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十日，便是长公主的寿宴。

此次寿宴别出心裁，乃是一场曲水流觞宴。

公主府内有一处偌大的园林。园林内，繁花似锦，花香四溢，潺潺溪水穿园而过，水面上漂浮着精致的酒觞，随着水流缓缓而行。那溪边的翠竹郁郁葱葱，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宴会上宾客如云，皆是衣着华丽。

李玉华作为赵王侧妃，也受邀参加寿宴。

她着一件淡蓝色长裙，裙摆宛如天边的流云，上面绣着精致无比的花纹。她的发髻梳得精巧别致，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发髻上插着几朵白色的茉莉花，那花儿洁白似雪，衬得她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

“蓉儿，你今日真美。”周澈道。

李玉华只浅浅一笑，不作回应。

李家在京城也算名门望族，且李家大小姐李静柔乃是大皇子成王的侧妃，因着这层关系，李家的几位小姐均受邀参加宴会。

李静安也在受邀之列。

公主府，竹林旁，贵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她们或手持香扇，轻掩朱唇，低声交谈着；或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李静安站在一群贵女之中，并不出众。她凑近身旁的粉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吗？我堂妹静允小时候顽皮得很！什么琴棋书画之类，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也不爱读书写字，每天只窝在房里做些绣活、洗衣做饭。”

说到此处，她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贵女们听闻此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洗衣做饭？这不是下人干的活吗？堂堂一个千金小姐，怎会喜欢这些？”

“就是啊……”其他贵女也纷纷点头，交头接耳，眼中满是疑惑和惊讶。

李静安见状，心中暗喜，继续道：“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静允喜欢这些！不过，她在快出嫁的时候，突然变得勤奋起来，每天都在苦练琴棋书画。”

“毕竟入了皇家，怎能不好生学习一番？”一名粉衣女子捂嘴轻笑道。

李静安见状，又补充道：“其实……我还挺羡慕静允的。我叔父李大人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从前，他担心静允庶出的身份会被婆家瞧不起，受到欺负，因此，原本打算将她许给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官，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却不料……静允得了赵王殿下的亲眼。”

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此话一出，周围的贵女们更是窃窃私语。

“李大人怎会给她介绍这般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的……”

“是啊，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可见她原来在家中并不受宠……”

“是啊，大字都不识，怎会惹人喜欢呢？”

……

“赵王怎会瞧上她呢？”一名鹅黄色衣裳的贵女小声咕哝，语气有些不满。

“谁知道呢？听说当日贤妃娘娘问她话时，她一问三不知……”

李静安看着她们的反应，心中暗自得意，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仿佛已经看到了李玉华在众人面前狼狈不堪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李玉华莲步轻移，缓缓来到了竹林。

方才李静安和其他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半点不恼，反而浅笑盈盈。

“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她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清脆悦耳，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她缓缓走向李静安，脸上微笑浅浅，眼神却如冰刀般锐利。

“请娘娘安。”诸位贵女见状，忙闭了嘴，纷纷向李玉华行礼。

她们虽嘴上不屑，行动上却不能有丝毫不敬。毕竟，李玉华如今是入了皇家玉牒的人，而她们只是没有品阶的臣女，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娘娘。”李静安微微施礼，勉强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和大家聊聊家常。”

“若只是家常，便也就罢了。”李玉华面色一冷，眼神冰冷，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但若让我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损了皇家颜面，那我便唯你们是问。”

她的目光如炬，在诸位贵女脸上一一扫过，贵女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翠环。记下这几位小姐的名字。”李玉华微微侧头，对身旁的丫鬟道。

翠环恭敬地应了一声，眼神犀利地看向诸位贵女。

诸位贵女听闻此言，纷纷脸色煞白。

一位贵女颤着声音说道：“娘娘，民女什么也不曾说过，都是李静安一人在那嚼舌根！”

其他人纷纷附和，眼中满是惊恐。

“翠环方才听见了一二，她们所言，不算污蔑了你。”李玉华冷冷望向李静安，不怒自威。

她的眼神仿佛能看穿李静安的心思，让李静安心中一阵慌乱。

李静安内心憋着一股无名怒火，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实在不甘心，想起从前李玉华跪在她脚下，为她换鞋的卑微模样，如今怎能让她踩在自己头上？她的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苏蓉，你别以为你如今当了王妃便了不起了！”她眼神幽怨，充满厌恶，“从前你肮脏、低贱的模样你都忘了吗？”

众贵女纷纷低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脸上兴奋与恐惧交织，难道她们要听见什么皇家辛秘了吗？

“哦？不知你口中苏蓉所为何人？”李玉华微微皱眉，眼神深邃如潭，让人捉摸不透。

李静安理智瞬间回笼。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瞬间冒出一丝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糟了……叔父曾严令不准透露苏蓉从前的身份，可她如今……

她脑中骤然闪过李大人那张严厉的面容和他发怒时的可怕模样，心中一阵后怕。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佯装镇定，“静允，我是你的姐姐。你难道当了王妃，连姐姐都不认了吗？你还只是侧妃便如此，日后若当了正妃，岂不是要六亲不认了？”

“有说自己妹妹肮脏、低贱的姐姐吗？”李玉华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霜，“你方才的话，乃是大不敬。翠环，给我掌她的嘴！”

“你敢！你个卑贱的丫鬟！”李静安对着翠环指桑骂槐道。

翠环不理会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直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赏了她二十个巴掌。

每一个巴掌都清脆响亮，在竹林中回荡。

李静安被打得泪眼蒙蒙，口中连出咒骂之语，“贱人，贱人……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妆容也被泪水和汗水弄花，狼狈不堪。

诸位贵女纷纷侧头，不敢再看。

“翠环。给她面巾。”李玉华蹙着眉头道。

她不再惩罚李静安，是因为这是长公主的寿辰，若伤人见血，便是触了长公主的霉头。

她也不怕李静安告状。李静安不可能告状。一是李静安并不认识长公主，贸然告状只会自讨没趣；二是即便告状，也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下丢了脸面，让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

翠环给李静安丢了个面巾，便和李玉华一起翩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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