的红点,并且还伴有**、抽搐的症状。”
杏儿可能也是想起了那日凌云师姑的话,接口道:“这倒确实类似于瘟毒的症状。”
“症状倒是确实有些相似,不过,现在也还不能确诊就是瘟毒。”我点了点头,然后询问赵公公道:“大人,我们若要诊治出确切的病因,还需要知道那天皇上上阵后的具体情况,公公可以帮我们找一位那日与这位大人一起上阵的将士吗?我想让他给我们描述一下那日的战况。”
赵公公沉吟了一下,回答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他走到厢房门口,招手喊来了一个侍卫,对那个侍卫轻轻耳语了几句,那个侍卫便疾步向外走去。
片刻之后,正当我将手放在皇帝的腹部上面,悄悄的运用内力化开方才让皇帝服下的那枚丸药时,赵侍卫走了进来。
赵公公指着赵侍卫说道:“这位将军便与他一起经历了当时的那场战事。”
我强颜欢笑的咧了咧嘴巴说道:“草民需要得知一下当时战事的一些情况,还让将军能帮草民回忆一番。”
赵侍卫点了点头后,回答道:“医士尽管问,赵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的,那就有劳将军了。”我先道谢了一声,然后继续询问道:“我想询问将军,那一日一共有多少将士出门去应战?战场上出现了什么情况?又有多少人与这名大将出现了一样的症状呢?”
赵侍卫想了想,回答道:“那日以前,我军本来是打得对方节节败退,连续几日都高挂免战牌,所以,元帅就让将士们干脆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息歇息,养精蓄锐之后,再一举攻下被敌国所占领的城池。可是,那一日,敌军突然撤去免战牌,来到我军的城门下叫骂,还叫骂得非常难听,这名大将一气之下,就亲自带了五千将士下城门去应战。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敌方竟然换了一种作战策略,几个人一组,分为好多组,有的组人多,有的组人少,排列出很多种不同的队形,变得比以往难对付多了,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及我们的多,但是,却显得比我们强悍多了。为了保护他,我们特意将他围到了中间,哪知道,哪知道却让他中毒了,与他在一起的几名将士也出现了这种症状,其他人都没有支撑到现在,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更沉了,也更在为皇帝的身体状况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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